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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怨恨 ...

  •   随即,薛琰也没有再说话。
      但同时,心里却在暗暗思忖着什么。
      他掀开衣角,俯身整理衣裳的时候,隐隐露出后背的疤来,予袖的目光扫过去,怪异的停留了一会儿。
      这举动,被薛琰收在了眼中。

      这平时不为人所见的疤,他并不喜欢让别人看见,可是这回,例外的让予袖瞧了这么久,他却没有动静。
      直到她收了目光回去。
      予袖却完全没有察觉薛琰正在看着她。
      她记性一向不好,可有两个极点。

      记得好看的东西,也记得不好看的东西。

      所以她记得这道疤,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一看到,她甚至都能想起,这个伤疤在它还是伤痕流着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很丑的样子。

      “当初伤到的时候,一定很疼吧?”予袖想着,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看起来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人,都能在那样巨大的痛楚下直接晕了过去,虽然他忍着什么都没有说,但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疼?”薛琰冷笑一声,道:“大男人为什么要怕疼?”
      “这点伤不算什么,生折了骨头这种痛都受过,你信吗?”

      生折骨头……
      那该有多可怕呀……

      别说见过了,予袖听都没有听过。
      她顿时觉得害怕。

      薛琰看着面前的人在瞬时间焉下了声去,低着头弱着声音,就好像真被他吓得不轻。
      薛琰忽然间就手忙脚乱的慌乱了起来。
      他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存心想要吓她的,不过就说了这么一句而已,她怎么这么的不经得吓呢。

      薛琰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又怕自己说不好话,更加惹她害怕不高兴。
      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再说话最好了……
      于是薛琰继续将鞋袜整理好,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离予袖更近了些,她却将头低的更下面去了,薛琰只好站定,顿了顿,伸出手去――
      触碰到她发丝的那一瞬间,又犹豫的,将手收了回来。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虽然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但一定是害怕的,而这害怕,是他引起的。
      她怎么就总是要怕他呢?

      可是他笨手笨脚的,说话也笨,不知道怎么哄人开心,就怕话一说出来,更加的惹了她不快。
      真是头疼。
      薛琰快头疼死了。

      “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饭?”沉默许久之后,薛琰小心翼翼的,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问完后,注意着她的反应。
      “好。”予袖也只是点头。

      ......

      上回在江家,让江予袖发落下来去管事那领罚的丫鬟,最终被二房的人,拦了下来。
      反正江予袖也不在,一个丫鬟而已,没犯什么大错,还不是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而且她本来,就是二房的人。
      “鸢儿,记住那个地方不要再去了。”江予清站在院子里,身上披着一件白地云妆花缎披风,微微启唇,同面前的丫鬟说话。
      这丫鬟低眉顺眼,面上的笑容却不简单,抬眼间,正是那日偷了予袖屋子里荷包和珠钗的丫鬟。
      “是。”鸢儿点头应道。
      江予清为人行事虽然鲁莽,但却清楚的晓得,凡事,还从人的软肋下手,一步一步的来。
      谋事者,当然要如此。

      “不过,只一个荷包,还不够。”前头一根横出的树枝挡住了江予清的视线,她便伸出手来,随意的拨开了。
      枝头的积雪哗哗落下。
      “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鸢儿是个明白人,听了这话,就适时的问了一句。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小姐要她做的,也都是一些小事,简单就做了,倒没什么。
      这些年在江家,小姐是怎么样的处境,她都清楚的看在眼里,总是被二夫人奚落不说,大夫人和大小姐那边,也是各种冷眼和打压。
      她活得究竟有多苦,她这个当下人的,甚至都看了为她心疼。
      而且小姐对她这么好,那做些小事,自然没什么。

      “先看看吧,过些日子再说。”江予清无奈的摆手。
      她现在忧心的,是另外一桩事。
      自从上回江予袖归宁,母亲在后面这些日子里,就开始想办法给她寻找夫婿了。
      一副着急着要把她嫁出去的架势。
      就算她那个娘,在寻尽了法子给她找好的人家,但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就她这个情况,能什么好的结果。
      本就是小户出身,纵家财万贯,无功名无战功,也只能是被旁人看不起的存在,更何况,她还只是二房一个不受重视的女儿。

      就算不能像江予袖那样,成为王妃。
      但是,也绝不能比她差了太多去。
      她们从小就斗,斗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当然也不能输。
      否则以后在她面前,她怎么能抬得起头来。
      “我娘这段时日在做什么,接触了什么人,你都一一给我注意着。”江予清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轻轻同鸢儿说道。
      她可不是那么相信她娘的。
      最怕的就是,她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不惜,牺牲她这唯一的女儿。
      还有什么,是她那个利欲熏心的亲娘做不出来的。

      鸢儿待在江予清身边这么多年,知道她的考量,和心中的担忧。
      “小姐,鸢儿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鸢儿犹豫再三,还是不知道,自己作为下人,究竟应不应该说这些。
      “想说什么就说吧。”江予清见她支支吾吾的,便出声道。
      “以小姐如今来讲,择良人而嫁,其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与其就这样待在江府里痛苦,挣扎着生活,倒不如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过想过的日子,不必再争,不必再斗,也不必日日受夫人的冷漠和白眼。

      “我若不为自己谋,何谈良人!”江予清压着嗓子,眸子却如马上要瞪出来一般目眦欲裂。
      心里在燃着无法熄灭的火气。
      良人......何为良人?
      如果不能让她摆脱如今这些,如果不能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那算什么良人,而且她始终坚信,能让自己解脱的,从来都不是良人!
      而是她自己。
      只有自己为自己谋,才能活下去,才能活得更好。

      “你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吗?”
      江予清的声音在陡然间软了下来,缓缓而言,眺望间,是回转至过去,一幕幕接踵而至的记忆。
      “我记得那个时候,祖母还在,她是个很慈祥的人,总是喜欢把我抱在她腿上坐着,给我吃好吃的糕点,玩好玩的小玩意儿,我曾经以为,无论如何,在她眼里,我和江予袖,是一样的。”
      “可是,我错了。”
      “祖母特别喜欢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是她从庙里亲自求回来的。每次拜佛的时候,都一定拿着,很是宝贵。而那天,佛堂里只有我和江予袖在,她贪玩,到处挥鞭子,于是就打碎了祖母的佛珠手串,然后......便将一切推到了我的身上。”
      江予清说到这儿,语气略显激动,但还是尽量的压制了下来,鼻子一酸,接着往下说道。

      “就因为她江予袖会撒娇,会装可怜,就因为她会流泪哭鼻子,就因为她是大房的女儿,所以......所以她们都信她,不信我,所以就认为佛珠是我打碎的,无论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就连我的母亲,也断定是我打碎了祖母的佛珠,甚至在那日回去之后,打了我一顿,不给吃饭,关了整整三日。”
      “还问我,究竟认不认错。”
      就是因为这件事,让江予清看清楚了这个肮脏家里的一切。
      没有人向着她,没有任何人向着她,然后,要才八岁的一个孩子,就在荆棘之中,一步一步的自己走下去。
      她没有做错,又凭什么要为那么莫须有的事情去认错道歉。
      所以,她只有自己了,就绝不能认输。

      鸢儿微微抬眼,瞄见小姐的神色,一脸的阴郁,所是这样的情况下,有多的话,她也不敢再说。
      其实鸢儿觉得,这其中......不一定就没有误会。
      她在江家也待了这么多年,大小姐是怎么样的人,多少也清楚一些,小的时候她虽然娇纵跋扈,做过一些祸事,但从来不是会随意陷害他人的宵小卑鄙之人。
      甚至是越到现在,性子越发的收敛,晓得厉害轻重,更是能掌管手下的好几个商铺,对人也是真心,其实,是极好的一个人。
      只是同二小姐,有些误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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