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贼子之谋逆有道》阿萤是个美少年

45、第四十四章

　　这……木兰围场深处，竟然有个一人高的山洞？

　　唐御书见宋梓杉一脸诧异，解释道：“我第一次见到时也很惊讶，当时我五岁，不过这么高，”他用手比了下高度，还不及山洞洞顶的一半高，接着道，“所以觉得这洞内无比宽敞，可以容四五个孩童一起嬉戏打闹。现在看来，”唐御书摇摇头，露出了一抹极其浅淡的笑容，“又觉得有些逼仄狭隘了。”
　　宋梓杉眨眨眼，兴许是未来过此处，无从对比，反而觉得这洞内宽阔且幽深，须行得十数步才能走到尽头。
　　他还不好意思告诉唐御书的是，他内心深处此时正涌动着一股隐秘而兴奋的感觉，欢欣于唐御书将“秘密”告诉了自己，自己也因此触碰到了那人童年的影子。

　　然而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两人马上发现山洞中有人来过的痕迹——在地表的浮土上，纷杂的脚印和二尺见方的印记错综且清晰。
　　唐御书突然有了一个猜想，这里会不会就是安逸之手下的“绿衣人”暗度陈仓的地方？
　　宋梓杉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连带着开口也有些不善，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情绪道：“你所谓的秘密基地，到底带多少人来过？”
　　唐御书被问得愣了愣，而后突然醒悟过来这份“不善”的由来。不是因为猜出安逸之借此地密谋造反，而是因为这“秘密基地”并不是他二人独享的秘密。
　　想到这，他不禁促狭道：“梓杉，你这是在拈酸吃醋吗？”
　　“……”
　　宋梓杉一时不慎被抖落了心思，脸上起了层绯红，就是不知道是羞是怒。他只觉得右手与唐御书十指相连的部位，也变得无措起来，炙热得有些发烫。
　　唐御书瞧见他这副神情，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许。

　　“若我说我带别人来过，还不止一个，你会怎样？”
　　宋梓杉抬头看他，一双黑亮的眸子隐隐带着层雾气，“是随行的小厮吗？”
　　“不是。”
　　“是父兄姊妹吗？”
　　“我家中单传，表亲也都不在祁川，至于我爹，更是不稀得与我疯跑逗趣儿。”
　　“……是好友两三吗？”
　　“是。”
　　宋梓杉眼睫颤了颤。唐御书只觉得自己被攥着的左手突然被绞紧了一瞬。
　　然而他眼中笑意更甚，装作混不在意地继续逗着那人，“我带过不少人来过此处，而且都挑长得顶好看的贵戚公子们，在这光线幽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
　　“哎哟！”
　　他突然惊叫出声，急忙甩开宋梓杉的右手，连带着胸口的箭伤也被撕扯了一下。唐御书瞬间笑不出来了，皱着眉眼看着手中泛着血痕的指甲印，“宋梓杉，你！”
　　“我怎么了？”宋梓杉死死地盯着他。
　　“……”

　　唐御书瞬间怂了，带着点委屈道：“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的？”
　　“你又是怎么对我的？”
　　“我怎么了？”
　　宋梓杉咬着牙道：“你带着年轻好看的贵戚公子，在这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与唐御书交好的年轻贵戚公子能有谁，不就是安逸之！
　　安逸之，安逸之，安逸之。这个名字让他嫉妒得发疯。
　　安逸之或许也来过这里，还和唐御书做过某些……
　　宋梓杉一想到这就忍不住颤抖。

　　“所以？”
　　“你，恬不知耻！”
　　唐御书笑了，笑得还特别开心，“玉儿，我怎么恬不知耻了？”
　　宋梓杉看着他这副样子，怒极气极，哀极怨极，只觉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唐御书见他真恼了，又想牵过他的手来哄他，却被宋梓杉一把甩开。唐御书便抬起手去碰他的脸，去触他的鼻梁，宋梓杉扭过脸去不愿让他碰。
　　唐御书眉眼弯了弯。
　　宋梓杉即使被他惹恼了，气极了，也不愿退开一两步离他远一些。反而时时以一副守护者的姿态，护着他左右。
　　真是可爱，却让他忍不住想去逗弄。这可怎生是好？
　　他突然就觉得这二十二年的时光太过短暂，自己还想活很久很久，这样的生活还想继续下去很久。
　　这可怎生是好？

　　他轻轻哄着，“玉儿，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离开祁川十七年了，今年才头一次回来。”
　　宋梓杉看了他一眼，不吭声。
　　唐御书无奈地叹口气，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今年才二十有二，那你算算我离开祁川时有多大？”
　　“五岁。”宋梓杉闷声道。
　　“对啊，我那时才五岁，五岁的小孩会在这洞中做些什么恬不知耻的勾当？”
　　宋梓杉睁大了眼睛，回眸看他，“你骗我？”
　　“我没有。”唐御书委屈道。
　　“那你之前说什么和年轻好看的公子们，在光线幽暗处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恶作剧啊，研制痒痒粉整蛊别人，也算是见不得人吧。年轻好看的公子啊，是挺年轻好看的，就是最大的也不过才八岁，”唐御书笑得狡猾，“至于恬不知耻什么的，那不都是你脑补出来的吗？”
　　宋梓杉愣了愣，似乎是这样没错，唐御书的确没说什么恬不知耻，只是说见不得人。而这个“见不得人”的含义很是宽泛，自己却不知怎的竟偏偏想到了那处。

　　然而唐御书显然不想就此放过他，继续促狭道：“玉儿，你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竟是些乱七八糟的，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下你了。”
　　宋梓杉：“……”
　　“之前还说着什么待我娶妻生子就要躲起来，看着我娇妻在旁，父慈子孝，两鬓斑白，子孙环绕。偷偷看着我，默默喜欢我，却不让我找见你。”
　　宋梓杉：“……”
　　“现在却因为一句话就开始吃起醋来，你说，你要怎么默默喜欢我，又要怎么看我娶妻生子？”
　　宋梓杉：“……”

　　“怎么，还不服气？”唐御书瞧着宋梓杉一脸不甘，笑问道。
　　“……谁知道你后来有没有偷偷来过这里。”
　　“偷偷来这里？”唐御书挑着眉梢看他，“私自潜入皇家围场，那可是死罪。”
　　“你别说那个字！”宋梓杉瞪着他道。
　　“哪个字？死……”
　　“别说！”
　　唐御书看着宋梓杉泛红的双眼，沉默了会儿，然后轻笑道：“好，我不说。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
　　宋梓杉长久地凝视唐御书，见他眼神中满是认真之色，这才收回视线垂下头去。而后缓缓将身子贴了上去，将脸埋进了唐御书的怀里，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唐御书刚开始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一直是自己在戏弄他，为什么是他来和自己说对不起。
　　然而宋梓杉说了一遍后却没停，反而是一声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御书。”
　　唐御书强笑道：“梓杉，你怎么了？说什么对不起，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你，该不会是在哭吧？”
　　话音未落，宋梓杉的声音中就带出了哭腔，一阵湿气也随之透过衣衫传至胸膛。
　　唐御书愣了愣。
　　这孩子怎么说风就是雨的。
　　唐御书用左手抚了下宋梓杉的脸，轻声道：“梓杉，你看着我，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然而宋梓杉摇摇头，不愿意看他，也不愿意把脑袋从唐御书怀里抬起来。
　　唐御书叹了口气，只得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脊，看他在自己怀中宣泄着那些晦暗情绪，任他去了。
　　而自己则一遍一遍数着愈加迟缓的心跳声。

　　洞中冷寂，仔细听，仿佛还能听见血液流逝的声音。
　　他的手脚也愈加冰冷。
　　唐御书其实全身上下都疼到发抖，但宋梓杉还在他怀中，他只得忍着。时间既然已经不多，那能为他做多少，就做多少吧。

　　好一会儿，宋梓杉才唐御书怀中探出头，眼眶泛着红色，看上去挺可怜的。
　　唐御书用手蹭了蹭他的眼角，心想，这么委屈啊，嘴上却戏谑道：“一边说着对不起我，一边哭成这样，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啊。”
　　宋梓杉摇摇头，回避着他的视线，“我扶你坐下吧，站这么久腿都麻了。”
　　唐御书笑了笑道：“好。”
　　于是二人便找了处较为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宋梓杉瞟了眼唐御书的箭伤，有些踌躇：“御书，我不是不信你，可是你为什么不好好找个地方疗伤，反而要带我来这里。”
　　唐御书温言道：“你不是说我是神医吗？神医连自己都救不了，还算神医吗？”
　　“可是此地条件甚是简陋……”
　　“不怕，”唐御书挑眉一笑，“你相信我就好了。”
　　宋梓杉看着他，犹犹豫豫点头道：“好。”
　　“乖。”
　　唐御书顺手摸了摸宋梓杉的脸，占了两下便宜，宋梓杉也随他占便宜，还一边问道：“那我能帮忙做什么吗？”
　　唐御书想了想，道：“还真有。”
　　“什么？”
　　宋梓杉的眼睛亮了亮，唐御书却因为这光亮有些躲闪。他的头微微偏向一边，偏向了一个不用直视宋梓杉的角度。
　　“我之前赶去找你，不是从马上摔下来了吗？”他缓缓道。
　　“嗯。”
　　“我刚才发现，我竟然把你送我的玉佩弄丢了。”
　　宋梓杉的表情有些错愕。
　　唐御书显然会错了意，带着丝歉然接着道，“那么贵重的东西，我一直都是随身携带的，今天却不小心弄丢了。”

　　“一定是丢在刚才那里了。”
　　“梓杉，对不起。”
　　“你能帮我找回来吗？”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