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全家都上社会新闻》荀二

4、高能的凉茶

　　上辈子周奇奇第一次读公立学校，懵懵懂懂被毛氏姐妹绕得团团转。

　　周奇奇天天请她俩吃饭喝水，两人倒不客气，说是好朋友就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一顿烤串都能宰她三百。

　　后来她才知道，有两百塞进了她俩自己的荷包。

　　后来就是蹭化妆品，将周奇奇的大牌衣裙拿出来共享，甚至还堂而皇之要她替她俩添手机、添相机。

　　两个人说得冠冕堂皇，如果周奇奇不照做，她们就说她有钱看不起姐妹。那段时间周奇奇人缘特别差，搞得好像她也只能依靠毛氏姐妹一样。

　　周奇奇是象牙塔里的小公举，又不是傻，从某方面来说，她比她们更能体会钱的重要性。

　　一来二去，她察觉到了两姐妹的意图。她们既和她做朋友，又背着她引导全班孤立她，让她只能依靠她们，只拿捏在她们手上。

　　那时的周奇奇特别刚地和毛氏姐妹撕逼了，一不做二不休，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刚极易折，回过头来，她发现整个班级已经没人跟她说话了。

　　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自习、一个人去图书馆，周奇奇默默忍受被孤立的孤独。

　　直到有一天，图书馆的对面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水杯，简朴、干净、通体黝黑。

　　那个同样不起眼的女生抬了抬眼镜，平澜无波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林毓，是我们新闻班的班长。”

　　“你可能不记得了，军训时候我们还住过一个寝室。”

　　“我现在，能坐你对面吗？”

　　天知道周奇奇差点哭出来，除了食堂阿姨、课堂教师、开水房大叔和保安哥哥以外，已经有好久没人跟她说过一句话了。

　　“其实是想催你把传播学的论文给交了……”林毓忍住没说，以后她会庆幸自己用了这样迂回婉转的方式催小公举交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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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辈子周奇奇摊开来的一句话，把她与毛氏姐妹的关系弄得尴尬无比。她要的就是这效果，这辈子这两货少来辣她眼睛，见一次打一次，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第二天集合的时候，大家发现教官换了，从年轻气盛的许教官，换成了成熟稳重的张教官。相较于许教官的高大，张教官显得有点矮小，也不爱和同学们开玩笑，人却公正和蔼得多。

　　他见严沁确实练不好，也没有威信，直接把她喊下去了，单独留下林毓带队走正步。

　　本来许教官人气还是蛮高，昨天他挥拳头打毛仙仙的场景着实吓坏了很多女生，致使他在女生中的好感度一夜间清零。

　　反倒留下了数不尽的闲话，比如说他和严沁之间的猫腻。

　　本来他经常把严沁拎到头排教训的那点私心，就很容易被敏感的文学少女们察觉，他俩每次互动得还很高调，更刺了很多人的眼睛。

　　毕竟能考到这个大学的，都是高考场上精英中的精英了，从小备受重视。谁也不想一来大学，就成为这种故事里的边角料。

　　大家倒没有明面上针对严沁，就是谁也不再理她，把她当空气一样处理。

　　就像严沁回到队伍里，发现以前的位置根本插不进一个人，女生们像没看到她一样，直直地看着前方，就是不给她挪位。

　　周奇奇往那个方向递了一眼，严沁低着脑袋，自己一个人走到了最后一列。

　　严沁长得高，最后面又都是矮个女生，这样尤其不和谐。

　　不过周奇奇料想张教官也不会再专程叫严沁回来站了，毕竟昨天才出了那样的事，严重影响了教官队伍的声誉。

　　“周奇奇出列！”有个小教官跑来对张教官耳语几句，张教官和蔼颔首，“你家长在广场旗杆那边等你，先去吧。”

　　周围也没多大反应，看来大家都见怪不惯了，这小公举就是事儿多。

　　周奇奇讷讷，一个人离队的时候脚都是颤的，每挪动一步都感觉好是艰难。

　　成荫榆树尽头，她一眼就望见了那个花衬衫包包头的富态中年女人。

　　当然，衬衫，是当季大牌新款；头巾，是舶来真丝正品。

　　炙阳黏腻了她的鬓丝，她很机智地从小布篮子里摸出一个小风扇呼啦啦地吹，眼神却不离林荫道这边不停打望。

　　见了周奇奇，中年女人小碎步欢欢喜喜颠了过来。

　　周奇奇的眼皮疲劳地往下挂，鼻头酸楚得直抽抽，她垂下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女人。

　　这个从她出生起就第一个用无私的关怀去拥抱她，将她从小到大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连她与父母决裂，都悄悄用自己的工钱补贴着自己的女人……她该用什么颜面来面对……

　　她周奇奇实在没这个脸。

　　“奇奇，奇奇，怎么了小可怜？”秦妈妈举起风扇对准周奇奇的脸拂然地吹，又忙从小篮子里取了两张湿巾打开给她抹脸，“不想训练就跟教官请假知道吗？你这孩子，哪受过这种大太阳的折磨。”

　　周奇奇嗫嚅，“秦妈妈……”这是她的保姆，把她从小拉扯到大的人，最最疼爱她的人了。

　　“擦，不是被欺负了吧？”见周奇奇一张婴儿肥小脸瘪成了一团，秦妈妈有了不好的猜想，而且中年女人的想象一般都很猎奇，“奇奇啊，要真不行……咱们把学退了，重新考那个SAT，明年秦妈妈陪你去美国好不好？”

　　本来周家的考虑也是把周奇奇送到美国去，秦妈妈跟过去陪读。

　　是周奇奇非要参加高考留在国内，结果考出来比重本线堪堪低了一百五十分，周家找了关系才进了这所全国排名TOP5的综合性高校。

　　秦妈妈一开始也反对周奇奇吃力不讨好地高考，女孩子年轻时候就应该美美地打扮、美美地谈恋爱嘛，哪里能把自己弄得跟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一样。

　　可周奇奇居然破天荒坚持了下来，三天不洗头，两天不洗澡，私立学校的其他人都拿到了offer的时候，她还在那里一笔一划做数学。

　　最后那个分数，在平常人看来是低了点，秦妈妈和周奇奇都抱头痛哭了。

　　“没有啦……我在这里，交到很好很好的朋友了。”周奇奇小脑袋埋进秦妈妈垫了湿巾的粗糙的手掌里，感受久违的温暖，“你不要担心，这次我会过的很好很好的。”

　　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两人做到树荫下的长椅上休息。“来喝口凉茶。”秦妈妈掏出一罐精致玻璃瓶，揪开盖子递给周奇奇，絮絮叨叨，“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小男孩子在商业街卖这个，顶着个大太阳半天没人来买，我就买了一杯。”

　　“一喝还不错，又多买了两杯给你装过来。你别以为它土就很脏，看这渣虑得多干净。”

　　熠熠阳光下，玻璃杯里摇晃着温润的琥珀色。

　　周奇奇喝了一口，凉凉的果然很解渴，不知不觉靠着秦妈妈的肩膀睡着了。

　　饭前张教官来通知大家上形势与政策课，这节课是由辅导员上的，专门用来发布一些年级上的通知。

　　因为林毓要帮辅导员点名，周奇奇也没有挑食，第一时间和小班长吃了饭洗了澡，早早跑到教学楼占好座。

　　在那里，她再一次看到了许教官。高大男孩依旧穿着教官服，显得特别挺拔笔直。

　　他拿了两杯塑料杯子装的凉茶，小心翼翼走过来，询问周奇奇关于严沁的座位。

　　荧光灯下，许教官满脸的青春痘尤为明显，鼻头两颗大的都快要爆浆了。

　　周奇奇忍住想给他一笔头戳爆的冲动，转了一圈笔，“大学位置都是随便坐的，要不你在这里等等吧，等她来了直接给她。”

　　“那我还是去走廊等吧，小同学，等下她来了可不可以叫我一声？”许教官环视周围，人还很少。

　　周奇奇颔首，又道，“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许教官：“嗯？”

　　周奇奇杏眼灵巧地直视他，“我听说外语学院那边还有教官公然给女生告白，是不是你们小教官中间都很流行这种……”顿了一下，“就是来大学总要把一个妹儿再走的游戏？”

　　坑一个不亏，拐两个算赚。

　　许教官渐渐品出了她话里的味道，脸涨得通红，“你不要侮辱……”

　　“我侮辱什么了？许教官，你是当兵的，说话要负责人。”周奇奇眼疾手快地反驳他，小嘴儿抿出一个十分讨打的弧度。

　　对，十分讨打，看到这一幕的林毓觉得这个女孩子压根就没有尊师重道的心，许教官怎么说也是她们的教官，她非但不尊重还调侃别人。

　　“许教官，你别管她，她这人就是这点讨人嫌。”林毓从后面道，她说话带了点慌乱，眼神也不敢看大男孩，“我们先出去说，有什么事我帮你。”

　　周奇奇原地翻了个白眼，过了半晌，她装作上厕所出去。月凉如水，周奇奇踱到教学楼后面没人的小花坛处，她靠在栏杆上，竖着耳朵听。

　　不远处月桂树下，林毓手里捧着那杯土不辣鸡的凉茶，绯红到耳根正跟许教官说话。

　　那是刚开学的时候，林毓来得比平常学生早了一天，那天她驼了个大箱子，晒到头晕眼花。

　　她走到商业街的时候，体力不支打了个趔趄，正要倒的箱子被一双军绿色的鞋给抵住了。林毓从下往上看，直直到了抬头，才看到一双白晃晃的牙齿。

　　人们都说，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有buff加成。所以林毓春心萌动地萌上了许教官的牙，却选择性地忽视了他满脸的痘。

　　“喝茶吗？”高大男孩弯下腰问林毓，用手指了指商业街一个不起眼却被阳光暴晒着的角落，“那边那个小男孩啊……”

　　悄悄地、神秘地说，“那男孩没有父亲，很早就辍学出来干活了。所以买一杯茶也相当于资助他家一点，帮一点小忙吧。”

　　林毓被那杯凉茶冰了一下，也被许教官的善意熨帖了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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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等严沁来了，我会帮你叫她。”此时此刻，林毓垂下头，一字一顿地说。

　　许教官道谢，“林小班长，真是谢谢你了。”

　　没过两分钟，严沁就来了，女孩子回去换了条超短裤，两条长腿恰到好处地光滑发亮。

　　许教官在林毓的暗示下冲了上去，喉头梗了大口口水，低着头递上了那杯冰块早已消融的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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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狗子明天加更，希望菊苣们能够支持，鞠躬~
明天考试，二狗子会尽最大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