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有弦意》淳于流落

7、007 梦想

　　“这孩子……可能是练散打累了。”周建中巴巴地解释道。

　　“她向来跟我不亲。”雅泓玫不以为意，“你不用替她说话。”

　　“可是……”

　　“行啦，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就跟我这些？”雅泓玫睨了周建中一眼，语气有些嗔怪，眉梢间的风情让周建中看呆了，雅泓玫抿嘴轻拍了他一下，他脸上顿时发烫。

　　老太太默不吭声地回房，跟老爷子抱怨了两句，老爷子却让她少操这份心，再怎么说周雅意是雅泓玫的亲生女儿，他们不好插手。这个道理老太太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看不得孩子受委屈，她就不明白，怎么会也有雅泓玫这种当妈的，一天到晚不着家，对女儿不闻不问，像什么话？可偏偏周建中就吃这一套。

　　周雅意和雅泓玫虽然是母女，其实两人一起生活的时间并不太多，母女情分本就冷淡，加上周雅意刻意的疏离，关系就更差了，简直跟住在一个屋里的陌生人差不多，周建中劝也劝不动。

　　老太太坐不住了，趁周雅意帮忙收拾碗筷时劝了两句，让周雅意颇为惊讶，她和雅泓玫之间的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周亚昕今晚要直播，咱们要不要去帮衬帮衬？”

　　“直播？什么直播？”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呢，一旁偷听的周建中先听出不对来了，立刻询问。

　　“游戏主播，好像是教别人怎么玩游戏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要不我们一起来看看吧。”周雅意毫不犹豫就把周亚昕出卖了。

　　于是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周亚昕被全家人视奸了一晚上，看样子他真是挺喜欢这份活儿的，连说两小时也不见带声喘的，周雅意看向面色怔忪的周建中，问道：“爸，觉得怎么样？”

　　周建中……心情有些复杂，他是一个传统的家长，觉得男孩子就该严谨刻苦，不该这么活泼闹腾，更不该做什么卖脸赚钱的行当，他老早就对周亚昕的将来有了长远的规划，就等周亚昕毕业后放到公司基层磨练几年，慢慢升上去，然后接他的班子……可他从未见过周亚昕这么有干劲，就算弹幕上有人骂他也能心平气和调侃几句，心中暗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固执了，可他又想到游戏主播这事怎么看也不是能长久的，周亚昕现在年轻英俊，可过几年变成糙汉子，谁还捧他的场？

　　“我觉得挺好的，年轻人嘛，现在不出风头，留到什么时候？”不等周建中开口，老爷子就先表了态，“女儿你要逼着去比赛，儿子你要逼着进公司……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自己有主意的，别老用那些旧思想来要求他们。再说了，我们大昕脾气是差了点，可跟其他人比起来，不知道多听话了，你想想老李那个孙子，折腾出多少事来？还有你张大姑姑的孙子，十几岁就打伤了人去管教所，我们大昕就是一辈子在家混吃啃老，也比他们强一百倍，更别说他还要自己挣钱了，你还想咋地！”

　　老爷子可真会模糊焦点啊，周建中无言以对，无奈地看向周雅意：“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也觉得我管太多了？”

　　周雅意想了想，说：“我觉得吧，周亚昕肯定有别的想法，不然他一不缺钱，二不想当网红，喜欢游戏就去玩游戏，何必还要当主播去吃这个苦受这个气？不如认真问一下。”

　　周建中想想也是，要是平常有人敢这么骂，周亚昕早就跳起来了，哪里还忍得了？心里打定主意要跟周亚昕好好聊一聊，然后又叹气：“要是你哥像你一样省事就好了。”

　　周雅意自嘲一笑，对周亚昕，她心里隐隐是羡慕的，更多的是茫然，别看她学的东西不少，但没一样是因为喜欢，实在是百无聊赖才学的，她难以想象自己为某一件事全身心投入的样子，也想象不到那份滋味，但这不重要，她不渴望得到喜欢，如同过去不渴望完整的亲情一样。

　　周建中第二天就去学校找周亚昕，周亚昕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结果周建中一开口就说：“昨晚我看了你的直播。”

　　周亚昕头皮顿时发麻，靠！周雅意那个臭丫头！他一边暗骂一边紧张地看着周建中，脑袋飞快转动，企图找出可以避免一顿打的借口。

　　见到周亚昕那副熊样，周建中本来是要生气的，可他又想到周雅意说的那番话，按捺住心情：“你都二十多岁了，也该好好想想以后的事了，难道直播能直播一辈子？”

　　这……

　　反应不对啊，不是该暴跳如雷的吗？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周亚昕忐忑地揣测着，又想到之前周雅意建议他直接说，他咬咬牙，早一刀晚一刀，大不了挨一顿，十八天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我想靠自己的努力组建自己的电竞战队。”

　　埋在心头的话一说出来，周亚昕登时通体舒畅，这就是他的梦想，是他努力要去实现的梦想，不管老头子答不答应，也不管这个梦想到底有多远，他都要坚持去做。

　　周建中沉默了片刻：“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我喜欢啊。”周亚昕一脸理直气壮。

　　因为喜欢，所以有了想要做的事，才有了努力的方向和动力，这就是梦想的力量。

　　周亚昕的坚定让周建中想起二十多年前自己也曾在篮球场边上钦羡地看着场上的同学，也曾说过类似梦想的话，什么时候这个梦想就消失了呢？他心里一阵恍惚，然后有了主意，周亚昕是个顺毛驴，反对是没用的，干脆就让他试一试，没准过几年他发现这条路太辛苦，然后安心回公司接班也不错，想着就伸手就在周亚昕头上狠狠怼了一把：“光凭喜欢就能成功？你脸多大啊？你做项目计划了吗？进行可行性分析了吗？做了市场调研了吗？弄了预算了吗？就靠你直播那点打赏就能成事？痴人说梦呢。”

　　一连串的数落让周亚昕目瞪口呆……这、这是不反对啦？他不是在做梦吧？周雅意那丫头会洗脑？

　　被念叨着周雅意正在思考人生，高二的课程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参赛舞蹈的编舞没能确定下来，宋老师只能天天盯着她练习基本功，倒是一周三节课的散打课程花去她最大的精力，第二天总是累得都不想动。

　　肖寄薇特别不明白：“你干嘛不学跆拳道？”散打不是女生玩的吧？

　　“关键时刻，跆拳道容易掉链子。”周雅意有点嫌弃。

　　肖寄薇八卦雷达顿时哔哔作响：“你怎么知道容易掉链子？”你学过跆拳道？经历过什么事？打过架？还是看别人打过架？

　　“这还用问？”周雅意挑眉，“跆拳道就只练腿，如果那天正好穿超短裙，还怎么打？”

　　“这个……情急之下，应该不会考虑那么多吧？”。

　　“所以现在不情急的时候就要先考虑好。”周雅意一本正经。

　　肖寄薇：……

　　岑惜乐兴冲冲地过来，看到肖寄薇一脸便秘的样子，诧异地问怎么回事，肖寄薇摆摆手，问她什么事，岑惜乐立刻拿出手机：“你看，dylin可能要回国参加蓝莓台的《未来之星》啊，好激动啊！”

　　“不会吧？”肖寄薇一把夺过手机仔细地看，生怕看错一个字，“这个节目是哪个公司策划的？评委都是谁啊？像dylin这种半出道的网红能参加吗？三月份开播……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看来蓝莓台也不重视啊。”

　　两人就这个话题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周雅意看了两眼，似乎是一个唱跳选秀的节目，她没兴趣，但架不住肖寄薇她们有兴趣，时不时地拿出来讨论一下，从冬天讨论到了春天，从这个学期讨论到下个学期，期间，周雅意用汗水换了一个更高级的散打□□，拿到了全国中学生英文学术辩论与演讲联赛高中组的冠军，寒假回了周家老家过年，多了一群亲戚，回来后开始练习参赛的舞蹈，《未来之星》终于开播了。

　　周雅意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肖寄薇非拿她们半年的同桌情谊当筹码，她不得不牺牲不多的午休时间来追这个节目。

　　《未来之星》是有名的选秀公司N娱乐主打的一个偶像养成的节目，这意味着唱功和舞技并不是唯一考量选手的标准，更多的是考量选手性格、颜值、唱功、舞技、观众缘的综合比赛。除了本体节目外，还有两个衍生节目，都放在国内最大的视频平台播放，一个是男生宿舍观察日记，一个是训练花絮。

　　周雅意点开节目视频，第一期是选人分组，两位导师一个是新一代的流行偶像夏岚，所在的队伍是星空战队，另一个是著名的天后徐诺秋，所在的队伍是深海战队，两位导师要根据二十个男生第一场的表现来选人，组成自己的战队。男选手，女导师，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第一个选手上台，他的关键词是“反差萌”，先播放他个人的VCR：“大家好，我叫庄文弦，我来自广东……”周雅意眨了眨眼睛，将播放条往回拨了拨，重新看起。

　　“从小，我就想到外面的世界来闯一闯，不管功名成就，还是籍籍无名，都是我努力的结果，今天我站到这个梦想的舞台，希望未来的我不会遗憾今天不曾尽全力。”

　　乖巧小朋友的身体里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他迫切地想要在这个舞台上展现自己，想要留在这个舞台上，这是周雅意从这段VCR里看出的，这是一个她所不认识的庄文弦。

　　灯光聚齐，音乐声响起，红色皮衣，黑色紧身裤，黑色马丁靴的男生侧过身，眼神冷漠地往台下一瞥，随即又懒洋洋地垂下，然后扭了扭脖子，踩着前奏转过身子，一身骚劲地“啊呜”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