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鸟（新版）》Aqua夸

44、周边信，暂存

　　周边信，暂存。

　　木鱼：

　　这封，看样子又不能寄了。

　　现在凌晨四点，刚从梦魇中惊醒，一身黏湿，因你而起。
　　睡不着，别人数羊，我数信。
　　这个学期共写二十八封，其中寄给你五封，撕掉三封。
　　剩下二十封大概这一辈子是没办法见到天光，包括这封。
　　阿城让我在几十年后烧给你，想了想，那会儿大概更要脸，还是不敢。

　　除非……或许，到死都盼不来那个除非。

　　这些信每封少则七八百，多有一两千字，我这辈子的作文都不曾写这么多啊木鱼？！
　　还剩三年半，整整七个学期，每周一至两封，算算还能给你写多少封？
　　阿城老骂我跟有病没吃药似的，骂得一点儿没错，只可惜骂归骂，他也是个江湖郎中，能开出只有假药。

　　咱学校门口还杵着一只大邮筒，挺破的，上面贴满各种小广告，从没见邮政人员来开过。
　　上周去寄第五封时，看到一个女生也在投，将两张明信片寄给一个远在西藏喇嘛寺里修行的朋友，还说收不收到全凭天意，无法强求。
　　投进邮筒的时候，像给老天爷投递人生梦想，她虔诚得只差跪地叩拜。
　　而我塞了就走，回头多看一眼都嫌浪费。
　　因为能寄出去的只是你想听的，却不是我愿说的。
　　就跟写了九年的作文一样，全特么是狗屁假话，而我知道你会读得高兴并感万分欣慰，久久地沉浸在当了一个好爸爸的愉悦中。
　　如果这点虚假的幸福能让你快乐，我又怎会小气。
　　可为了不吝啬当一个被你宠爱的“江小朋友”，小爷我已演得江郎才尽，恨不得举枪爆头。
　　而你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就算把自己杀了又怎么能瞑目？

　　古人写个信常说什么“见字如面”，不知收到信时，你会想起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整天黏着你不放的傻气小学生，还是老跟你吵吵吵的二货高中生，要么就是给你唱个歌都能哭唧唧的落跑大学生？
　　但不管哪个“江栉”，都曾夜夜为你靡梦不断，一次次从大汗淋漓的销魂噬骨中惊醒后不敢再睡，躲被窝里用手机照着写一封永远不能寄的傻逼信，常被每个透出十足痴劲的字给戳得蛋疼。
　　譬如现在。
　　眼仁疼得要死，心脏累得想停跳，而满脑子只求今生睡到你的暴躁。
　　阿城教会我怎么进行男人之间的事，我全拿来想象怎么更真实地拥有你，从荒唐不羁的胡思乱想到现在有根有据地爆爽一把。
　　各种放荡，极尽下流，完全无可救药。

　　木鱼，大概这辈子你都不会料想到你的“孩子”想拥有你的方式，绝对不只是贴个脸撒个娇。
　　当他蜷在你怀里这么多年，竭尽全力日生夜长，每时每刻都在祷告能照着合适你的身体去长，以使有朝一日能紧密相合，一丁点也不得偏离。
　　可他从来不敢看清，在你眼里，当年坐在秋千架上被你抱进医院的江小朋友从不曾站起来过，无论年纪几何，无论是否成年。
　　李沐雨，你于我从来就是一个最残忍的炼狱，如果有一天能等来你的救赎，我是否早已焚心以火，死得不再能死？

　　天，终于亮了。
　　而你什么时能给我一次真正的天亮？
　　好想，好想你啊……木鱼。

　　11月15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