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认真且怂》苏耐

2、第二章

　　不是已经被免受皮肉之苦了，怎么到头来还得挨板子？

　　安进帝淡淡反问：“怎么，还要让朕给你重复一遍？”

　　俞之乐也是个通透人，把事情前前后后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立马清楚了这是安进帝立威的手段，这板子是免不了了，反抗是徒劳的，干脆抓住机会拍拍马屁。

　　“能挨皇上的板子是民女的荣幸，一般人想挨皇上的板子还没有机会呢，民女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两位侍卫大哥还等什么，赶紧带我下去挨板子吧。”

　　说着当下一步跨出门外，完了还嫌两个侍从反应太慢。

　　王公公算是大开眼界了，活了两个朝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奇女子”。

　　等到俞之乐被带离，安进帝才缓缓出声：“此女日后必堪大任。”

　　王公公不解，在她眼里看来，这俞之乐不过就是能侃了一点，算不得什么大才能的。

　　安进帝淡淡一笑，不解释。

　　这世上，能在他面前做到侃天侃地，满嘴跑火车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凤毛麟角的。

　　门外，侍卫恭敬回禀：“皇上，五下板子打完了。”

　　“下手知道轻重吗？”

　　安进帝对于女人是不会怜惜的，但是对于人才，这爱才之心就是相当重了的。但凡能入他眼，都是在他庇佑之下。

　　“回皇上，力道用的极轻，属下们都是知道分寸的。”

　　皇上这样子明摆着只是想走个形式，他们若是下了狠力去打，就真的是嫌活太长了。

　　“王希，交给你两件事，一，你亲自送送俞之乐，把宫里最好的药膏拿上。二，你去坊间搜集一些她的资料。”

　　“奴才领命。”

　　……

　　一辆马车飞驰出宫，半柱香后，俞之乐的小宅院到了。

　　丫鬟绿瑶提前收到消息已经等在门口，正在翘首以盼。

　　一辆马车从远处而来，缓缓挺稳，车上俞之乐缓缓掀开车帘，在仆人的搀扶下颤巍巍的下了车，一下子扑倒了绿瑶的身上就开始哭：“好疼啊，被打板子真是疼啊，这下要十天倒床不起了，皇上还要我十日后参加女试，我这身体哪吃的消啊。”边哭边悄悄掀开眼帘观察王公公的脸色。

　　王公公无语半晌，您刚在皇上面前不是还说被打板子是荣幸，怎么转头就开始委屈了呢？“俞姑娘，这是皇上赐的药膏，涂抹半日就能好上不少，不出三日铁定痊愈的。”

　　这么神？示意绿瑶赶紧接过，又淡淡说道：“虽说三日就能好，可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我这三日时光铁定是荒废了的，虽说是被皇上打，我内心一千个一百个愿意，但无奈我外面还欠了不少书画未做，这些都是限定了时日的……”

　　王公公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这俞姑娘是什么意思，内心不由一阵失笑，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俞之乐的手上：“俞姑娘，久闻你书画大名，这三日旷工必定造成你不少损失，这锭金子你就收下，这几日你就好生修养，再看看考试内容，争取获得一个好名次，咱们朝堂上见。”

　　俞之乐坚定摇头：“我怎么能收公公的东西呢，不可，万万不可。”说着赶紧把金子推出去。

　　王公公再度失笑，内心觉得这俞之乐颇为逗趣：“哎，俞姑娘你就别和老奴客气了，您就赶紧收下吧。”

　　俞之乐这才为难点头：“既然公公这么说，我也就不多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老奴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俞姑娘，告辞。”

　　“公公慢走。”

　　王公公走后，绿瑶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吧，我扶着你，咱赶紧去床上躺一会儿。”

　　俞之乐松开绿瑶的手没事人一样的来回走了两步：“躺什么呀，我没事儿。”这几个侍卫打板子和挠痒痒似的，根本没有一丝威力。

　　绿瑶傻眼：“那，那您刚才还……”还敲了宫里的公公一大笔……

　　“绿瑶，我给你算一笔账，你小姐我卖一副画，黑市价格能拍卖到两锭银子，今儿个这一来一去用了我一下午的时间，我能画上一副画，等于是皇上占用了我时间，给我金钱赔偿是应该的，倘使有人雇我画画买我时间，我开价一锭金子都还不止，如此皇上只给了我一锭金子，还算是他给少了，这还没算他赏了我一顿板子的事，倘使算上板子的赔偿，今日王公公身上带着的这些钱怕是都不够赔了。”

　　“可天下之大，莫非黄土，皇上要打便打，绿瑶从来没有听说皇帝打人还会给人赔偿的说法，而且宫里大人们进宫，也都是无偿被占用时辰，小姐，那可是皇上啊，皇上问我们要什么，我们还不都是拱手给的吗？”

　　俞之乐摇摇头:“绿瑶啊，你错了，无能之帝才会仗着权势欺压百姓，真正能帝都深谙用人之道，知道公平交换原则，放心，当今皇上懂行的很。”

　　说实话，绿瑶没怎么听懂，只不过看自家小姐嘴巴一张一合，说话间自有一股气势，潜意识的就觉得小姐说的是对的了……

　　话说王公公出门之后没有直接离开，反而饶了一个圈去了后门，带来的几个侍从都是宫里出来的高手，早已有人趁着刚才王公公和俞之乐聊天的时候跳墙摸了进去，等到王公公绕到后门，里面出来一个人接应，带着王公公一路疾驰进了一个房间。

　　“要看一个人真有才还是假有才，看书房便知，若是那种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实则肚里没有半分墨水的草包，这书房是骗不了人的。”

　　王公公正说着抬起头，看到眼前景色，口中碎碎念戛然而止，不自觉发出一个音：“额。”

　　只见眼前是一个超大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王公公虽然识字，但书读的着实不多，匆匆一看，只觉得这房间的书涉及范围甚广，既有人文社科，上下几十年风土人情历史传记，又有各类民俗读物，总之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更让人震惊的是，王公公随意翻看一本，每本书上皆是被翻读过的痕迹，有些折痕很深，看得出来看了至少不下五遍，且书旁皆做了笔记。

　　突然，王公公眼尖发现书桌上摊着一堆纸，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上密密麻麻写了不少正楷小字，字体十分漂亮干净，旁边放着一只毛笔，还未完全干透，纸上最后落笔“完本”二字，王公公转而一想，便明白这本手写本是俞之乐的最新大作了，正巧这时看门的侍从冲着王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有人向这个方向过来了，王公公来不及多想，拿着这踏纸带人从后窗翻窗走了。

　　……

　　安进帝处理奏折到一半，眼睛十分干涩，旁边站着的大宫女立马就要上前为皇帝按压太阳穴缓解疲劳，就像之前王公公多次做的那样，却在手即将触碰到安进帝皮肤的刹那，被安进帝犀利的眼神吓退。

　　这个年轻的皇帝温和的时候目光温润如三月春光，犀利时却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那一刹那的气势能让人立马血液冰冷，心脏骤停。

　　安进帝看清楚眼前人是谁之后，挥了挥手，示意不用，同时用略显疲惫的声音问道：“王希呢？”

　　大宫女恭敬回道：“皇上忘了吗，王公公被您派去送俞姑娘了。”

　　安进这才了然的“哦”了一声，“人回来了吗。”

　　“已经在净衣室换衣服了，马上就过来了。”

　　安进帝“嗯”了一声，闭目不说话了。

　　大宫女缓缓退后到帘下，等待皇帝下一次的召唤，又不知道要何年何月，脑子里满是刚才年轻皇帝的样子，在灯下坐的笔挺的姿势，时而举笔一气呵成，时而蹙眉眼中蕴含风暴，时而平静如池水，时而眼中流露出鲜少有人看到的点点疲惫……

　　可惜皇上不近女色，她一腔温柔无处安放，真不知该往何处用功。

　　此时更衣完毕的王希手捧着一塌纸及密函弯腰进门，正当行弯腰礼时，年轻皇帝不在乎的挥了挥手：“这些虚礼迟早要废了它，直接回禀吧。”

　　王希于是听命上前，将密函呈到安进面前。

　　安进一目十行看完，脸上竟露出些许悦色来：“内容可属实？”

　　王希回道：“回陛下，属实无疑，奴才不仅求证了俞姑娘的街坊邻居，更是走访了长安城街上不少商户，没想到这俞姑娘在京城还有些名声，竟然从小就有神童之称！”

　　“据传她从小聪颖，过目不忘，六岁出口成诗，坊间还流传着她的一些经典诗句，奴才也亲自入了俞姑娘的书房，不得不承认俞姑娘的阅读量十分庞大，还有一件事情，奴才无法辨别真假……”

　　“你说。”

　　“据说，先帝在位期间，俞姑娘曾经替一男子参加科举，后一举高中，该男子一朝入朝为官，现今正在朝中任职，是何人不清，此事是否属实亦不知，只知道民间有流传着这么一件事儿……”

　　安进帝屈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半晌说道：“此事属不属实暂且不说，俞之乐的神童之名也只是过往之事，十日很快过去，一切十日后自能见分晓，倘若连前六十都进不去，这种人，太次。”

　　进前六十，不难，倘若连前六十都进不去，即使俞之乐再有胆色，再能侃，也只能沦为一个庸才，达不到安进帝真正想要培养的人才标准。

　　前六十，是安进帝心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分水岭。

　　看完密函，转而安进帝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塌纸阅读起来，王公公本想阻止，但转而一想却又闭嘴不言，且眼观鼻鼻观心观望看看再说。

　　安进一看开头便不由自主被故事情节吸引，当下也忘记俞之乐的老本行是干嘛的了，只当是一本优秀的小说阅读起来，权当放松，他已经很久没有放松过了。

　　故事讲的是一个优秀的皇帝的成长史，说这个皇帝本是一平民，奈何家园、亲友被吸血的王朝所逼迫的四分五裂，沉重的赋税、连年的战争弄得他家破人亡，被逼无奈之下，该平民加入暴动的群众之中，参加起义，之后步步高升，期间经历血的厮杀，阴谋的交织，人性的博弈，最终推翻一个皇朝，登上王位的故事。

　　身为皇帝，虽然才当了四年，但安进帝好歹看过他失败的父亲是怎么治国的，亲身经历，亲眼所见，再加上借鉴前史，安进对于当皇帝是有自己的一番心得的，而这本小说里传达的一些价值观，安进还是颇为赞赏的，就比方说：要巩固一个皇朝，光有铁血手段不行，光有怀柔政策也不行，要铁血和怀柔并济，一刚一柔，方是长久之道。

　　再比如说：再做决策时，光听幕僚的不行，幕僚说的不尽对，且幕僚往往站两派，左一派，右一派，各自信誓旦旦，有自己的理由，居高者，当有自己独立思考能力，要有冷静分析形势的能力，要有抵挡一面的霸气，判断时机，做出决断。

　　在看前半部分的时候，安进十分投入，且随着笔者的叙述心潮跌宕，完全被故事情节及人物命运吸引进去，内心对作者十分欣赏，但看到后半部分，当女主出来，虽然故事内容依旧精彩，但安进怎么就觉得走向开始不对了呢……

　　这种感觉一直到讲述一场战役，男主的胜利成了催化剂，男主和女主在星空下彼此望着对方，然后渐渐吻在了一起，开始扒起了对方的衣服！

　　安进帝手一抖，这踏纸掉在了地上，他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