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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三 ...

  •   阮琅躺在床上。关了窗户,撂下帘子,街上的喧闹之声仍然不绝于耳。

      美妓揽客,娇声艳笑、醉翁划拳,粗声大嗓,阮琅睡不着,只闭着眼睛数数。

      不知不觉,数到了一万多才睡着。

      次日清晨,一家四口吃过早饭,段爹爹和沈师父去官府处办开店的事情了,阮琅则带着弟弟逛一逛兰街,主要目的是看一下兰街都有哪些胭脂铺,了解一下同行。

      兰街繁华,胭脂铺不少,但最有名的只有两家——绛唇胭脂铺和悦黛轩。

      阮琅和弟弟先去了绛唇胭脂铺,从名字就能看出来,这个胭脂铺里主要卖唇脂和口脂,虽然也有妆粉和眉墨,却不像唇脂那样丰富多样。

      “你看,他们的唇脂和口脂都有很多颜色,起码有上百种,除了大红、妃红、榴红、粉红这些最常见的,连绿色、蓝色、黑色都有。”阮琅小声对弟弟说。

      二人面前摆着琳琅满目的唇脂和口脂,瓷瓶装的、细竹筒装的、银盒装的…应有尽有,而且都是按颜色分类排布的。

      “可是,绿色蓝色黑色这种奇奇怪怪的颜色,会有人买么?”弟弟拿起一支用细竹筒装着的唇脂,小心地看了看。

      阮琅:“也不是没有人买,这些唇脂不仅是卖给寻常闺阁女子的,也有卖给优伶、舞姬的,有时为了演出效果,他们可能需要这种特殊颜色的唇脂来画唇。”

      弟弟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而且啊,不仅是女子,许多男子也来这里买口脂。”

      “口脂和唇脂有分别吗?”弟弟挠了挠头,笑道。

      阮琅敲了一下他的头:“平时不听师父讲,连这也忘了?口脂比唇脂更能滋润嘴唇,有无色口脂,男子常用的,去年冬天,你嘴唇干裂,师父给你涂的就是口脂。”

      “噢,想起来了,嘿嘿,我只会梳头嘛。”

      阮琅挑了一盒大红口脂,花一百文钱买下。

      出了绛唇胭脂铺,阮琅想着,在兰街,估计人人都知道这家店的口红是最出名的,自己的店如果要靠口红、胭脂来取胜,实在有些困难,况且自己手里没有多少本钱,有些高端的口脂制作成本实在太高,负担不起。

      二人又来到悦黛轩,这里的眉妆卖得最好,还可修眉、画眉,其他一切妆品,都是聊胜于无而已,不算精致。

      货架上摆着石黛、黛砚、眉笔、铜黛、烟墨,墙上挂着《十眉图》,半月桌上还放了几颗螺子黛,用薄纱罩着。

      这螺子黛相传出自波斯,一颗价值十金,是掌柜的好友送她的礼物,非卖品。

      阮琅花了八十文,买下一支烟墨眉笔。

      从悦黛轩出来,兄弟俩在茶棚歇脚,弟弟问阮琅道:“哥,你买他们的东西,是为了模仿他们吗?”

      阮琅旋开胭脂盒,看了看成色,道:“不,恰恰相反,我是为了和他们做的不一样。”

      弟弟微微点头,摆弄着阮琅新买的眉笔,又疑惑道:“他们就靠卖眉笔黛砚,真能赚那么多钱吗?”

      阮琅轻笑:“你可别小看了眉妆,‘媚’字是一女一眉,女子画眉而媚,再灵动的眼睛,若配错了眉形,也是枉然。眉妆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气质,还是很重要的。”

      “也是,不过你要这么说的话,五官里任何部位画得不好,都会毁掉整个妆容,即使眉毛画得再好,嘴唇没画好,或胭脂抹得太红,也要闹笑话的,不是吗?”

      阮琅点头:“对,所以和谐美是最重要的。”

      “回家之后,我给哥哥画眉吧,哥哥眉毛有些淡了,我听人说,眉主兄弟,淡了不好。”弟弟一脸认真。

      “别,我还是自己画吧,我怕你给我画了,师父看到要笑得喘不上气来。”阮琅实话实说,端起大茶碗来饮了一口,顿时茶香四溢,清甜无比。

      弟弟撇撇嘴,道:“唉,我怎么就不行呢?每次拿起眉笔画眉的时候,我的手就抖个不停,不听使唤!烦死了。”

      阮琅微笑不语。

      二人回到家,阮琅心中已经有了底,既然有一家店卖唇脂、胭脂,有一家店卖眉黛,他若主打胭脂或眉黛,一定是拼不过这两家的,不过他能以卖妆粉为主,妆粉,也是化妆时不必可少的,除此之外,还有额黄、花钿、面靥可以出售……等自己积攒了足够的本钱,再细化妆品的种类,扩大店铺的规模。

      不过,还有一件要紧事,就是在半年内赚够二十两银子,赎回师父的玉佩。

      *

      夜,普安寺。

      和尚们在做晚课,禅堂之内,尽是诵经之声。檀香袅袅,模糊了石龛中佛像的面目。

      明溯坐在椿凳上,手持玉念珠,正随清众念诵《阿弥陀经》。

      忽然,肩头挨了一香板,不轻不重。

      他抬眼,撞上监寺和尚告诫的眼神。

      他明了,微微点头,继续诵经。

      明溯方才是走神了。口中还念着经,手中的玉念珠却不动了,心神飘忽。

      他又想起那日傍晚,兰街上偶遇的那个少年郎。

      那日,他本是替净岸师父拿回借出的经书,顺便帮师父打一葫芦酒回来,路上却被那两个少年撞到了,弄污了衣裳和经书。

      他看那两个少年身上穿得很拮据,故意藏着佛经不让他们看见,怕他们要赔,没想到那少年还是问出了口。有意思的人。

      说起来,那少年长得真俊。如清竹上的白露,如池中睡莲。对,莲。

      明溯做了十几年和尚了,刚刚受过比丘戒,他最常见到的一种花就是莲花,他最喜欢的花也是莲花。

      他近日常常记起这个如莲一般的少年,并不全是看人家漂亮。

      而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眼底,却藏有那样沉郁的悲色?

      阮琅并不知道,那日他与弟弟转身离去后,茫茫人海中的和尚缓缓回过头来,也隔着芸芸众生,望着他的背影。

      晚课结束后,净岸师父走来,对明溯说:“方丈邀你我安单,长久在寺中住下去,还有意提拔你做禅堂侍者,徒儿,你可愿意么?”

      “师父的意思呢?”明溯抬眼问道。

      “为师无所谓。”

      “徒儿愿意在此安单,也有心做禅堂侍者。”

      明溯决定留下来,留在棠花镇。

      “安单可以,不过,为师告诫过你的话,可不能忘。”净岸的语气难得严肃起来。

      “是,行事低调,不得张扬,徒儿谨记在心。”

      明溯不是凡僧。

      他有一个异能,凡是经他手摇出来的签,必定会应验,而且他解出来的签文也是最准的。

      起初,明溯并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异能,净岸师父也不知道,天长日久,净岸发现明溯替人摇签、解签都准得离谱,而别人摇签就没有这么灵。

      明溯像是开了天眼,能知未来之事。

      净岸甚至自己试了几次,发现明溯替他解的签明显比他自己解出来的精准。

      净岸知道徒弟有这般本领时,起先是为他高兴,转瞬却又担忧起来,怕这个异能会给明溯招来灾祸,使他身处险境,于是净岸告诫明溯,此事千万不可张扬,更不许告诉别人,切记低调。

      明溯知道师父是为自己好,故一直牢记在心,深藏不露。

      只是,他自己的身世一直是个谜,师父不肯说,他为求签来算,却根本解不出,仍是一团迷雾。

      后来,他屡次摇签求问有关自己的事,也都不灵验,有一次,他求签问当日运势,求到一根上签,但那日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应验。

      那时他便明白了,他可以知晓别人的未来事,却唯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命运。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玛利亚家羊驼的地雷!
    求收藏~么么哒~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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