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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独感有时是因为身边的喧闹产生的,温情有时是因为陌生人所带来的。 ...

  •   张时时是独自一个人带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从老家乘着绿皮火车到自己要上的大学的城市的。火车站出站口处那有时时学校的新生接待处,但是时时上了学校的大巴才知道要等到车上人满额才出发去学校。时时不想浪费时间等下去,就又艰辛的挪着大行李箱下车,选择自己搭公交车去学校了。公交上一大堆的行李箱,挤的人都没法挪步。公交车司机操着纯正的北方口音嚷道:“往后面挤往后面挤,前面都给你们堵住了。”车上没有空调,一些乘客火气也很旺,时不时发出“热死人了”的抱怨声音。时时在这么一片熙熙攘攘中,打开显示有短信的手机,短信里写着“欢迎您来到北京首都”。时时看着窗外不停路过的北方风景,脸上终是浮现了笑容,“北京,我来了。”
      公交车直达时时的大学校门。时时迈入学校后看到汹涌的人潮,大多都是新生的家长。有些帮自己孩子扛着行李的,有些坐在树荫底下拿着蒲扇给自己扇凉,有些拿着录取通知书对孩子讲着话。张时时看着这样的画面倒也没什么特别感觉了。习惯了看别的家庭的热闹,也习惯了自己家庭里的萧条。

      张时时在人群中踮着脚看自己经管系的报道点在哪里,然后费力地穿过人海,向报道点走去。
      “老师,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张时时双手递上。
      老师接过,看了一下,然后在记录本上写上张时时的名字,对张时时说,“你寝室在21栋210。你去后边取一下自己的军训服和被套枕头。后天开始军训。具体关注一下你那栋宿管阿姨贴出来的通知。这是你缴费□□。上面有写着你的军训连号和寝室号。”老师一口气不喘一句话不顿的说完该交代的内容。
      张时时连忙接过老师递回来的□□,回了声,“好。”
      张时时报道完后,返身又费力的挤出人群,走到分发军训服和被套枕头的地点,挑了适合自己尺寸的衣服和鞋子,随手拿了份枕头被套,拉着行李向21栋走去。
      刚迈入大学生活的张时时无疑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兴趣的,也想抛下行李立马开始逛校园趟个熟悉。但是就像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不敢去上厕所,怕离开一会儿食物就会被服务员收掉的那种惶恐弥漫在张时时的心间。
      罢了,不要贪玩,干正经事去先。张时时这么想着。
      到了21栋寝室楼楼下,宿管阿姨从窗口探出头,打量起张时时来,问,“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我寝室号210的。”边说边递上老师给开的学费□□。□□上有写着寝室号。
      “小姑娘挺能干啊。你是我们这栋楼里第一个自己来的。”宿管阿姨边说边打开本子,拿起桌上的老花眼镜,看了看□□上写着的名字,问,“叫张时时?”
      张时时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宿管阿姨在本子上写下张时时的名字后说,“你寝室已经有个人搬进来了。这是你寝室的钥匙。给。你寝室在二楼。楼梯上行左转。”
      “好的。谢谢阿姨。”张时时接过钥匙和□□,拉着行李向楼梯口走去。
      张时时颇为吃力的搬着行李上行着,心想还好我的寝室就在二楼啊。
      就这么一步一挪的张时时好不容易把行李搬到了二楼,左转走过好几间寝室门,张时时都拿眼睛往里头瞥了瞥。门里头大多都演绎着温馨的家庭剧。家庭成员分工明确。有在套被子的,有在挂蚊帐的,有在擦洗床板的。有几个寝室里真是挤满了人。张时时心想亲戚真是多啊,好生羡慕呢。
      张时时走到走廊的尽头了,发现210寝室是在最边上的一间。寝室门开着,里头空无一人。跟刚才走来时路过的寝室里头的情景天差地别的。
      张时时心生奇怪,“宿管阿姨不是说有人住进来了吗,毫无人影啊”。
      走进寝室里,倒是发现有个床位上已经放上东西了。床下放着两个一大一小的行李箱。张时时笑了一笑,敢情这是个没带防备心的主啊。就这样寝室大门敞开,行李箱大大方方的放着,也不怕现在开学期间这么鱼龙混杂的环境。
      张时时挑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床位,跟第一个来的女生正对着的位置。
      放下行李后,张时时先打开了放被套枕头的袋子。里头东西还挺多的。被子枕头的色调就是我们可想而知的素蓝色,花纹是重叠的几何图形,看着就是挑不起欲望的床品。里头还有一卷竹席。
      张时时环顾了一下寝室四周。没有找到盆子、抹布之类的擦洗用品。看来得要去趟超市买些生活必需品了。
      张时时背上背包,带上钥匙出门,顺手把寝室门关了。
      校园里依旧热闹,依旧人满为患。
      张时时沿着校园里的一条小径走。因为看到相向走来的一些同学手上都拿着塑料盆桶之类的东西。张时时猜超市大概就在前方位置吧。
      走了一小会的路,就看到前方围着一堆人。
      张时时也凑近去看,原来是几个学长摆了个小摊卖新生用品呢。听着价格确实是比平时在超市购买要便宜些。
      张时时挤进人群里,要了脸盆、水桶、抹布、漱口杯、牙膏、牙刷、香皂、洗衣液。要结账时,听到一个男声响起,“同学,你还可以买个蚊香。学校里的蚊子有点毒。”
      张时时抬头望向说话的男生。板寸头,皮肤有点黑,眼睛细长细长的,眼神倒是挺诚恳,总体上说是个不秀气但阳光干净的男生。
      “那蚊香也要个吧,”张时时说。
      结完账张时时要走的时候,那个男生又叫住了她。“同学,加个微信吧。万一有什么东西差了的,你微信跟我说,我们这一条龙服务,可以给你送到寝室楼下,路费免,不加价。”
      张时时心想现在的生意手段真是做的活灵活现啊。校园里也开启了似“饿了吗”这样的商业模式,叫“差了吗”。不过加了微信也不吃亏啊,万一真有什么东西还需要补贴的呢,这个大热天的天气也实在是不想出来呢。
      张时时应了声好。
      男生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的二维码,让张时时扫一扫添加。就这样两个人成了微信里相互的好友。男生的微信头像是个咧开嘴大笑摆出剪刀手的鸣人。张时时觉得男生的形象跟鸣人有点搭,自顾自笑了起来。
      张时时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寝室门是打开的。探头进去一看,好家伙,也是一堆人啊。
      里头的家长看见张时时了,热情的招呼她,“同学,你是这个寝室的不。”
      张时时笑着点点头说:“是啊。”
      “那太好了。同学你哪里人啊?”有点上了年纪的女人问道,但穿着打扮还是有点贵气在的。
      “我是浙江的,”张时时应道。
      “浙江好啊,离我们那也近的。我们上海人埃。以后放假来我们家玩哈。”女人旁边的家人也都热情的附和着说,“对对,来找我们玩,不要客气。”
      张时时苦笑着配合,心想第一次见面就约人到家里玩的热情真是好难招架呀。
      张时时很想看一下自己的室友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左顾右盼都没有发现跟自己同龄人的身影。
      那个热情的女人大概看懂了张时时的举止,说,“我孙女在上厕所呢。我孙女叫谈笑。”
      现在张时时总算撸清这个人的身份了,赶忙补上问候,“奶奶好。”如果是奶奶的这个身份长得真是年轻呢,张时时想。
      “笑笑,你可算出来了。”厕所门咯吱一声打开了。旁边一个扮相洋气的中年女人说道,应该是这个室友的妈妈。
      张时时往厕所方向看了一眼,内心倒是吃了一惊。
      这个室友长得很清冷,跟她的名字一点也不搭。她皮相不算好看,但却很有气质。用现在流行的话说就是美人在骨不在皮。
      张时时朝谈笑笑了笑,谈笑点了点头以表示意,仍旧面无表情,一脸清冷。谈笑的冷漠不是装的,是打内透出来的。张时时内心判断谈笑是个难相处的主。
      谈笑的爸爸看了看手表,说,“到晚饭的时间点了。我们赶紧打扫清理完就吃饭去吧。”
      众人应和。人多力量大的名句真不是白喊的,就一会的功夫谈笑的床都已经擦洗好,被罩也都套好了,顺带还把寝室的地板都擦干净了。看到变得光溜溜的地板,张时时内心是有点小雀跃的。嘿。自己要干的活又少了一项。
      谈笑的爸爸对张时时说,“同学,你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去吧。”
      张时时赶紧摆了摆手,“不了,我这都还没收拾完呢。叔叔你们先去吃吧。”
      谈笑的那帮亲戚都争相劝喝张时时一起去吃饭。张时时就快要无力招架住这种热情的时候,一道轻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我们先去吃吧,我饿了。”
      张时时带着感激的眼神看向出声的方向,是谈笑出的口。
      听闻谈笑这么一说,众人倒也就不勉强了。
      人纷纷离散后的寝室变得安静,也诡异。
      张时时一时哀伤涌上心头。家庭的温馨与和睦是她从有意识以来就开始向往与憧憬的。许多人称赞她能干坚强,却看不出她坚强能干的皮囊下对他们的羡慕。假装着坚强久了,就连自己都以为自己刀枪不入、无所不能了呢。看了十来分钟的家庭伦理剧而已,怎么觉得自己内心花了十来年堆砌起来的堡垒就快要顷刻坍塌了呢。
      张时时起身去撒泡尿缓解一下自己自怜自弃的心情。
      她低头一看厕所垃圾桶里的东西,或许她不经意间得知了谈笑不为她父母所知的另一面。
      张时时刚出厕所门,“叩叩叩”,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同学,你好,我叫喻闻与,也住这个寝室的。”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人,个子小小的,留一齐耳的短发,笑起来甜甜的,左脸颊有一个挺深的酒窝,看着亲切的紧。
      张时时也笑起来,“我叫张时时。”
      “你刚刚才来的吗?我中午就过来了呢。我是咱们寝室第一个来的。一直呆我同学寝室帮她收拾东西呢,一会她也过来我们寝室帮我。时时你不介意吧。”
      时时笑道,“没关系的。”心想“刚才的热闹我都度过来了,还介意你这同学友谊的上演吗”。
      喻闻与笑的可开心了,冲门口喊道,“快进来吧,乐乐。”
      一会儿就进来了一个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扎着单根马尾的女生。长相普通,但看着倒也顺眼。这个女生的性格没有喻闻与来的讨喜。怯生生的,但又让人感觉她的内心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般乖张和柔顺。这是在后来的有限的接触里张时时对喻闻与的同学何茹乐的评价。
      “时时,你是哪里的人啊。”喻闻与边擦床板边问。
      “我浙江的。”你呢。
      “我湖南长沙的。我跟乐乐都是长沙人。高中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班级的呢。”喻闻与腔调里有点小得意。
      张时时这时倒是有点羡慕起她们的感情来了。喻闻与在话里总是捎带上何茹乐的名字。即使何茹乐看着性格较内向也不搭她们的话,但在喻闻与的话里总能让何茹乐跟话题搭些边。
      张时时突然就喜欢上这个叫喻闻与的姑娘了。顾忌自己朋友感受的人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们这样可真好。大学能在一个学校可难得了。”
      “对啊对啊,我当时知道我和乐乐考上同一所学校都快要开心死了呢。”喻闻与笑开怀的说道。
      张时时注意到何茹乐在喻闻与讲这番话的时候表情并没有喻闻与来的开心,反而有种无法言语的扭曲感。
      “那个床位上的女生你见到过没有啊?”喻闻与手指指谈笑的床位问道。
      “见过了呢。就你来前的一会刚出门的。”
      “长得好看吗?”喻闻与眨巴着眼睛问道。
      “好看,很有气质。”
      喻闻与又开心了起来,“太好了,跟美女一个寝室耶。”
      张时时笑了笑,心想这个姑娘满足点真低。
      两个人一起干活的速度总是比一个人的速度快的。喻闻与的床位、桌子都收拾好了,而张时时还只是擦好了床板而已。
      喻闻与上前来要帮忙,被张时时婉拒了。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这自己慢慢收拾就好。”
      “我们帮你嘛。弄好一起去吃饭啊。”喻闻与说。
      “没关系的,你们去吃,我减肥不吃晚饭。”张时时不是装客气,说的是真话。张时时表面能够如常的跟别人交际,但是要想真正走入她的内心还是挺难的。
      喻闻与带点闷闷不乐的心情和她的同学走了。张时时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用言语评价张时时这个人呢。她没有太泛滥的善心,但也绝不是没有正义感的人。她害怕接收别人的热情,因为害怕自己不能回馈于同样的热情。她无法对别人毫无保留,但还算真诚相待他人。她心里住着一个渴望很多爱的小孩,对外又是一副稍显老成的大人模样。她像我们很多人的样子,但她又有她自己独特的一面,比如内心孤独又赤诚。
      等到张时时收拾完,累的瘫倒在床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肚子也打起鼓来,却是没力气起身出门买吃的了。
      寝室门咯吱一声开了,张时时艰难的抬起头往门那边看去。
      “时时,我发现了学校后门那条街上有个超好吃的东西。喏,你看就是这个,江苏煎饼。”进来的是喻闻与,手上提着个白色小塑料袋。
      张时时又重新瘫回床上了。心想喻闻与你可别拿着这个在寝室里对着我吃啊,会折磨死饥累交迫的我的。
      “呐,给,这个我带回来给你吃的。想着你做完事肯定该饿了。”喻闻与小小的个子踮起脚来,把手上的煎饼递到张时时的床边给她。
      张时时内心有点感动,又有点害臊,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有些小人,但还是接过袋子,“谢谢你,多少钱,我给你钱。”
      “不用了,这个小钱。”喻闻与笑着说,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问,“时时,你晚上怕黑吗?”
      “不怕啊,怎么了?”
      “那我晚上去乐乐寝室住可以吗?我怕你晚上会害怕来问问你。”
      张时时听到这话内心又多了些温情,安慰道,“你去吧,没事的。而且咱们寝室不是还有其他人嘛。”
      喻闻与倒是恍然一悟,拍怕自己的脑袋说,“也是哦,我今天只看到你了,把她们都给忘了。不过这个点了估计那个还没来的同学应该明天才到吧。”
      “估计是的。我这边没关系的,你只管玩你自己的,别顾忌我。”时时咬了一口煎饼,语气有点低低的说出,“我从小就一个人睡,习惯了。”
      “那好,我拿几件换洗衣物就过去了。乐乐那个寝室今天还只有她一个人到了呢,我得去陪她。”
      张时时笑了笑没应声,继续吃起煎饼来,真饿了。
      喻闻与走后不久,谈笑也回来了,手里提着几个袋子,朝张时时桌前走去,轻声放下。
      抬头对张时时说,“我今天不在这住,不用给我留门了。”
      张时时应了声“好”。
      谈笑说完这话就朝门外走去了,要关门时朝门内说道,“那东西给你的。”说完也没等时时的回复就关门走了。
      张时时好奇的爬下楼梯,打开袋子一看,是热腾腾的白米饭和两份菜。不是剩饭剩菜,是满满当当没有被别人动过的饭菜,还在这炎热的傍晚里冒着蒸汽。
      张时时看着手里的煎饼,又看向桌上的饭菜,内心涌起一股很久没有过的潮涌,轰隆一声,她听到心里筑垒了十几年的堡垒在这一刻已经倾塌了。
      张时时在这一刻无比的感恩她们两个在做了如此温暖她的事情之后就走掉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可以肆无忌惮的痛哭流泪。多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宠爱了,张时时已经记不得了。只是震撼于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来自两个即将熟悉的陌生人给予的温暖所带来的反应会这么大。张时时已经十来年没有如此般痛哭过了,这对于一个十岁到二十岁由儿童到青年的阶段而言是不正常的吧。伪装了十年,坚强了十年,在这一晚就撕开面具露出孩童般脆弱的皮囊吧,就让黑暗的夜晚陪着脆弱的张时时吧,那样她才能感到些许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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