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有病》微风几许

6、第六章

　　邻居和亲戚们得到消息总是特别快，等柏西下楼的时候堂屋里已经来了许多人，皆是沾亲带故，哪一个都把他从小看到大。柏西这一回来，他们都热情得不得了，带了些自家产的水果、花生、玉米等物送来，甚至有个表姑婆还捉了一只鸡。

　　外公家堂屋比较小，柏西把大家带到葡萄架下请他们坐，又端出外婆切好的西瓜来招待他们。柏小星最讨人喜欢，她嘴巴又甜长得又可爱，连皮肤也比乡下的孩子白好几个度，好些家里有小孩的长辈都喜欢逗她。

　　“哎哟，林萱这一双儿女长得跟明星似的，和我们这里的小孩就是不一样！”表姑婆赞叹道，“你看小星现在长得和林萱小时候多像！”。

　　“是啊是啊。”二叔公摇着一把大蒲扇，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小星的头，“小丫头得去擦点花露水！乡下蚊子多！”

　　“外婆给我擦了香香啦！”柏小星奶声奶气，“爷爷的扇子好大啊，是铁扇娘娘的芭蕉扇吗？哗啦一下把孙悟空扇了好远好远！”

　　童言童语惹得众人一阵哄笑。

　　“西西高考完了，这回又要上名牌大学了吧？真是有出息！你妈妈和舅舅是大学生，你也是大学生！”二叔公颇为自豪的说。

　　柏西站在葡萄架下，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嫩绿的树叶照着他脸上，金色光线好似在睫毛上跳跃的精灵。他温和笑了笑，是长辈面前惯有的温良恭谦：“您过奖了，高考成绩还没出来呢，还不知道能上哪所学校。再有，现在大学学历并没有以前吃香了，说不准毕业以后还没有表舅舅他们做生意发展得好呢。”

　　二叔公的儿子初中毕业，一早就在镇上做起了生意，现在已经往县城发展。听柏西这么说，二叔公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哎哟哎哟，西西这谦虚的！从小就不骄不躁！我们可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名，回回在市里面拿奖！你外婆家的洗衣机就是你的奖金买的！”

　　“对，西西可是他们这辈儿的榜样啊。”另一个年轻一些的长辈说，“我们老幺就说要向西西学习呢！”

　　徐言准坐在楼上房间里，乡下没有城市的喧嚣，一眼望去就能看见连绵不绝的青山和田野。他慢吞吞收拾着东西，将楼下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类似的夸奖他早就在自家父母面前不知听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柏西这样，柏西那样，他徐言准就是柏西的对立反面，好的都是柏西，坏的都是徐言准。小的时候被对比得多了，徐言准就下意识要跟柏西保持距离。柏西要学琴，他就学跆拳道，柏西成绩好，他就混着走。反正就要让自己和柏西没有可比的，这样也就不会再被念叨。
　　徐言准最讨厌的就是柏西那故作谦虚的嘴脸，被夸了心里明明很爽，还要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果不其然，不知道柏西回答了一句什么，楼下又是一片此起彼伏的赞叹。

　　徐言准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木梁和那转悠的吊扇，虽然没有空调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热。他原本打算睡一会午觉，可楼下那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柏西也很有耐心的陪着客人，时不时能听见他礼貌谦虚的回答，偶尔还有对别人含蓄的恭维，哄得一群长辈高兴极了，谈笑声一阵一阵的传入徐言准的耳朵。
　　后来徐言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一双小手在轻轻的推搡自己的手臂。

　　他睁开眼睛，看见柏小星圆嘟嘟的脸：“怎么了？”

　　“小准哥哥，你别睡了，要吃晚饭啦！”柏小星比划着，“表舅舅钓了这么大一条鱼——外婆还烧了这么大的土豆！我还去摘黄瓜啦！”

　　徐言准做起来，脑子昏沉沉的，闻言半眯着眼睛笑了：“嗯，小星真棒。”

　　柏小星牵着徐言准的手下楼，柏西正在摆碗筷，他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也不和徐言准说话。其实该去叫徐言准起来的是他，但是他怕自己受不了这人的德行又吵起来，也不想让徐言准觉得自己是在示弱，就让妹妹去叫人。

　　“哥哥！”柏小星跑过来求表扬，“我帮你把小准哥哥喊起来了！”

　　柏西：......

　　堂屋里很是热闹，光是吃饭的桌子就摆放了两张。徐言准站在那里，面对的全是陌生的脸孔和友善的打量。他一时很不习惯，觉得有几分尴尬。可柏西偏不介绍他，就让他傻站着。

　　“西西，这个少年郎是你的同学吧！”微胖的身材，耳熟的声音，应该就是下午在葡萄架下呱啦啦说了一下午话的表姑婆。

　　“不是的。”柏西一派斯文，淡淡道，“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来我们家过暑假的。”

　　“哎哟，长得可真俊。”表姑婆赞叹，“皮肤也白！白得跟大姑娘似的！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徐言准很不喜欢被人说像女生，皱了皱眉：“徐言准。”

　　“徐.....啥？”表姑婆没有什么文化，只觉得少年郎的名字也和他们这里不一样！

　　知道一般人很难听清楚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徐言准却根本不想解释，只坐在凳子上低头看手机，可以说十分没有礼貌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是徐言准。”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人道，他旁边还坐着个干瘦的老头子，两人长得十分相似，想必就是表舅舅和他的父亲二叔公了。

　　看得出这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大帅哥和他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讲，明显人家也不想搭理他们。但乡下人淳朴宽厚，也不和小辈生气，让他自己坐在那里，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家常。

　　不一会儿人越来也多，像是关系好一点的亲朋邻里都来了，外公和外公做了满桌子菜，柏小星帮着分派一次性纸杯倒饮料，而柏西安排大家入座又给长辈斟酒等等，又被全屋的人交口称赞，就好像他们什么也不用干了，只要柏西回来，光是夸他就可以夸上一整天！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聊天，柏小星赖在外婆身上坐，不忘说明自己下午帮了忙：“这个黄瓜是我摘的！”

　　“小星真棒呀！”外婆宠溺道，“我们小星会帮外婆做事了！”

　　“在家里有没有这么勤快？”一个长辈逗她。

　　“您别看她现在勤快，那可是图新鲜呢。”柏西说，“在家里画画之后，连桌子上的蜡笔都不会收拾。”

　　柏小星吐了吐舌头。

　　“老幺也这么懒！”那个长辈指指自己旁边黝黑的儿子，“每天就知道打游戏！这都上初中了！”

　　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啃着鸡腿，有些不满道：“爸你怎么这样！我也是做完作业才玩的好吧！现在哪个年轻人不打游戏，再说，我也就是打打CF。你看西哥哥成绩那么好，肯定也要打游戏的吧！西哥哥，你会打CF吗？”

　　长辈狐疑的看向柏西，似乎觉得要是连柏西也打游戏的话，自己的理论就快要站不住脚了。

　　“不会。”柏西一脸平静，还给他夹了菜，“我从来不打游戏。你也是，要努力学习，少打点游戏。”

　　徐言准嗤笑一声，柏西看了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触到又立刻各自嫌恶转开。

　　而那叫做老幺的少年闻言只好噤声，不敢再拉柏西做挡箭牌。而他爸一脸得意，正义就站在他那边呢！

　　“小徐呀，你尝尝这个鱼。”表姑婆实在喊不清楚他的名字，索性就喊小徐，她很是慈爱，一向喜欢小辈，说着就很好心的帮徐言准夹了一快鱼。

　　老年人的手有些抖，颤颤巍巍将酸菜鱼放到徐言准的碗里。

　　“谢谢。”徐言准说。

　　柏西端着饮料到隔壁桌去敬了一圈回来，注意到那块鱼还静静的躺在徐言准碗里，直到吃完饭也没有动过。也是，一个连五岁的孩子带过的耳机都嫌弃的人，怎么会吃乡下老人夹的菜呢！

　　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好一个中二病大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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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后人们都准备回家，柏西把给他们买的东西分了分，又引得一阵称赞。乡下的夜晚安静得很快，人们已经习惯早睡早起。柏小星被外婆带去洗澡，几个婶娘帮着洗碗，表舅舅还在门口和柏西说话。

　　徐言准站在葡萄架下，抬头看见深蓝/丝/绒一样的夜空和满头繁星。夏夜的蝉鸣还在继续，偶尔吹过来的过堂风带着一丝丝凉意。

　　“......我不会。”柏西那头笑着说了一句，“谢谢。”

　　表舅舅自己把烟点了：“你这小子，都十八岁了吧。我还会教训你不该抽烟不成？要我说你爸那肺癌可跟抽烟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看你外公抽多少年了？”

　　“外公也被妈妈念叨戒烟呢。”柏西额间的头发被风拂过，挺翘的鼻梁显得侧面十分俊秀文雅。

　　“不抽也好，烟这东西一点也不好戒，好小子！”表舅舅拍拍他肩膀，“我明天得进城去。你要去看看小弟弟们吗？”

　　“过几天吧。”柏西说，“明天我还有事。”

　　表舅舅又说了两句，挥挥手趁着夜色走了。柏西站了一会儿却没有进屋，抬脚不知去了哪儿。徐言准在葡萄架下听完全程，心道这人真的是虚伪得很，明明就是不想去，偏说自己有事。都放假了，在外公家吃好的喝好的，还能有什么事？

　　他也走出了院子，田野里传来青蛙的呱呱叫声，风吹动着稻田沙沙作响。感受着这宁静美好的夜晚，徐言准才转了一个弯，就看见柏西倚在转角处的矮围墙上，长腿一直一弯，动作慵懒的吸着烟，吞云吐雾，好不熟练！

　　徐言准：......
　　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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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深蓝/丝/绒也是和谐词。我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