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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天龙之殿 ...


  •   只是这老者面色从容淡然,似乎在这巨大龙像下早已习惯了这巨龙的威势,仍是专心致志地修炼着,一点也没有分心。
      龙神殿上,一片寂静幽然,无数隐匿在阴影中的巨龙目光,似乎都正在暗中窥视着这片天地。
      突然,原本是死物的那一具巨龙雕像,猛然间从龙身上传来一声奇异的爆裂之声,正在正文打坐的那个老者瞬间身子大震,睁开双眼,带了几分不可思议之色,抬头向那龙神雕像看去。
      一股可怕而无形的威势,在一瞬间仿佛突然降临,巨大的龙神雕像似刹那间复生一般,整座龙神殿上都充斥着赫赫龙威,似欲择人而噬。在这股几乎不可力敌的可怕威胁之前,那老者道行虽高,却也是面色陡然苍白,但是他眼中并没有半分恐惧,反而是在最初难以置信的惊愕之后,闪过狂喜之色。
      甚至他激动到控制不住自己,一跃而起,连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的地步。
      “天龙……龙神……这是龙神显身了吧?!”
      他的话里带着颤音,老泪纵横,身子也开始发抖起来,然而那一瞬间不过须臾,转眼即过,突然所有的威势如潮水一般轰然而退,那股可怕的气息在龙神殿中像是淡淡风尘一般,稍一停留,便终究被吹散于人间。
      激动的表情瞬间僵硬在老者的面孔之上,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巨大的龙神雕像,似乎想要从上面再看出些什么,再体会到那不久之前刚刚降临的强大力量,然而什么都没有,他看到的终究只是一个雕像。
      一个巨大、桀骜而面目狰狞的巨龙雕像。
      老者霍然回头,瞠目大喝:“来人!龙神灵迹已显,速召天龙殿‘五龙卫’上殿议事。”
      喝声如雷,远远传了出去,在这巨大的地宫中竟如洪钟大吕一般,久久回荡不绝,响彻每个角落,可见这老者道行之高,已到了匪夷所思之境。
      一时之间,整个地下宫殿之内,人人惊诧,一片骚然,无数人面上露出狂热狂喜之色,有的女子甚至已经失声痛哭,如听到什么盼望多年的喜讯,而在片刻之后,地宫里的几个方向上同时掠起数道人影,颜色不一,分为白、红、黑、绿、蓝五色,如闪电一般掠至龙神殿上,一起进入,在那老者向前站定。
      这五人中,有男有女,相貌各异,但在额间眉心处,却有一枚血红印记,拇指大小,殷红如血,同时看他们脸上神色都是一派肃然恭谨,显然对这龙神殿上的老者都有几分尊敬。
      龙神殿上,老者很快便与这五个人低声商议起来,众人面上神色不停变换着,不时也有人出声说上两句,但是随着交谈的深入,众人脸上的狂喜之色虽然还有几分,但同时也多了几分焦灼疑惑。
      说到后来,那老者忽地一跺脚,转头向那五龙血卫中身着黑色的男子问道:“黑龙,刚才龙神灵迹威势无比,当真算不出龙神所在之位吗?”
      那黑衣男子面貌颇为英俊,额上一点红印更为他平添了几分妖异,但此刻却只见他面目多苦涩之意,对那老者苦笑道:“龙候,灵迹来得太过突然,持续时间又过短,我在殿外一旦感觉,立刻便布下‘灵龙阵'测位,但终究只能知晓龙神方位应该是就在、就在……”他干笑一声,神色间掠过一丝尴尬,低声道,“就在冰原南方。”
      “哼……”包括那老者在内,连着旁边其他四大龙卫都对黑龙翻了个白眼,众所周知,冰原便是神州浩土的极北之地,这要说龙神在冰原南方,等于就是说除了冰原之外,整个神州浩土浩瀚之地,中土九州,蛮荒沧海,死亡巨泽,甚至无边无际的十万大山都皆有可能。
      那黑龙似乎也知道自己这话委实太不靠谱,只得讪讪而笑,不敢再多说什么。
      被称为“龙候”的老者脸色变幻,苦思许久,旁边五大龙卫也都不敢打扰,半晌后只见龙候老人猛然抬头,断然道:“自我天龙殿传承以来,数千年间,这还是第一次龙神灵迹显示,决不可等闲视之。历代祖师早有明示,无论如何都以找寻龙神为第一要务。所以自今日起,天龙殿中所有大小事务皆可放下,门众尽出,不管用何等手段,或明或暗,都向中土九州渗入,多方打听龙神的消息。”
      他顿了一下,面上掠过一丝杀意,冷然道:“故老相传,龙神乃是为人所害方才于人间销声匿迹,此番显灵,世间必有异象,尔等着力寻找之。若有阻碍大事者,杀!”
      五龙血卫以下都是一凛,一起抚胸俯身,齐声答应道:“遵命。”
      龙候老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而他自己则缓缓回身,凝望着那巨大无比的龙神雕像,面上神情再度变幻,似在思索着什么。
      神秘荒漠之中,被无形力量稍微打开的风沙渐渐又合拢起来,漫天风尘卷过,又并成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将那条被死死钉在大地之上的巨大石龙遮蔽起来,再也不见踪迹。
      原本那个小山坡所在的地方,山坡上残破的白玉祭坛已然化为乌有,甚至就连小山坡本身,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茫茫荒原之上,陡然出现了一个巨大而深不见底的洞,无数的石块崩裂如雨,如洪水一般摔进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洞。
      王宗景和阳羽与杜小鼎也是身不由己地向下方掉落下去,那一刻,王宗景和阳羽只觉得周转四面八方尽是轰然大响,无数沙石撞击着飞溅落下。
      慌乱之中,身躯正快速下落着,这一旦落下只怕再无性命,仓促间阳羽已经用手扣在了峭壁上,而王宗景也左手猛然一抓,抓住了杜小鼎的手臂,右手却还紧握着那柄苍白骨剑,王宗景和大叫一声,使尽了全身力气将右手骨剑向旁边不远处的石壁刺去。
      那苍白骨剑剑刃看着并不锋利,剑身也不算特别厚实坚固,只是事发仓促,王宗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谁知当他握剑刺向石壁时,只听“咝”的一声轻响,这柄苍白骨剑竟如断金切玉一般,轻而易举便刺穿了坚硬无比的石壁。
      剑刃入壁,王宗景拉着杜小鼎三个人的身子陡然一震,硬生生地半空中停了下来,饶是以王宗景如此强悍的身躯,这一下也是脸色一白,差点就以为自己的右手断裂开了。不过幸好,他的肉身却是足够强悍,如此强烈的撞击拉扯,也硬是撑了下来。王宗景定睛一看,阳羽也扣在了峭壁上,三个人就这样吊在半空中,这时周围的石块沙土仍然不停落下,三人僵硬在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颇有微分听天由命的味道。
      总算老天开眼,他们的位置接近石壁,过了一会儿,直到周转崩塌的岩石沙土都平静下来,他们也没遇到特别大的麻烦,虽然沙土满身,小石块也砸在身上不少,但总算还是大致完好地撑过了这一关。
      “呸,呸!”王宗景和阳羽啐了几口,吐掉了落得自己满嘴满鼻的灰土,然后王宗景向下看了看,随即脸色微变。此刻的他抓着杜小鼎的手臂,并排着阳羽,三个人就这样临空停抓在山壁上,王宗景全靠他右手紧抓着刺入山壁的苍白骨剑在支撑。而在他们脚底下,已经出现了一个宽约三十丈,底部一片黑暗深不可测的大洞,看上去就像一个黑暗的无底深渊,随时想要将他们三人吞没。
      这时杜小鼎也慢慢回过神来,向下方看了一眼,顿时也吓了一大跳,身子一阵扭动。
      王宗景吃了一惊,连忙大声喝道:“小鼎,别往下看,不要动了!”
      杜小鼎脸色苍白,很快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渐渐安静了下来,但王宗景仍然能感觉到那只抓在手心中的小手里渗出的冷汗。
      阳羽要爬上去是很简单的,这边王宗景也想法子踩着缝隙爬上去,爬着爬着,又想到用苍白骨剑挖坑踩上去,不过骨剑只能直刺,王宗景看了看,只见这剑身上刻着“幽冥”二字的怪剑,剑尖处以下仅一寸左右的剑刃,锋锐无比,是开过锋的,而再往下的剑身,粗钝不堪,看上去连平常人家的菜刀柴刀都不如,自然合这坚硬至极的山壁石头无可奈何了。
      王宗景和等待王宗景两个慢慢爬的阳羽对看一眼,面面相觑了片刻,王宗景咬了咬牙,沉声道:“小鼎,你抓好,现在没法子只能拼了。我先用道法灌入此剑,看能否切开旁边石壁。若还是不能的话,由阳大哥背你上去,你们再来救我。”
      阳羽和杜小鼎点点头。
      王宗景微一闭目,体内真气流转,这些日子日日苦修不辍的太极玄清道立刻在他体内运转起来,虽然目前仍只是处在极粗浅的玉清境第二层境界,但那股纯清的灵力仍是让他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心中默念法诀,很快太极玄清道的灵力便顺着气脉沿着手臂向那柄苍白骨剑涌去,当灵力与骨剑接触的那一刻,王宗景猛然觉得手中的苍白骨剑颤抖了一下,竟然反应不小,他心头一跳,不惊反喜,正想着难道这太极玄清道大法居然还能催动这柄奇异骨剑不成?
      只是就在这时,他忽然眼角余光看到自己抓着的苍白骨剑剑柄之上,原本早就被他忽略的那一幅扭曲粗陋的线条图画,忽然明亮了起来,片刻之后,一股强大的吸力猛然从苍白骨剑上迸发出来,还不等王宗景有所反应,那股吸力却是强大无比,瞬间便将他体内那一点点粗浅的太极玄清道灵力尽数吸了过去。
      阳羽在一旁咦了一声,只见那一幅剑柄上的图案,越来越明亮,但不知为何,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隐隐约约中,四面八方极遥远处,竟似传来了奇异的鬼哭之声。那一幅图案猛然一颤,竟然化作一个光团,脱离了剑柄,在王宗景和阳羽身前凝聚开来。
      王宗景和阳羽看得真切,这模样竟然真的像是一座古怪至极的桥梁,然而还不等他们作出下一个反应,便只听王宗景背后的杜小鼎猛然惊叫一声,像是看到了什么怪异之物,随后那幅怪桥图案陡然放大,于极光明处闪烁,周远方却似瞬间一片漆黑如墨,暗无天日。
      一道古桥,霍然现身,从光明处直入无边黑暗,似贯通天地,似连接阴阳,上达九霄,下入幽冥,恍恍惚惚,凄凄切切,风急云滚,鬼哭阵阵。三个身影在半空中抖动片刻,忽然间爆发出两声惊呼,同时被一股巨力直接从光明处接进了无边黑暗,瞬间消失不见了。
      天旋地转中,王宗景和阳羽只觉得自己便如江河巨涛中的一片枯叶,完全身不由己地被冲向未知的黑暗深处,这一番折腾也不和过了多久,他们才猛地只觉身子一撞,王宗景顿觉一阵疼痛从身下传来,像是摔在了地上。
      他强撑着站了起来,第一反应便是向周围看去,只见自己此刻置身之处,又与刚才不同,那一处荒漠的天空虽然阴暗,但总有几分光亮,而此刻自己所在之地,竟是天幕一片漆黑,除了周围数十丈范围内有少许光亮可以看清外,再稍远处便又是漆黑一片,黑暗茫茫无边,不知身在何地。
      王宗景一阵茫然,心中一时间竟有种无可挽回的挫败之感,心想此番哪里是异境之行,分明说是幻境之行还更贴切些吧!
      总算当年他心志在十万大山中被磨炼得坚韧了,慢慢收拾心情,开始观察自己周围的情况,阳羽正在他身边,王宗景问道:“没事吧,羽。”
      阳羽摇头道没事,两人随后发现此刻竟然好像就在一座古旧石桥上,只见桥面向两边延伸而去,没入黑暗,竟不能看清有多长,桥上坑坑洼洼,也不知损毁了多少地方,古旧而破败不堪。走了几步,王宗景和阳羽又看到桥外栏杆下,有一道大河水流平缓,宽有数里,从桥下缓缓流过,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血腥气,王宗景和阳羽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桥下河流中的水波,竟然全是鲜红的血液。
      这竟然是一条血河……
      如此庞大的一条大河,其中得有多少鲜血?王宗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脖颈上直冒出来,茫然后退几步,忽然脚下“啪”的一声,却是踩到了什么。王宗景向脚下一看,阳羽也一看,只见那柄奇异的苍白骨剑正安静地躲在地上,王宗景迟疑了一下,还是俯身将这柄苍白骨剑捡起,目光落到剑柄之上,只见此时此刻,剑柄上那幅画居然已经不见了。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拿着骨剑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片刻之后,阳羽也过去一看,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剑身上的“幽冥”二字上,死死盯着。就在这时,忽然只听古桥前方传来一声呼喊,却是杜小鼎的声音:“王大哥?阳大哥?”
      王宗景和阳羽心中一喜,立刻转过身来,果然望见杜小鼎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连忙大声道:“小鼎,我们在这儿。”
      杜小鼎看到他,脸上也是露出一丝喜悦之色,只是不知为何,他神色间仍有一丝很奇怪的神情,不断地向王宗景和阳羽挥手,大声道:“王大哥,阳大哥,你们快到我这边来看,有个东西给你看。”
      王宗景和阳羽大步走了过去。
      这座古桥乃是一座拱桥,中间高两侧低,杜小鼎此刻就站在桥中心最高处,向着王宗景和阳羽一直招手,待王宗景和阳羽走近了,才发现桥心地方,也就是杜小鼎所站立的位置的不远处,竖立着一块古老的石碑,杜小鼎站在石碑旁,面带古怪之色,招手示意王宗景和阳羽过来,同时道:“王大哥,阳大哥,你们、你们快过来看看这块石碑上写的字。”
      王宗景和阳羽双眉一扬,走了过去,王宗景开口道:“怎么了,上面写的是什……”
      最后一个“么”字还未出口,王宗景的声音像是突然哑了一般,硬生生地断了,他的目光充满了惊愕不解,呆呆地看着那一块石碑,还有石碑上充满了风霜古意的三个大字:奈何!
      青云山上。
      通天峰后山,幻月洞府中,林惊羽依然安静地坐在莽古蜃珠的旁边,右手手掌也同样稳定地按在这颗奇珠的珠身上。但是此时若是有旁人在此,便会发现莽古蜃珠珠身之内,原本狂暴之极的那些云霞之气,此刻已经几乎完全平静了下来,七色虹光微微闪烁,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在莽古蜃珠的周转游荡着。
      又过了片刻,忽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也不知道莽古蜃珠里发生了什么,但只见原本珠身上亮起的两颗大星中,那第六颗大星忽然暗了下去,不再闪光。
      林惊羽并没有睁开双眼,但是嘴角微微笑了一下,随即仍是安静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但是看着他放在莽古蜃珠上的那只手掌间里,似乎正有一道奇异的光芒缓缓流动着,在向这件法宝中渗透进去,那光芒不算多么明亮,但却是极为浩然正气的白色,让原本防御极强的莽古蜃珠竟然毫无抵抗之力,只得任由这些光芒侵入。
      洞内洞外,一片幽静。
      与此同时,通天峰前山云海之上,却忽然热闹了起来。
      那道黑色的异境之门突然开始剧烈扭曲,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随后就在无数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如倾盆覆水一般,跌落出无数人影,尽是此番参加异境之行的青云试弟子,并且人数极多,不消一会儿工夫,竟然有数百人都被抛了出来,多数人身上带伤,少数人更是惊恐万状,大喊大叫。
      一时之间,云海之上乱成一团,云气丧乱,人人奔走,再无半点仙气,只顾着求助伤者了。
      王细雨也在人群之中,奋力跑动着寻找弟弟王宗景的下落,只是此番出来的人数实在太多,她一时也找不到,而且伤者遍地都是,她找了一会儿,还是咬了咬牙,先行求助自己身边附近的人。
      如此忙乱了许久,云海之上的喧嚣嘈杂声才缓缓平复下来,但□□声仍是不绝于耳,绝大多数青云站弟子在忙乱过后,都有一种异样而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谁的心底都有些隐隐感觉到,好像这一次掌教真人新手主持的异境之行,结果很是糟糕的样子啊。
      王细雨替一个素不相识的青云试女弟子包好伤口,站起身来,看了看周围,大多数伤者都已经得到照顾了,便是目光四处飘移,在人群中一一看过去,想要看看弟弟是否就在人群之中。
      ——
      奈何,奈何。
      无可奈何。
      众生皆苦。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奈何,奈何,须弥芥子,天龙蝼蚁,一般无奈。
      天地人间,爱恨情仇,总在那无可奈何间,随缘起落,花开花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奈何?
      奈何桥……
      王宗景是真真正正地惊悚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阳羽和杜小鼎,只见阳羽似乎仍是淡然,而杜小鼎也正看了过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
      自古相传,九幽冥府之下,阴阳分隔之界,乃有古桥名曰“奈何”。下有血河,横贯阴阳,生离死别过桥而断,奈何奈何,无可奈何。一步阳世,一步阴间,都在这奈何桥上。
      难道,此处竟是那传说中的幽冥地府,九幽黄泉不成?
      阳羽却知道,这只是一个奇界罢了,因此淡然。
      王宗景与杜小鼎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三人怔怔地看着这块古碑,良久之后,才听到杜小鼎忽然涩声道:“王大哥,阳大哥,咱们,咱们该不会是死了吧?”
      阳羽不动声色,王宗景眼角一跳,刚想叫他不要胡说,只是话到嘴边,却一时哑然说不出声来。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太过诡谲,即使以他的心志也有些承受不住。
      随后杜小鼎哭闹起来,王宗景安慰他,过了好一段时间,三人将心情好好收拾了一番,虽然乃是身在这奈何桥上,但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可以仔细观察周围情况。只是周围的黑暗实在太深太厚,三人都只看到附近数十丈内的光景,就这点距离连这座奈何桥都看不到尽头,无论前后都一样,似乎这座古桥从黑暗中来,往黑暗中去,沉默的伫立在这滔滔血河上。
      王宗景和阳羽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带着杜小鼎向前走一段路查看一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知道传说之中,九幽冥府是否是永恒的黑夜,但是眼下他们二人所在的地方,天空里直到现在都一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王宗景和阳羽和杜小鼎也发现,这周围唯一的亮光,其实便是从脚下的奈何桥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不远不近,恰好照亮了他们周围十丈方圆的地方。
      脚步轻轻,踩踏在这不知存在了多少岁月的古桥之上,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只有桥下血河滔滔,在那一片血腥中,隐隐传来血水激荡的哗哗声音。
      如此又走了小半盏茶时间,王宗景和阳羽只是觉得脚下的桥面已经下降了许多,似乎应该马上就要落到地面上了。而此时周围远处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与之前在奈何桥上不同,阵阵阴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周围的气温似乎也寒冷了许多。
      忽然,听到前方猛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啧啧啧”笑声,笑声尖利,如铁石磨刀,同时又有轻声鬼啸,在前头流连回荡。
      一道若隐若现的淡淡石纹,繁杂难明,隐见有刀枪剑痕,在三人不远处的桥面上出现,再往前去,便是出了奈何桥外的世界,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土地,毫无草木迹象,只有乱石遍地,王宗景和阳羽看着地下石纹,不过是宽一寸的古旧纹路,将桥面与这片灰色大地隔开,心中正迟疑是否要踏出桥面时。
      却有鬼影瞳瞳,五六个青面獠牙的身影出现,仔细看去,这些身影面孔狰狞,面色青紫,头顶生有一角半身□□,发出的正是之前他们听到的那种古怪而刺耳的“啧啧”阴笑。
      奈何桥上,杜小鼎早就看得呆了,愕然道:“王大哥,阳大哥,那是些什么东西?”
      王宗景和阳羽思考一会儿,阳羽:说道:“这些东西可能就是一种名唤‘魔罗身鬼’的鬼怪,我记得看过一些杂书,上面有过相似的说法。”
      杜小鼎茫然念了一遍:“魔罗身鬼这又是什么?不过阳大哥,王大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王宗景和阳羽也是一时不知道,五六只魔罗身鬼却发现了他们,他们瞬间面上掠过狂喜之色,大呼道:“活人!”
      喊声未落,这些魔罗身鬼已经抛下一起向王宗景和阳羽与杜小鼎这边冲了过来。
      眼看这些鬼怪凶神恶煞得冲来,王宗景和阳羽和杜小鼎都白了脸色,更不敢迟疑,掉头就往奈何桥上跑去。
      这些魔罗身鬼个个身躯高大,三十丈远的距离转眼便冲到跟前,而这时王宗景和阳羽与杜小鼎也不过才跑出了一小段距离。冲在最前头也同时是最强的一只魔罗身鬼狞笑着当先跨过那条石纹,踏到奈何桥上。
      王宗景和阳羽和杜小鼎都心中震骇,无计可施时,猛然只听到身后只忽然一声惨嘶,三人一震,回头看去,只见其他的魔罗身鬼都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在奈何桥下排成一排,目瞪口呆地看着桥上。最先冲到奈何桥上的那只魔罗身鬼,此刻忽然像是窒息一般,双手猛地扼住喉咙,身子颓然倒地,扭动不停,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涌来,这只魔罗身鬼竟被凭空托起,然后缓缓地向奈何桥的旁边移了过去。
      奈何桥下,忽然所有的魔罗鬼身都嘶吼起来,个个面露惧色惊容,而那个被捉住的魔罗身鬼更像是见到什么最恐惧的事情一样,发了疯似的狂吼起来,整个身躯拼命地扭动挣扎着。然而那股无形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魔罗身鬼,即使他再挣扎也无济于事,一样被慢慢地移动到奈何桥外,下方就是那条平缓流淌的滔滔血河。
      忽然,似乎所有力量都在瞬间消失,在那只魔罗身鬼凄厉无比的叫喊声中,他的身躯猛然掉落,直入那条血河之中,无论是奈何桥上的王宗景和阳羽,杜小鼎,还是桥下的诸多魔罗身鬼,都一起跑到栏杆河边,向下方看去赫然只见当那只魔罗身鬼落入血水中时,原本平静的血河突然一颤,瞬间翻腾起来,无数尖利鬼啸之声铺天盖地地传来,片刻间从那血水之下竟窜出无数狰狞可怖的虫蛇,一下子将拼命挣扎吼叫的魔罗身鬼淹没,伴随着无穷无尽可怕凄厉的吼叫声还有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那只魔罗身鬼的身子转眼便沉入血水中,不复再见。
      很快地,那些血水中的蛇虫也潜入水下,消失了踪迹,血河之上又再度恢复了平静,鲜红的河水缓缓而流,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目睹这一切的王宗景和阳羽和杜小鼎都是脸色发白,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而奈何桥剩下的几只魔罗身鬼显然也是受惊不小,不约而同地齐齐后退几步,远离了这座看起来古旧沧桑的桥,眼中尽是畏惧之色。
      三人商议起来,正待回去,忽然他们都觉得脚下一抖,倒似乎这奈何桥震动了一下。
      三人都吃了一惊,但随后奈何桥又没了动静,正当他们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脚下却又是猛地一震,这一次奈何桥传来的震动更加明显,同时从远方传来了一声如雷鸣一般的怒吼。
      声势如巨涛,隆隆而来,挟带了呼啸劲吹的阴风无数,这一片黑暗天幕之下,忽然鬼哭之声大作,如万鬼号泣,阴森瘆人,直令人心惊肉跳。奈何桥上三人一起变色,王宗景和阳羽目视远方,只见原本安静的土地上忽然间鬼影曈曈,竟是多了无数身影,望之怕有成千上万个鬼怪,奇形怪状种类无数,多是狰狞面目的恶状,其中更有些漂浮于半空中,整个身子都是半透明的阴灵也呼啸而来。
      而在万鬼身后,那一片最深沉的黑暗深处,一个巨大无比的高大身躯,看上去比其他阴灵恶鬼们大上百倍,似融于这篇最深沉的黑暗中,正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跨出百多丈远,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使茫茫大地霍然震动,适才奈何桥震动之因,想必就是因此而来。
      那鬼物未至而威势已到,王宗景和阳羽和杜小鼎都只觉得瞬间阴风扑面,王杜二人几乎站不住脚。
      浓浓阴云浓雾中,群鬼狂啸,高空黑云里,缓缓露出两只巨大而闪烁着无情光芒的眼眸,冷冷扫过那地面上的奈何桥,却是没有丝毫畏惧之色,只是稍微一顿之后,便继续向这里走来。围绕在这个可怕阴间鬼王身边的所有阴灵鬼怪,同时都呼啸而起,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疯狂地向奈何桥这边飞来。
      王宗景和阳羽与杜小鼎顿时逃跑,相顾失色,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过强大,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应付的。
      眼看那无数鬼怪还有最可怕的巨大鬼王就要冲到奈何桥前,但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那只鬼王的巨大双眼猛地抬起,向天际之上看去。
      原本永远都是阴云积聚灰暗的冥间天幕上,突然所有的阴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疯狂的旋转起来,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灰暗漩涡。片刻之后,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一缕白光首先从漩涡深处射了出来。
      那光芒璀璨耀眼,正如旭日当空一般,呈现出一种灿烂无比的浩然正白色,随后,无数道相同的白色光芒从天际破云而出,照射而下,如同烈日忽至,天地变色。
      一只白色的巨大手掌,缓缓从云层中伸了出来,远远望去,那手掌上纹理纵横,但白色光辉从这巨掌中闪闪而出,却将之衬托的光芒万丈,辉煌无比。天穹之上,那个巨大的阴云漩涡仍在急速旋转着,但是从头到尾整个漩涡,都已经被这个耀眼之极的白色巨掌生生染成了白色,哪怕是在漩涡之外,那些滚滚飘荡的原本灰暗的阴云,此刻也被沾染上奇异的白光,如被绣上了金边一般。
      这巨大的手掌一旦出现,便直接向奈何桥上落了下来,远处身躯巨大的鬼王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看到这一幕,似乎那鬼王顿时愤怒起来,对着天幕猛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吼声声波所及,大片阴灵鬼怪纷纷倒下,凶威赫赫,直令人心惊肉跳。

  • 作者有话要说: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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