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来》土里的花生

39、39

　　终于上了二楼，这里跟一层倒是不大一样，该有的摆设都有，只是也不多，不过对比了刚才一楼所看的，这里的明显丰富了许多，屏风后甚至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出摆了张琴。

　　朝珠好奇，“咦”了一声，“寂贞小师傅，你还会弹琴？”语气中竟是调侃的意味，周喻和笑“怎么，和尚不能弹琴？”朝珠拿下帷帽，这帽子压得她额头疼，理了下鬓发，顺口回，“哪里哪里，会种花又会弹琴，少见罢了。”

　　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个坏主意，问：“要不随我进宫？当个花匠，闲来还可以唤你来奏乐。”

　　周喻和也解下了他的斗笠，闻言，停下动作，似乎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后转过身看着朝珠，点头，“也可以。”

　　朝珠哈哈笑，弯着眉眼，露出口珍珠白牙，邹鼻子，挑衅，“那要看你弹得怎么样了，宫里的琴师可厉害了。”

　　周喻和也跟着笑，先在窗边坐下，提了壶倒了水喝下，又对朝珠招手，“过来。”这个动作，跟她刚刚在路口那里看到的一样，要是由别人做来，可能不会有什么效果，可是由这个和尚做来，不自禁地，就想向他靠近。

　　朝珠跟着坐下，认真打量着他，发现桌上竟是未用完的两盘子素菜，白米饭已经用了一半了，现在对面的人正在收拾起来，将这些放进个提篮，又从桌下取出套茶具摆上。

　　朝珠吃惊地瞪大眼睛，指着提篮，“你不会刚才在用饭用一半吧？”

　　周喻和手下动作不停，挑了挑眉，“如今刚好是用饭时间”，现在时间，如果用得早，确实是可以吃饭了，不过，“那你刚才怎么知道我在下面？”还能下去把我叫过来。

　　周喻和微起了身，伸手把窗推开，“喏。”朝珠跟着起身往窗外看，下面正好能看见她刚刚路过的街。“你在下面挑着帘子许久，既然看见了总不能当作没看见吧。”话还没说完又是抿唇笑，“不过是打个招呼，没想到公主如斯热情，蹦着就下车了。”

　　朝珠脸上有些讪讪的挂不住，她也不知这人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只是招了招手，就让她下车过去了。不过要是早知道这和尚还会有这番取笑人的话，那时候她也只在车上招招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哼。

　　双手交叠着放桌上，垫着头，下巴上的肉往上撑，一只手捻起只茶杯，摩擦上面不是很平滑的纹路，眼睛看着周喻和，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他面色不变，继续倒水冲茶，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凝滞，“贫僧总也要有一两个好友要问候吧。”

　　“好友？住这里吗？”她指的是这座茶楼。

　　“不是。“周喻和将冲好的茶放她跟前，又拿走她手中的那个，桌上只有这两个茶杯，朝珠松了手，”这里是我未出家前在京城置办的一点产业。好友住的这附近。“

　　“哦。。那你怎么一个人吃的饭？”来看望朋友，不该被留顿便饭吗？朝珠呷了口茶，黄山毛峰，还是今年新茶，宋贵人宫里还没得几两的茶。

　　“他不便待客。”周喻和也给自己倒了杯，也呷了一口，目光深远的投向她，好像看的是她，又不是她。

　　真是奇怪，住这片地的，连顿斋饭都不方便给准备了吗？难道是因为这人是个和尚，这样的朋友，还来问候干嘛。朝珠放下杯子，问：“那你几时回去？”

　　“后日罢。”

　　“后日。。“后日淮阴侯小孙子百日，本来是不打算凑那个热闹的，只是她长姐嫁的淮阴侯长子，今天早退时还跟那淮阴候府的小姐约好了。这下倒真是巧，都碰一块了。

　　“那你晚些离开，等等我。”那天文光寺白拿他一盆绿牡丹，也没有东西回赠，回宫了才想起这一茬来，只是今天出来也没料到会遇见他，等后天出来，顺道过来一趟。

　　周喻和也没有问为什么，这大多时候是件好事，可是有时候又可能是件坏事了，但至少不是这时候，也不知有没有人会因此被他急到没话说。朝珠偷偷瞄了他一眼，睫毛在投进来的光下盖住眼下一大片，周喻和回望过来时，那片阴影又抖了抖，他感觉好笑，“打量什么？”

　　朝珠歪歪头，看起来有些天真，“你可能会不信，你头上长毛啦。”“是么？”他好像信了，伸手摸了摸光头，不管这动作他做来多和谐，朝珠都觉得不适合他，莫名的很搞笑，不过她憋住，认真对他说：“你过来点，我拔给你看。”

　　周喻和果然依言倾身过去，不料朝珠在他眉毛上一拔，眉间突然的痛感让他皱了下眉。朝珠把成果放手心，往他眼前递，“看，是不是长毛啦”神色颇为得意。

　　周喻和捡起那根眉毛，放在窗棂上，不过一会，看着一阵风把它吹不见了，突然一句，“昨日已逝，明日未知。”低着头，垂下眼帘，这时候的他又有几分初见时的疏远，好像隔着高高的祭台，他在台上度人，她在台下仰望。

　　不过一会，又抬头微笑，刚才的感觉骤失，好像只是她的臆想。

　　回去的路上，朝珠脑海中闪现的一直是他低着头的样子，还有那句：昨日已逝，明日未知。在马车“辘辘”声中再掀起了帘子，住这里的，都是一些朝中清贵人家，在各色盘延的屋檐尽头，有一座府邸，青瓦占据了那里一整条街。那是她大兄的府邸，生病两载，困在那个巨大牢笼里。

　　不过朝珠知道，很快的，大兄就要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搞了好久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