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黎阙》北浅夏

2、出山（2）

　　郁流歌眉眼柔和了一点，拉着抱着她胳膊不放的芷儿走进屋里，坐在了塌上。
　　“说吧，大晚上的，就是为了跑来我这说你要随我下山？你师父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可都完成了？”郁流歌随手拿起几上的茶，细细品了一口，方开口问道。
　　“师叔，”芷儿的脸苦兮兮的耷拉下来，“咱能不说那些个任务么？我都快被那些任务烦死了，好不容易才完成那些任务然后劝服我师父让我下山，您就别提了好不好？”
　　流歌轻笑了声，摇摇头，笑而不言。
　　“师叔，你是看不起我么？”芷儿瘪瘪嘴，一脸郁闷的问道。“师叔你可是从未下过山的，有我替你带路，保证你不会迷路。”芷儿说着，又笑嘻嘻的抬头看向流歌。
　　流歌挑了挑眉，目光幽幽的看了芷儿一眼。“哦？”
　　“师叔，您不能阻止我说实话的。”芷儿站直身子，插着小腰，故作严肃的说。
　　流歌微微一笑，狭长的凤眸溢出一丝流光。纤纤素手轻轻在芷儿挽着双丫髻的头上摸了摸，略带笑意的道：“好好好，那就全赖我家小芷儿给师叔带路啦。”
　　窗外的月光流泄而入，飒飒竹林随风送来缕缕竹香。光与影投到流歌的脸上，她的笑带着一丝暖意。
　　本是寻常长辈的宠溺之语，小芷儿的身子却微不可见的一僵，但很快又松懈下来。芷儿抬起莹白的小脸，看着流歌，稚嫩的脸上却带有一丝坚定道：“师叔，芷儿会好好保护你的。”
　　说完，她重又扑上前，拉起流歌往床边走去。
　　“师叔师叔，我今晚要跟你一起睡，你可不能想着明天偷偷丢下我。”
　　微微俏皮的话让流歌脸上的最后一丝冷凝给驱逐。她点点头，纵容道：“好好好。”说着，转身走到屏风后将外衣脱去。
　　待到其重又走回床前，发现小芷儿不知何时已偷偷缩在床褥中将外衫褪去，此时见流歌出来，开心的在床上翻了个圈儿，然后缩在流歌怀中，深深吸一口气。
　　“香香！”
　　“扑嗤。”流歌好笑地轻轻拍了一下怀中的小人儿，抱着她躺在床上，掖好被子，又轻轻拍拍小芷儿。“睡吧。”
　　“恩。”
　　芷儿在流歌怀中蹭了蹭，在流歌看不见的地方，本是纯澈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属于她年级该有的凝重。她悄悄握了握拳，想起师傅曾说过的话，渐渐将脸往流歌怀里埋得更深。
　　“芷儿，为师方才与你说的这些，你要永远谨记在心。同时，为师也希望你能够清楚你的任务。”那道身着白袍的身影，温婉的面容眉毛紧锁，以着她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第一次要求她跪在那幅百鸟朝凤图前，向她吩咐着她此生最后也是终身的任务。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的师叔。永远。”
　　“哪怕是死。”
　　芷儿的身子不禁抖了抖。
　　流歌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可是冷了？”
　　“没有啊，”芷儿摇摇头，“就是有点小兴奋。”
　　“好好睡一觉吧，明早可是要早起的。”
　　“恩。”芷儿点点头，闭上了双眼。
　　流歌微微低头，看了一眼那张小脸，刚刚稍许温和的脸此时已收起了笑意，眼中是一潭化不开的深幽。
　　“你师叔不记得这些事了……”
　　她是忘记了什么么……师姐与芷儿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流歌侧了侧头，看向视野上方那雕刻着一整只凤凰的帐幔，抿了抿唇角，眼底，快速的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幽光。
　　或者，她该记住些什么……
　　微勾了勾嘴角，流歌慢慢合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