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奇侠传剧情小说》我已陌路

22、第二十一章 月下美人

　　李逍遥出了西厢房，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往花园方向走去，经过月洞门的时候，恰好撞见一位身穿翠绿衣衫的年轻婢女。
　　李逍遥觉得她十分面善，忽然想到早上曾在正厅中见过四位并肩而站的婢女，几人妆发相似，身上的衣服款式也是一模一样的。其中三位他已经认识了，一位是送赵灵儿去西厢房的春兰，一位是送他回东厢房的秋菊，还有一位是刚刚见过的冬梅，剩下的最后一位便是眼前的婢女了。
　　“你是夏……夏……”李逍遥思忖那三个婢女分别用了“春”“秋”“冬”四个字，那么眼前的婢女一定是以“夏”为名了。
　　翠衣婢女嘻嘻一笑，行礼道：“回姑爷，奴婢叫夏竹，姑爷您要找小姐吗？”
　　李逍遥尴尬地说：“你们别总叫我姑爷！”
　　夏竹只当李逍遥是害羞，笑得十分促狭，说：“小姐不在房里，她在花园赏月呢！”
　　李逍遥想了想，自己的确需要和林月如好好解释一下，便请夏竹带自己到花园去。
　　两人沿着青石路来到花园中，只见月华如水，湖中碧波荡漾，倒映着粼粼月光，水边的烟柳在微风中摇曳着枝条，一个身穿淡紫色霓裳的少女伫立在柳树下，面朝着湖水，身形修长苗条，乌黑的长发轻轻挽就，插了一支嵌了明珠的翠玉金钗。
　　李逍遥看出那少女正是林家大小姐林月如。他望着林月如的背影，只觉得她被月光笼罩，周身映着一层皎洁的光晕，像是伫立在蒙蒙烟霞之中。李逍遥眨巴眨巴眼睛，只顾着瞧前面，没留神脚下，踩在了斑斑青苔上，“哎哟”一声，滑了个大马趴，摔得狼狈至极。
　　林月如听到声音，慌忙转过头来，看到李逍遥四肢着地，趴在地上，活像一只笨拙的小狗，蠢得可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清脆的笑声让李逍遥羞得耳朵都红了，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姑爷！”夏竹慌忙过来扶李逍遥。
　　李逍遥狼狈地抬起手摆了摆：“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起来。”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又掸了掸膝盖上的土，这才硬着头皮仰起脸，看向不远处的林月如。
　　林月如还在笑着，灿艳至极，月光照耀在她明澈的眼眸中，宛若是两颗明星。
　　她已然换了一身装束，一下次从擂台上睥睨男儿的女侠变成了一位雍容昳丽的大家闺秀，当真应了诗中那句“月明林下美人来”，只是眉宇间依旧神采飞扬，透出一股蓬勃的活力与朝气。
　　林月如摊开双手，将绮丽的霓裳展示给李逍遥，浅笑盈盈地问：“瞧！我这身衣裳好不好看？”
　　李逍遥哪里懂得女孩子特意为心上人梳妆打扮的机巧心思，呆呆地说：“喔，好……好看！”
　　“就这样子而已吗？”林月如对李逍遥的反应多少有些失望，小嘴一撅，小声嘟囔，“人家可是好不容易才穿一次呢……”
　　李逍遥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突然问道：“林姑娘，我能否私下问你一个问题，请你老实回答我。”
　　林月如点点头：“你说啊。”
　　李逍遥凝视着她的眼睛，用颇为郑重的语气问：“你……是当真想要嫁给我吗？”
　　林月如摇摇头，李逍遥微微吃惊，却听她说：“不是我嫁给你，是你入赘到我们林家。”
　　李逍遥对这种找错了重点的回答当真哭笑不得，忙解释说：“我不是指这个，我是指比武招亲太草率了，这门亲事不一定要算数。”
　　林月如眨巴眨巴眼睛，以为李逍遥是说这场婚事不像寻常人家成亲一样，要事先经过繁琐的“六礼”，便笑着说：“没关系啊，我爹说了就算。”
　　李逍遥偏移了视线，不敢与她对视，说话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嗫嚅道：“这……其实我今天上擂你与你比武，只是想化解误会，并未想到招亲这一层……”
　　林月如俏丽的脸上漫上了一层娇艳的红晕，盈盈笑道：“谁叫你要打赢我的？现在全苏州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林家的新姑爷了，难道你想赖帐不成？”
　　“可是……”李逍遥为难地说，“我们认识才不过两天！”
　　林月如听到李逍遥的话语有推脱婚事的意思，脸色顿时一沉，道：“说了半天，原来是你讨厌我！”
　　李逍遥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是！而是……我总觉得这样太随便了。”
　　林月如听李逍遥说自己“随便”，立即皱起柳眉，恼怒地背过身去，冷声道：“我才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呢！我在做什么，心里清楚的很！”
　　李逍遥暗骂自己蠢到家了，这位林姑娘极其自尊自重，他明明知道却还不注意言辞，又惹得人家生气了。可是李逍遥心底始终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过于离奇，自己居然能获得眼高于顶的千金大小姐垂青，怎么看都像是做梦似的。
　　李逍遥想了想，满腹狐疑地盯着林月如的背影瞧了一阵，忽然声音闷闷地问：“你该不会是为了昨天的事怀恨在心，故意捉弄我吧？”
　　林月如转头看向他，眼眸中全然是不解，但仅仅是一转瞬的功夫，她就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噗嗤一笑，心头的气也消了，俏皮地反问道：“嘻，你说呢？”
　　明媚的笑靥在月光的笼罩下，仿佛一朵昙花绽放，让李逍遥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这时，婢女春兰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凑到林月如的耳边，小声道：“小姐，人找到了！”
　　林月如点点头，然后对李逍遥说道：“抱歉，今晚我就不陪你赏月了，你自便吧！”
　　说完，她一招手，带着婢女们一齐飘然而去。
　　李逍遥心道，自己还没得到答案呢，立即追了上去，喊道：“你等等，你去哪儿！”
　　但林月如从小在林家堡长大，熟门熟路，脚步飞快，李逍遥才绕过一堵花墙，就把人跟丢了。
　　“奇怪，人去哪里了？怎么一拐弯就不见了！”李逍遥转了几圈没找到人，不禁气闷地说道。突然，他背后传来脚步声，忙回头一看，只见月夜之下，林月如正带着数名林家堡的下人从不远处急匆匆的经过。
　　林月如已经换了便捷的猎裙，剩下的人也都是精干的短打。李逍遥立即跟上去，看到他们竟然大晚上离开了林家堡，忙好奇地追过去问：“林姑娘，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林月如道：“我有事要办，若你有兴趣便跟着来吧！”
　　李逍遥最爱凑热闹，林月如既然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一探究竟。他跟着林月如穿过姑苏城的街道，沿着水路来到城中东北角的一处织造工场。李逍遥不知道林月如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到底要搞什么名堂，难道她要自己挑选布料制作嫁衣吗？
　　此时织布的工人早已经回去休息了，工厂内熄了灯，到处静悄悄的，只有一间杂役住的小屋子亮着熹微的灯火。
　　林月如快步走到小屋子门前，抬腿一脚踹开了门，动作干脆利索。
　　李逍遥跟着林月如走进小屋，看到屋子里坐着几个汉子，正在交易什么，其中一个正是他先前放走的林家长工长贵。几个汉子看到林月如突然闯入，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林月如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扬起鞭子向他们打去，顷刻间就将两个人打趴下了。另外几个汉子如梦初醒，立即举起武器向李逍遥和林月如袭来。
　　“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林月如冲李逍遥喝道。
　　李逍遥不明所以，但是对方打过来了，他也不能乖乖挨打，便也使出了“御剑术”，和林月如一起御敌，没几个回合，就将一屋子人打翻在地上了。
　　林月如收起鞭子，走向昏暗的角落，李逍遥这才看清，角落里捆着一个少女，嘴里塞着棉布，竟然是那个叫银花的婢女。
　　林月如为银花松开了绳子，银花立即哭出了声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喊着“大小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逍遥彻底惊呆了。
　　林月如回首看向李逍遥，高抬下巴，露出一副傲气的神态，道：“这段日子，姑苏城里总有少女神秘失踪，爹爹觉得都是蛇妖所为，但是我发现有几个少女失踪的时候，旁人没有发现蛇妖出没，所以便怀疑有人趁机拐卖女子，然后推到蛇妖身上。这个长贵，平日贼兮兮的，做事懒散毫不尽心，我早就觉得他不是善类，果然没过几天，他便拐得银花私奔。我擒得两人绑在树上逼供，没想到长贵死活不肯招认自己勾结人贩子，恰巧你突然冒出来，阴错阳差放走了他们。我回家后马上派人去追他们，这个长贵狡猾得很，知道苏州城外都是搜捕自己的人马，竟然冒险回到苏州城里，想将银花随意脱手，等风头过了，再逃离这里。他不知道，我的人早就在苏州城设下了埋伏，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和人贩子在这里交易，立即来通知我，可算是抓了他们现行！”①
　　李逍遥恍然大悟，原来昨天林月如并不是在凌虐下人，是自己没有弄清楚前因后果，就胡乱管闲事，还险些害了银花的一生！李逍遥惊出了一身冷汗，赶忙向银花道歉。
　　然而银花劫后余生，早已经哭昏过去了，哪里听得到李逍遥说什么。
　　林月如看到李逍遥低头认错，心里有些小得意，道：“你不知道事情始末，难免有误会，说起来……要不是我任性好胜，非和你争一时意气，不肯解释明白，也不会有这种结果……”
　　说到这里，她突然脸一红。她是林家堡的大小姐，自幼娇生惯养，难免刁蛮任性，唯吾独尊，从来都是别人忍让她，没有她主动道歉求他人原谅的份儿，因此话到了嘴边，也不肯多说半句歉意软话，立即改口道：“反正……你初入江湖，不知道人心险恶，以后多小心就是了！”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了小屋，看似拂袖而去，十分潇洒，实则慌得打鼓，夺路而逃。
　　林家堡的下人们将那几个人贩子绑了，送去了官府。林月如和李逍遥一道回了林家堡。李逍遥本以为自己冒冒失失得罪了林月如，林月如一定会嘲讽自己一番，发泄心中的怨恨，没想到林月如竟然一路无话，没有表现出任何责备的意思，倒是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了。
　　两人才进了大门，婢女秋菊便走了过来，对他们盈盈下拜，道：“小姐，姑爷，奴婢可找到你们了！姑爷，老爷在前厅请您过去一趟，老爷请来了一位算命先生，要替您跟小姐合八字呢！”
　　李逍遥应了一声，回首见林月如故意扭过身子不看他们，但是两根纤长的食指却在不经意的绕圈，暴露了她此刻的紧张羞涩。
　　李逍遥暗想这位林大小姐性格爽利，这会子怎么也腼腆害羞起来了，难不成是真心想嫁给自己吗？
　　一旁的秋菊再次催道：“姑爷，别让老爷久等了。”
　　李逍遥点点头，忙跟着秋菊一起去了正厅。
　　晚上的大厅中灯火辉煌，地上摆放着不少箱子，里面翡翠玛瑙，熠熠生辉，又有古玩字画，古朴清雅。
　　林天南见李逍遥进来，招招手，示意他走近些，然后笑着说道：“贤婿，过来看看你家长辈喜欢什么，挑些当做聘礼。”
　　李逍遥心里觉得好笑，暗想婶婶是一个乡下客栈的老板娘，哪里懂得这些玩意儿的好坏，还不如给些元宝银票来的务实，却还是故作淡然地走上前随意指了两样。
　　这时，老管家林忠带着一位算命先生走了进来，向林天南恭敬行礼。
　　林天南指了指那算命先生，对李逍遥说：“贤婿，告诉我你的生辰年月，这位算命先生是我特地请来为你和月如合八字的。”
　　李逍遥“哦”了一声，说：“我是已丑年腊月十九辰时出生的。”
　　林天南点点头，又命秋菊取来林月如的庚帖交给算命先生，上面用墨字写着“庚寅年十一月初二辰时”。
　　算命先生道：“嗯……我算算……”
　　他掐指算了片刻，抬头看到林天南的脸，惊喜地大叫道：“这是‘栏内耕田之牛’与‘森林出山之虎’，霹雳火与松柏木，正是‘火木夫妻好婚配，子孙孝顺家业旺。六畜钱粮皆丰盈，一世富贵大吉昌。’恭喜老爷，李公子和令千金乃是人间双璧、佳偶天成呀！依二人的八字看来，绝对是儿孙满堂、大富大贵！”
　　林天南大喜道：“呵呵呵，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阿忠，带先生到帐房取款！”
　　林忠恭敬地说：“是，老爷。”
　　算命先生连忙作揖道谢，在跟着林忠下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不断偷偷瞥向李逍遥。
　　林天南心情畅快，对李逍遥道：“贤婿，我们林家人丁单薄，往后就要靠你和如儿多多替我们林家添壮丁了。”
　　李逍遥尴尬地笑笑，心想：这些算命先生不过是专挑吉利话哄人的，林堡主贵为南武林盟主，智勇双全，居然也信这些东西。
　　他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引开，却突然听到女子尖利的叫喊声——
　　“老爷！老爷！快来人呀！”
　　话音落下的时候，冬梅已经狂奔进了大厅。
　　林天南脸色一变，眉头紧锁，他知道自家的下人向来懂规矩，这样大喊大叫一定是有情况发生，于是问道：“冬梅，喳呼什么？”
　　冬梅早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似乎站都站不稳，颤颤巍巍地说：“有妖怪呀！西厢房里有妖怪，好可怕啊！”
　　林天南大惊，随即便转为盛怒，厉声喝到：“妖怪竟然敢在林家堡作乱！林忠，快去召集家丁，切记多带些火把！”
　　老管家林忠抱拳道：“是，老爷！”
　　李逍遥更是惊恐万分，因为西厢房是赵灵儿居住的地方！他立即跟上林天南等人的脚步，一同赶到西厢房外。只见春兰和秋菊恐慌地往他们这边跑来，连手里的灯笼都跑丢了，纷纷大喊：“妖怪呀！有妖怪啊！”
　　李逍遥急忙跑到西厢房院门口，看到一个持剑而立的背影，紫裙曳地，衣袂飘然——原来林月如已经赶到了。
　　李逍遥忙上前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月如提剑指了指西厢房，道：“是蛇妖，是只半人半蛇的妖怪就在西厢房里面！”
　　李逍遥吓得心脏要跳出来了，问：“灵儿！灵儿人呢？”
　　林月如沉声说：“赵姑娘不见了！”
　　李逍遥脸上铁青一片，当即拔出铁剑就往西厢房内冲去。
　　林月如一惊，叫道：“别冲动！很危险！现在里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已经叫人去取灯火了！”
　　但李逍遥哪里等得及，喊道：“可灵儿一定还在里面！我去救灵儿出来！”
　　林月如跟上他的脚步，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并奔入西厢房内，只见眼前一片昏暗，唯有月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映出一点点光亮，能隐约看到墙边一个娇小身影，红发披散，遮住脸面，上身赤露，未穿衣物，而下身竟然是一条长长的蛇尾，鳞片散发着青绿色的光芒，蛇体蠕动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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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①银花被拐情节出自大宇官方于2000年推出的仙剑奇侠传连载小说《逍遥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