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清秋》肉沫水蛋

1、云中鹤首

　　“江湖上谁的风头正劲嘿？当然是云中鹤首宋奕啊！”

　　今日的街头茶馆里还是一样的热闹。上位头子的说书人唾沫横飞，惊堂木像是随地拿起的石板，说拍就拍。一旁的茶馆老板眼睛有点抽，咕哝说着，上好的红木又要拍废一块。
　　“只见得他手中剑花上下纷飞，那凶恶的贼首霎时便身首异处！……”
　　“小二！再上一壶茶！再来几碟花生瓜子！太解气了！”
　　“你说这宋奕怎么这么厉害，老子也大不了他几岁，人家怎么就随随便便能把在我们青松山上作威作福的强盗给灭了？”
　　大汉猛灌下一口茶，用手随意一抹嘴，有些羡慕又有几分嫉妒。
　　坐在他旁边的一人见他发牢骚，扭头一看，乐了，这不是街角那儿的张屠夫的儿子张牛娃嘛。生的倒是壮实，也有几分豪气，向往快意恩仇。去年还拉着几个小子跑去找青松山山匪的麻烦，去的时候万丈豪情，回来的时候，除了他自己运气好点只是皮外伤，其他几个人缺胳膊断腿的，一辈子可算是栽了。
　　于是开口便带着几分嘲讽：“你也不瞧瞧你自己，就仗着有几分蛮力一点庄稼把式，人家宋奕可是云中阁出来的翘楚，你没听说书的说嘛，一手剑法使得出神入化！”
　　大汉被噎得没话说，不过性子爽利，也开口攀谈起来。
　　“对了，刚才说宋奕使的是什么剑法，名字好听，也厉害诶~”
　　旁的那人也来了精神：“是云中阁的斩春风剑法，厉害的紧！”
　　两个人说的热闹非凡，坐在周边的其他人见状也七嘴八舌的加入进来，反倒是说书人说的没人去注意了。
　　茶馆老板倒是瞧得开心，他巴不得茶客们说的口干舌燥，茶水钱就能涨上去了。
　　想的正开心，有人拍肩膀，茶馆老板扭头看去，倒是熟人，田松。
　　“田松你小子今天怎么有空来茶馆听书啊？没去倒腾你的小鸡崽子啊？”
　　茶馆老板见到熟人还蛮高兴，为啥呢？
　　他是开茶馆的，田松是在山上住着砍柴养鸡为生，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倒是田松喜欢闲暇的时候来茶馆听书，他也不喝茶，嗑点瓜子，也不觉得干燥。
　　要说两个人关系相近起来，得说起镇里的茶叶大户林老爷的千金林小姐的事情。虽然周边的青松山有山匪，但是林老爷交了不菲的一笔用地费，拿来做茶园子。这可比去官府租用贵得多，但是匪盗厉害，官府也没办法。
　　就在前年，林小姐去茶园子里看看那年的茶情，下山来的时候被毒蛇咬了一口。正好田松路过，送到了医馆。
　　为啥小姐没带人呢？因为林小姐学过几手防身功夫，而且盗匪收了林家的钱，倒也不会过来生事端。看看茶园情况要不了多少时间，那天走的匆忙，熏蛇虫蚊蚁的香囊没带，就中招了。
　　林老板感激田松的举手之劳，愿意答应他一个要求，田松就说让林老爷每年新收的茶叶少收两分利卖一些给茶馆老板。
　　茶馆老板乐得合不拢嘴，这可是上好的毛尖。这下子茶馆老板对田松亲近了许多，逢到田松来茶馆听书，他都会免费送上一杯茶水，几碟花生瓜子，除了茶水能免费续之外，瓜子花生也能随便吃。
　　田松也不是那种使劲占便宜的人，毕竟提供茶叶的也不是他自己，每次除了叫过茶水续之外，花生瓜子倒也没多吃几碟。这让茶馆老板觉得田松这人还真挺不错的，虽然为人木讷了一点，但是做人还是挺善良朴实的。
　　田松年纪也不轻了，媳妇儿也没说，茶馆老板寻思着要不找个媒人给田松说说亲事。这养鸡砍柴赚的钱虽说不多，养家糊口倒是没话说的。人长得也端正。只是住的偏僻了一些，不过想来田松也是个能保护媳妇儿的人。豆腐李家的小娘子不错，长得虽没有客栈王掌柜家的女儿水灵，倒也是个清秀可人儿。针线活也好。
　　“老板，宋奕是不是真的很厉害？”
　　沉思着的茶馆老板被田松一句话唤回了思绪，挑眉开口说道：“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呀也没见过这种人物，不过青松山上的强盗是他除掉的确是真的。”
　　听了老板的话，田松木讷的脸上生了几分说不出的向往。
　　茶馆老板见他神色，悄悄把田松拉到一边，附耳说道：“这宋奕除了盗匪以后还未离去，正在林老爷家里做客，我是不好进的，你与林老爷有旧交，可以去瞅瞅啊。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宋少侠说了，不让透露他在哪儿。”
　　田松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就离开了茶馆。
　　回到家天色已是有些擦黑，田松点了灯，到院里水井边冲了个澡。回到屋里，燥热尽去。
　　今天在茶馆，田松很是有一番向往，他也是动了几分心思想去见见那位宋奕。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借口前去打扰林老爷。
　　听那说书人说云中阁最近也在广招弟子，田松也想去试试看，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有几分底子。
　　他是个孤儿，砍柴人收养了他，也不知砍柴人砍柴之前是不是江湖人士，懂得几分功夫。也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剑法，田松问他，他只说自己瞎琢磨的，当不得真。
　　田松本来也不以为意，但是跟着学了一段时日，倒是砍柴省力多了，手中有几分力气。砍柴人见了，只说正常情况。田松也小，也喜欢听故事，缠着砍柴人说故事。砍柴人说了不少，刀光剑影，义薄云天。小田松也听得兴高采烈，眸光闪烁，憧憬那种生活。
　　砍柴人只说江湖险恶，只怕田松这几下子连个水花都翻不起，就不知死在何方。还不如在这里继续砍柴为生，虽说没有什么乐趣，但胜在安稳。江湖中人几多，能被人所知的有几何，别人想退出来都因为手中有几分血债而无法安稳度日，田松这种生活可算是幸福了。
　　听得砍柴人这番说话，田松也就不再说想去闯荡江湖，安下心来度日。
　　偏遇见这两日茶馆说书人的段子，田松那颗心却又蠢蠢欲动了，怎么说来着，就好像骨子里有着血液滚动，想要去走走看看。
　　他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长得也一般，比不得宋奕那般人物。不过小人物也想出门走走，这也许是唯一一个契机，他不能退缩，因为退缩了就再也出不去了。
　　田松摸了摸脑袋，躺在床上，打定主意明日一早便去林老爷府中见见宋奕。若是宋奕真是如说书人说的一般，光风霁月，凛凛如竹，他便出去。若是不同，那他也不去云中阁，虽说不一定选的上，但是也好少走冤枉路。
　　一夜无梦。
　　清早起来，田松收拾干净衣裳，出门来到了林老爷家。门房记得他，通告了一声便让他进去了。
　　林老爷时不时请田松上门说说话，年纪大了就想找人唠唠嗑，林小姐又小孩心性，不想听老人家唠叨，田松便成了林老爷忘年交。
　　林小姐与田松关系不错，以兄妹相称，这还是田松第一次主动上门。
　　不及田松走到厅口，林小姐就跑了出来，拉着他絮絮叨叨。
　　“宋大哥人可好了，还教我几式剑招，不过他说了，不是鼎鼎大名的斩春风，寻常剑招，不过使得好了也能震慑宵小！”
　　“田木头你说他是不是人特别好！不骗我！”
　　“他人也长得好看！不像我们这里的五大三粗的男人，脸比我都白，身上还有说不出的好闻的味道！他笑的也好看，眼睛跟发光似的！”
　　“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娘子可讨厌了！老是嘲笑我！哼！不就是长得比我好看吗！”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田松还第一次听见她这么夸一个人，听起来人品不错。
　　走到门口，林小姐突然止住了话语，脸颊浮上几缕赧色，拉着田松就进了厅里。想是觉得方才的无状有些过头，怕是让人看了笑话去。
　　“爹爹！”
　　林老爷笑呵呵地拍了拍林小姐放在他肩头的手，招呼着田松坐下喝茶。
　　“小田啊，你说你啊，每次都是我请你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唠唠嗑，你都不主动上门，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田松拱了拱手，老实道：“家里有小鸡崽子需要看护，防被什么畜生叼了去。”
　　林老爷无奈摆摆手：“算了算了，每次你都这么说，我都听烦了。都说让你来府里做事，不用风吹日晒的，你又不肯！那几个小鸡子值得了几个钱？”
　　田松听着老人发牢骚，没有言语，一旁的林小姐倒是开口劝着老爷子，别做坏事惹人厌嘞。
　　“这位兄台不知是林老爷您什么人？听您说话很是熟稔。”
　　清润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田松进厅便瞧见了这位人中龙凤。生的是龙章凤姿，端的是文雅无惆。这些都是说书人那里听来的，他嘴笨，也形容不来。只觉得是好看，比不得自己这粗俗人的样貌。
　　现下听声音，不温不火，看神色，也是不骄不躁，反而是眉眼带笑，态度温和。
　　林老爷赶忙拉过田松介绍起来：“小田，这位是宋奕宋少侠！除了我们青松山的恶匪的大恩人呐！这下子老头子我也不用交那么多钱还担惊受怕地料理我的茶园子喽！”
　　田松有些慌乱，给宋奕鞠了好几个躬，道了谢。
　　宋奕却伸手止住田松弯下的身子，这可受不起，都鞠躬不知几次了。
　　“田兄不必多礼，我身为江湖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有的事，你这大礼可折煞我了。听林老板说起林小姐旧事，田兄也是性情中人，若是有武艺傍身，想来也不会袖手旁观！”
　　“是啊，小田人非常不错的！只是为人不太爱说话，有些呆愣，人却老实得很！老头子很喜欢！”
　　田松听得两人夸赞他，有些不好意思，便说：“我只是觉得做人对得起良心便好，其他的我也不会。”
　　“嘿，你这人怎的如此扭捏！你品性好，大家夸你，你受着便是！我可不知现在有人会不喜欢听好听的话呢！”
　　门外声音由远及近，音如黄啼，带着一股子娇哼传入众人的耳朵。
　　田松抬眼望去，便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俏佳人抬腿买进了厅里。丹凤眼，小瓣嘴，两撇胭脂色含羞带怯，身穿梨黄短打上衣，下着杏色半长裙，腰间环佩叮当，头上银铃清脆。
　　田松看傻了眼，女子倒也不露怯，抬手便把他推到一边。
　　“别挡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田松：说好的搞笑文呢？
水蛋：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
宋奕：我的戏份呢？
水蛋（卷铺盖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