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陵梦》皎雪

48、爱恨

　　许是秋日到了，人也就跟着伤春悲秋起来“墨竹，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墨竹正在给皇后梳妆“娘娘不老”“不老？”孩子们都长大了，自己怎么可能不老。墨竹倒吸一口气，必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拔下来吧”是一条银线，放到三千青丝里，的确显得碍眼“看来，我真是老了。”。
　　“这根头发你留着也没用，送给朕好不好？”也不知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皇上是好东西看多了，一根头发也要。”清心拿着那根发丝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丝细小，可他精准的抓住了“看到这根白发，朕只会想到这些年咱们一起走过的路。”清心打趣起他来“皇上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臣妾还以为皇上要学武帝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李世民从她的妆台上拿来一个锦盒，把那根白发放了进去“朕可学不来”拥她在怀里“因为你不会哭啊！”“皇上是说臣妾是旧人了。那，要是臣妾会哭了，皇上会不会只见新人笑，不理清心了呢？”她难得这般任性一次。
　　“朕说不过你，你知不知道朕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容不下别人了。”说的人几分真，听的人信了几分“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就怕皇上嘴里含着蜜，心里藏着刀。”点了点他的唇，又指了指他的心“看来朕怎么说都是错，那朕就不说，只做。”清心挡住他凑过来的身子“皇上耍赖”。

　　清心已经睡熟了，李世民坐起身来，盯着锦盒里的东西瞧“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朕，这些年能留住你的只有朕，你只能待在朕的身边。”

　　“皇后娘娘弱柳扶风，这个后宫纵使她有心管，也终究是无力去理会了话音未落就看到亭子里的她们所说的体弱无力的皇后，身边有杨妃陪着，像是在写些什么东西“嫔妾参见皇后”皇后不语，一行人只能继续保持行礼的姿势。时间过了足足有一炷香。上面的人依旧闲适，下面的人已经四肢酸软。直到清心走后，她们才敢起身。

　　“上苑桃花朝日名，兰闺艳妾动春情。井上新桃偷面色，檐边嫩柳学身轻。花中来去看舞蝶，树上长短听啼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这是自己刚才写的那首诗，看向他，果然纸在他的手上“还我”李世民把纸还给了她，还顺势将她抱在怀里“今天御花园里，皇后受了一份大礼。”清心任由他抱着，一点点将那首诗折了起来“臣妾闲极无聊，皇上要是心疼了，明日臣妾向她们赔罪。”刮刮她鼻子“你要是赔罪，朕才会心疼”。

　　“回娘娘，静荷姑姑正在沐浴”虽然入夜了，但时辰尚早，那丫头许是累了“那本宫在这儿等”静荷听到了她的声音，可她眼下根本没办法面对她。时间一点点过去，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清心推门走了进去“静荷，是我，静···”她还是看到了，正因为看到所以说不出话来，泡在浴桶里的人，直接用水驱赶她“别看，出去，出去”身上全是一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清心知道那是什么“谁”滔天的怒火“说”静荷知道瞒不下去“沁兰殿，好多好多人”清心要离开了，静荷忙拦住她“别去，别去，她还怀着孩子”那个孩子是李家骨血，所以现在她除了抱着满身是伤的静荷，流几滴眼泪外什么都做不了“对不起，静荷，对不起”姚氏针对的是她，是她害了静荷。

　　“墨竹，让太医院开服催产药，给姚美人服下”姚氏生下一个公主，次日美人姚氏私通侍卫的罪名被坐实，人被贬进了冷宫。
　　“沁兰殿中所有人剜去双目，砍断双手”。“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清心饮了一口茶，沁兰殿的茶真是难喝至极“本宫只是要你们的眼睛和双手，有要你们的命吗？”意思是，再敢说一个字——死。于是没人敢再出声。

　　“高阳，你孩子的名字，她将会是我大唐最尊贵的公主，一个母不详的公主。”清心来到冷宫，宣判她的结局“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那个侍卫正是之前安排的不洁之人，清心不否认“我抛了一把刀给你，是用来切水果还是抹脖子，那都是你的选择。”现在的姚氏还傻得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眼前这个人“后宫这么多女人，受宠的不止我一个，为什么你唯独对我这么残忍？”清心也愿意给她一个明白“你给静荷一分的痛，我就让你尝尽百分。我的底线是前朝，静荷，比我的命都重。”。
　　“我要见皇上”她提了这个要求，清心也很有兴趣看她做垂死挣扎“好”。
　　想见的人，自己走了进来，清心迎上去“本想去找你，自己来了，好好聊聊吧。臣妾告退”她从原地一路跪过去“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臣妾一时糊涂，您原谅我，您原谅我。”李世民低头看她，还是昔日的那副眉眼“朕，不该把你带进宫来。”，他没有动怒，只是顺着那个人的意思处置自己。“可惜皇上爱的人永远都不会相信您是真的爱她。”姚氏不知道，李世民的意思是：不该把你带进宫来，否则清心不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宫外不比宫里干净多少。

　　初初相见，是在一座寺庙，自己在解卦，转身就看见了他，他唤自己“清心”。卦师怎么说？荣宠参半、含恨而终。可自己的一颗心早在刚才回眸的一瞬就陷了进去。

　　“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孩子？”孩子落地后，她直接把孩子抱来了丽政殿“不教不训，全权交由奶娘抚养，她长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只保她性命无忧。”李世民抚上她的脸，眼角带伤“你高兴就好”清心不禁想问若输的人是我，我的孩子又会落得什么下场？“我不想动她，也不想动沁兰殿，可她伤的是静荷”这是在向他解释“我知道”当他知道静荷在沁兰殿出事之后，他也没想过要放过姚氏，可是清心的手太狠、太毒。
　　清心看李世民离开的身影决然，他应该是失望透了吧“吩咐下去，公主能走能跳、能言能语之后要什么就给什么。”身在皇家有无法无天的资本，可越是无法无天，就会在地狱沼泽越陷越深。最终和自裁没什么区别。

　　接连几天都不曾再见她，今天有事想要跟她商量，却生生的被一句话阻隔在了门外“他想要的是一个妻子，我给不了他。”。
　　“在她心里“长孙”两个字重于朕，她对朕夫妻之情再怎么深厚，也终究是半点男女之爱也无。是朕妄想了。”。

　　长孙安业随李孝常谋反，事败，被打入天牢。这样的消息传到丽政殿，让人心惊胆寒。可长孙清心不知道，就在几个时辰前，有一个人，来过这儿，想让她放心。
　　“皇后娘娘何其尊贵不该到这来。”上一秒眼里有温情，这一秒眼里淬上了冰“不对，如今你是皇后，不再是那个被我赶出家门的小妹，我就在这儿，来啊！杀了我为自己报仇啊。” 长孙安业声嘶力竭提及往事，只愿她心中还有恨。谋反是死罪，清心又怎会不懂，哥哥是想和自己撇清关系“行布安业无忌清心。旅行布施、安家立业、 处事无忌、 清楚吾心观人一生也只是这十六个字而已。爹爹的心思二哥明白吗？”身后有脚步声，她识得“求皇上，放妾身兄长一命”她跪在地上，他站在她的脚边“一支舞换一条命”冰冷不容置喙。一只舞而已，可自己从未见她跳过，这些年，她是不会，还是不想？显然李世民更相信后者。

　　“李世民谋反的是我，你杀了我啊。你凭什么这么羞辱心儿，她是你的皇后，你不能这么羞辱她，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他以为李世民知道心儿不擅跳舞，只是乘机羞辱她“你也说，她是朕的皇后，天下间能羞辱她的只有我。”说到这里，用手指着锁链上的人“当年是他把你赶出家门，今日，为夫替你报仇如何。”挑起她的下巴“朕要好好想想该给他个什么死法。”最后一句话有了血腥的味道。说完。狠狠地甩下挑着她下巴的手，转身离开。

　　“皇上请留步”清心站起了身，衣袂飘飘。安业慌了、痛了“心儿”清心喜琴却不好舞，这支舞，还是幼年，自己连哄带骗教她跳的。果然，生疏、难看不减当年。李世民瞧着她认真怕出错的样子。才明白，原来她竟是不擅舞的，那自己刚才是不是错了？跳这支舞用光了清心的所有力气，最后跌坐在地上。牢里面的三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清心平复下来，转过身去对哥哥笑着说“没事了”。

　　“长孙大人，此番足以见陛下对长孙家的不同。此等恩典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是呀，我听说长孙皇后向陛下求情，陛下就放过您的兄长了，还赐予官职。这可是谋反的死罪，要是换做别人，陛下怎么可能这么做呢？不一起株连就不错了”。
　　“我等日后，全仰仗长孙大人了”阿谀声，恭维声自圣旨颁下那刻起，就不绝于耳。

　　长孙家的书房，我不小心把一盏茶洒在了书案上的那本《史记》上。爹爹发了很大的脾气“这是谁弄的，说。”我之前从未见过爹爹发那么大的脾气，一时害怕的不敢说话“是我”我惊讶于二哥先我一步开口认下了罪责“到院子里跪着”彼时，夜凉如水，外面正在飘雪“爹”没等我继续说，就被爹爹严声喝止了“谁在求情，家法伺候”“爹，其实”就在我要把真相告诉爹爹的时候，二哥拉住了我的手。有些已经淡去的往事，在此刻清晰的仿佛刚刚才发生过。
　　清心站在远处，看着从天牢里走出来的亲人。有恨吗？没有。有怨吗？或许曾经有过吧。那个聪明的二哥怎么会走这条自取灭亡的路，那个在我闯祸的时候替我被爹责罚的二哥当年怎么会赶我走？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必再想了，只要他安然无恙，足矣。
　　长孙无忌来此接自己的亲人出狱，一别经年，两兄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好好说句话“父亲大人去世，长安城内免不了有人落井下石，你和心儿一起走我很放心。不过，如果她留在长安就不会遇到李世民，波诡云谲的前朝，魑魅魍魉的后宫就会与她毫无关系。”再多的如果，都只是曾经的行差踏错。如今在他们之间存在着的，只剩一声“珍重”。

　　“皇上待娘娘的心思何止是情深意重，娘娘断不可再有其它心思了！”这么多年了，经此一事，静荷认可了李世民“我还能有什么心思，哥哥毫发无损的从天牢里走出来。皇上是想让我明白就算身处皇后之尊，也只是他的奴隶而已。放了二哥，得我俯首，得民心，得忠诚。帝王权术岂由情爱左右。你把皇上想得太简单了。”夫妻做到这般，也确实无奈“或许是娘娘把皇上想复杂了”清心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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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都说了别动静荷，偏要动。
依照约定，今天放糖，这叫“白沙糖”。
长孙是贤后，放心，不会偏离史实的。一个中心思想：人无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