《景愿》蓝桥飞羽

51、不敢问来人（半章二）

　　景轩一夜未眠，如同要奔赴刑场的犯人，内心波澜叠起，久久不能平息，就这样辗转到了早上。
　　随着一阵敲门声，江瑜从梦中被吵醒，穿好衣服去开了门，被一阵寒风吹得倒退三步。
　　江瑜见得一个穿着白色斗篷的少年站在门外，衣摆上绣着象征祥瑞的祥云，那少年眼神灵动，柔顺的头发用一根发带系住，虽然简单但是却有一种天然的贵气，顾盼之间，少年朝气蓬勃，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那少年的身后正是昨晚送他们过来的伍季寒，还不待他说话，那少年已经朝他一揖，笑意温柔，带着让人一听便知道开心的声音：“是江瑜哥哥吗？”
　　江瑜点了点头。
　　那少年露出自己的小白牙，眉眼弯弯：“见过江瑜哥哥，我是景若，你叫我小若便好。”
　　景若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三哥在里面吗？我可以进去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江瑜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示意景若进屋。
　　景轩已经闻声坐起。
　　景若一眼看见了景轩眼睛上的白布，脚下一顿。
　　景轩见屋中突然安静，轻声问道：“是小若吗？”
　　景若奔到床边，一把握住景轩的手，道：“是我”然后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一叠声的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你不是去漠北江先生家了吗？你怎么会在梧州？玄冰教为什么要追杀你？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在哪我看看。”
　　景轩心中酸涩，感觉眼睛很难受，他宽慰道：“我没事，我的眼睛就是被雪刺伤了，你不用担心，你怎么在梧州？你一个人来的吗？”
　　景若过滤掉后面两句话，不依不饶的问：“你还说没事，你...你的眼睛什么时候才好？你看得见我吗？”
　　“没关系，过几天就好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景若道：“我跑出来找你的！”
　　这句话不啻于平底惊雷，景轩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你从京城跑到梧州来？你..你..你。”
　　景轩连着几个你都没能表达出自己要说的话。
　　景若无所谓的道：“对啊，我就是跑出来了。”
　　“你一个人，你简直是胡闹！”景轩面色沉了沉，这小祖宗，简直是不省心，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你居然吼我？我一路上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就这样对我？”景若站起身来，看着景轩：“我就胡闹了，怎么样？”
　　他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低吼道：“要你管我吗？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为什么你每次看到我都是这么冷冰冰的，在家里的时候，我找了你多少次，次次扑空！就连你最后离开，我都被蒙在鼓里！”
　　“我就是要出来，怎么了？我做不到像父亲一样冷情，我不但要找到你，我还要把你带回景家！”
　　“小若...”景轩话还没说完，景若就烦躁的打断了他：“又要说我任性了？我就任性了，反正我事都做绝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你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我...”
　　景轩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透过景若的语气，也知他心中的怅然与失意，还有那张牙舞爪下别别扭扭的关心。
　　门口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轻喝：“小若，还没闹够？”
　　景若闻声闭嘴，转身向景明行礼：“二哥。”
　　景明从门口走进来，对着江瑜一礼：“见过江大哥，在下景明，是景轩的二哥。”
　　又道：“小若失礼了，还望江大哥见谅。”
　　江瑜见景明面色苍白，似有不足之症，步履虚浮无力，但是景明生得极好，眉眼温和却又带着一两分的凌厉，个子也高，举手投足之间，世家公子风范显露无疑。
　　江瑜一日之间见到了两个景家人，不禁感慨景家包括景轩在内，都各有千秋。
　　江瑜回礼笑道：“无事，既是兄弟久别，那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
　　他没有兄弟姊妹，虽然一直都比较随意，但也在此刻忽然生出些许不自在来。
　　景若看了一眼景轩，哼了一声，对景明道：“二哥，我也先出去了。”
　　景明道：“有什么要拿的快些去收好，我们很快就要启程了。”
　　房门被带上。
　　一室寂静。
　　景轩动了动嘴角，最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在他的印象中，景明已经三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如今出现在这边陲之地，怎不让他意外。
　　景明一声轻叹，看着双眼被覆的景轩，坐到他床边，温声问道：“眼睛怎么了？”
　　景明的声音近在耳边，景轩只得轻声回到：“没事，在山上被雪刺伤了，您..您怎么会来梧州？”
　　他对景明，始终怀着一生的愧疚，因而面对景明时，早已经失去了那份随性。
　　景明淡淡的回道：“小若一个人跑出来，父亲很担心他，叫了伍首领前来带他回去，我便让父亲许了我过来，沿路到了梧州，小若听闻玄冰教在城中追杀你，便告知了我，我便让伍首领前去救你们。”
　　景明三言两语讲明来龙去脉，景轩咬了咬唇，轻声道：“您...私调暗卫了？”
　　景明无所谓的道：“调了就调了，不必担心。”
　　“您可知...”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回去被父亲打一顿，没关系，我皮厚。”景明笑了两声，不以为意：“能救你出来，我很开心。”
　　景轩听罢催促道：“既然是这样，您也该早日启程回京了，玄冰教想来不会善罢甘休，您还是和小若快些离开吧，此地不宜久留。”
　　景轩又轻声道谢：“多谢您出手相救，给您添麻烦了。”
　　景明沉默片刻，问：“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景轩摇摇头，婉言谢过：“我就不回去了。”
　　“为什么？不愿回去吗？”
　　“故地多哀思，我如今在外面，挺好的，还望您替我问候父亲和家主。”
　　景明目光复杂的看了他片刻，起身道：“此事稍后再议，你先起身去用早饭吧。”
　　便不再停留出了门。
　　景轩安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疼痛。
　　他已经
　　已经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况一身伤痛。
　　他虽然还未成年，到现在也不过十八岁，可天意弄人，命数不定，又怎忍心让还关心他的人徒惹悲伤。
　　玄冰教一日不得到雪玉令，定然不会罢休，他在外面，玄冰教就不会找家里的麻烦。
　　景轩想想，其实这样挺好的。
　　只要他们都平安顺遂，自己也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他一定要拿到赤焰草和苗疆冰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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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也许只有像景若那样得宠的小孩，才敢有这样的底气任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