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黎阙》北浅夏

7、郁黎煊

　　“娘亲……”
　　御儿低低的声音从清歌怀中传出来。他的小脑袋离得清歌的心脏那么近，近得，那一声低低的“娘亲”，似乎穿过层层衣衫，穿过皮肉，融入血液，渗入了心脏深处，生根，发芽，引起心脏一阵颤抖。
　　郁清歌拍着御儿的手微微发抖。好半晌，她慢慢平复着跳的有些过快的心跳，轻轻抬起御儿的小脸，用另一条干净的手帕为他拭去眼泪。
　　“御儿……”
　　这一声叫唤，在清歌唇舌间流离辗转，终是缓缓的从她口中发出。
　　“恩。”御儿的小脸蹭了蹭清歌白皙的手，一双大眼睛微微低着，小脸红红的，似乎是因为刚刚哭鼻子而有些害羞了。
　　“我们好好说话，你不要再哭了，可好？”
　　“恩，娘，御儿不哭。”御儿小脑袋点了点。
　　清歌沉默了一会儿。
　　“我真是你娘亲吗？”她皱了皱眉头，想起自己方才的失态，仍有些难以置信，“如果我是你的娘亲，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你的父亲又是何人？”
　　说着，清歌抬起双眸，凤眸中渐渐透出犀利，“要知道，我绝不会轻易忘记和放弃我的孩子。”
　　“娘。”
　　御儿慌忙抬起头，也顾不得害羞，急急地说：“你就是我娘亲！我在爹爹的书房里，偷看到很多娘亲的画像，绝对是娘亲没有错！”
　　“我的画像？还很多？”清歌一双秀眉紧拧起来，“你爹爹是何人？”
　　“娘亲忘了吗？我爹爹就，就是我爹爹啊。”
　　清歌此时冷冷一笑，先前的温柔都收敛了。
　　“你爹爹是何身份？”
　　“我，我也不知道。”御儿抬头看了看清歌，慌慌的又低下头，不自禁对起了小手指。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爹爹是什么人？”这时，一直在帘外竖着耳朵偷听的芷儿忍不住掀帘问道，语气中是满满的不相信。
　　但待到她触碰到清歌隐隐不悦的眼神后，微微收敛了些，吐了吐舌头，又放下了车帘。
　　“我，我真的不知道。爹爹从来不告诉我这些，他就说，我还小，还不需要知道这些。”说着，怕清歌不信，御儿举起小手，发誓道，“我保证，没有欺骗娘亲！”
　　清歌冷冷的神情爬上了一些迟疑。她端详着小人儿此时焦急的神态，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全名叫什么？”
　　御儿慢慢放下了发誓的小手，却是有些委屈的看了看清歌，说：“爹爹说，我的大名要等娘亲回来再取，我现在只有小名，就叫御儿。”
　　“可笑！”清歌冷嗤了一声，“那你那娘亲万一一辈子都不回来，你就一辈子都用小名而不取大名？况且，你父亲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需要瞒着你这个儿子的？竟是一丝也不能透露？”
　　御儿蹭了蹭清歌的手，小脸写满了委屈，“爹爹也经常不着家，祖父祖母也是很久才会来看一下御儿。”他抬起小脸，“所以御儿只有娘亲了，娘亲不要抛下御儿好不好？御儿会很乖的。”
　　马车内一时间寂静下来，只听到外面马车行走的声音。
　　清歌心中不自觉的又升腾起一股怒意，一股对御儿父亲的怒意。一个父亲，对一个失母的孩子如此不在意，满嘴搪塞和借口，看不到一丝真心，如今还把孩子置于危险之中，还弄丢了孩子！这样的人，凭什么做父亲！怕是御儿的母亲就是因为这样，才要离开他吧！
　　“娘亲？”
　　“好！”清歌脱口而出，“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你跟我姓，不要再回去你父亲那里了，反正他们也不在意你！”
　　“真的吗？”御儿双眼亮闪闪的看着清歌，开心的一扑而上抱着清歌，“娘亲娘亲，我真的可以跟你在一起了吗？”
　　清歌一时间又愣住了。为着自己方才的情绪失察。
　　但过了一会儿，她咬咬牙，却是点了点头，“没错，你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你就叫郁黎煊。希望你以后能阳光快乐的成长。”
　　“郁黎煊，郁黎煊，哈哈哈，我有大名咯！谢谢娘亲！”笑着笑着，御儿“吧唧”一口亲在了清歌的脸上，小脸上笑意难抑。
　　清歌的脸上不自禁也露出笑来。
　　罢了，既然遇到这个孩子，让自己变得似乎不像是自己了，那不如试着去接受这个孩子吧。既然这孩子不受父族重视，既然他与自己长得如此相似，那就留他在身边吧。不管他所言是虚是实，一查便知。暂且就把他留着吧，也好过让他待在那个不负责的父亲身边。
　　“师叔，这么说，我可是有弟弟了？”
　　外面的芷儿再按耐不住，掀帘进来，兴奋而好奇的看着御儿。
　　“是。”清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姐姐好。”御儿此时也乖巧的叫道。
　　“哈哈哈太棒了，我有弟弟了，我不是山庄里最小的了。御儿弟弟，我是你芷儿姐姐，以后有我保护你，你就放心吧。”芷儿拍拍胸膛保证道。
　　“好，谢谢芷儿姐姐。”
　　御儿小脸笑嘻嘻，乖巧的道，眼里分明闪过兴奋。
　　说着，他大胆的凑到清歌怀里：“娘亲……”
　　“恩。”清歌抱了抱他，轻声应道。
　　“小姐，可要老奴去仔细查一查？”这时，邢三传音进来。
　　清歌看了一眼被芷儿拉去一旁说悄悄话的御儿，垂了垂眸。
　　“查！”
　　“是。”
　　一时间，车里只剩下芷儿和御儿的窃窃私语声。
　　清歌看着那边聊的正欢的两个孩子，目光有些怔怔然，脸上，不自禁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