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奏鸣曲》甄倪_

38、饭局

　　节目录制过后的第二天早上，洛洛来了，郭文斌要出差，让洛洛在这儿住两天。

　　童安见没什么事，就带着它到花园里散步。天开始下起了小雨，童安本想回去，可洛洛见到了雨居然兴奋地跑了起来，童安一时松手没牵住，洛洛像脱缰野马似的直冲了出去，童安一路追，雨越下越大，跑了好一段路才追上洛洛。

　　回到6001时，身子已经被雨淋得全身湿透了。童安赶紧给洛洛洗了个澡，再吹吹干，走到客厅时，身上的衣服全都是水。李嫂见了说：

　　“哎哟，童安，你这样可不行，淋了雨容易感冒的，快去拿毛巾擦擦干。我给你煮点姜茶。”

　　“嗯，谢谢李嫂。呵呵，我身体好，没那么容易病的，放心吧！”

　　快到午饭时间，丁尚文才从房间里出来，对童安说：

　　“我先去公司。今晚要出席个饭局，你跟我一起去。”

　　“啊？饭局？我……？”

　　“你当然不用上桌吃饭。在外边休息室候着就行。今晚大概会喝醉。晚饭你先在这儿提前吃好，然后再到公司和我一起出发。”

　　饭局设在市中心的一家高级会所内。丁尚文带着童安和两位穿着制服的保镖走进了包间。做了丁尚文的助理两个月，童安还是头一次见他身边的保镖穿得这么正式，一副杀气很重的样子。

　　一进休息间，就见到了丁尚文的父亲，国内鼎鼎有名的巨富——丁浩峰，真人和电视机里看到的没什么不同：

　　“来了？”

　　“嗯。”

　　“这是你的助理？”

　　“嗯。”

　　“他们已经到了，我们进去吧。”

　　丁尚文吩咐童安在休息间候着，便和父亲一起走进了包房。休息间在大门两边各放置了两张超长皮沙发。两张沙发上都坐着穿着各色制服的保镖，个个身长腿长的，面无表情，再加上丁尚文的那两位，刚好满座。

　　童安选了厕所旁的一张木椅坐下，看看两边沙发上的阵势，感觉自己就像是进了世界杯比赛的后台休息区。再看看她这边，一个人孤零零地缩在角落里，马上就形成了巨大而鲜明的对比。

　　“HI。我叫童安，丁尚文的助理。”

　　童安见没事，就主动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HI……”

　　两排保镖齐声说了句“HI”，那气场，童安感觉就连空气都在颤动！只是他们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不觉，童安与一众保镖坐在休息间已经等候了两个多小时。包房内不时传来大声的说笑和敬酒声。沙发上的保镖也开始没了先前的拘谨，有的人还开始靠在沙发背上玩起了手机。童安见没事，就在网上查了下解酒的方法，以备不时之需。

　　突然，包房的门被什么人用力地踢开了，是丁尚文。他从包房里冲了出来，一路直冲进了厕所。童安见厕所的门还是半开着的，便轻轻推门瞧了瞧，只见丁尚文正抱着马桶拼命地在呕吐，感觉黄疸水都要一起吐出来了。

　　“丁先生，你没事吧？丁先生？”

　　丁尚文把头从马桶里“抽”出来，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童安想扶他起来，但是不够力气，刚想叫他的保镖帮帮忙，就看到另一个人从包房里冲出来一头钻进了另一个洗手间大声地吐了起来。

　　丁尚文怎么都不肯起来，童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挪到了墙边，好让他靠得舒服点，然后又找服务员要来了一杯蜂蜜解酒。这里的服务员估计早就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听到要解酒的，便直接拿来了一大盘的解酒良方：有蜂蜜、有果汁，还有绿豆沙和白醋加白糖，外加十几条用于冷敷的毛巾。

　　童安给丁尚文喂了杯蜂蜜，又强行灌了杯果汁，再不断地拿毛巾贴在他头上给他做冷敷降温。

　　丁爸爸居然也冲出来了，对面的洗手间已被占领，他只好也钻进了这边，抱着马桶就是一顿吐。两父子就这样呆呆地瘫坐在地上，像极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

　　丁爸爸还有几分的清醒，有气无力地开始自言自语到：

　　“老咯！老咯！真是想不认老都不行了！这要搁以前年轻的时候，我才没那么快倒下呢！呵！我这儿子就不行了，你看，都醉成什么样儿了！他啊，娇气！没怎么扛过酒！”

　　包房里又出来了两个人：

　　“老丁！小丁！快啊！这么快就扛不住了！？不像你嘛老丁！快快快！继续喝！叫上小丁啊！青年才俊嘛，就得有个青年才俊的样子！你们说，对不对！？”

　　“哈哈，对对对！老丁！快过来！”

　　“行！我马上！”

　　丁爸爸用手指了指丁尚文，对童安说：

　　“你……和他那两个一起来的保镖，先送他回去。保证安全到达啊。”

　　“好的，丁总。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丁先生的。”

　　丁爸爸撑了撑墙站起来，也不让童安扶，自己一个人酿跄着就走向包房。

　　童安看着丁爸爸的背影，再看看他头上那若隐若现的几根白发。突然觉得，原来，不管在你面前看似再怎么强大的一个人，只要他转身看看背后，仍旧会发现那里永远有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所在正等待着他，让他必须为之哈腰点头。这就是老话常说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比一山高。”

　　童安拜托服务员和丁尚文的两位保镖一起合力将丁尚文抬到了沙发上，丁尚文刚才还会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现在已经彻底不说话了。

　　由于进出的人太频繁，包房的门索性敞开了。里面又传出了劝酒的声音：

　　“老丁！小丁呢！？你这儿子可不靠谱啊，才喝那么点儿就扛不住了？快叫他过来！”

　　“我那儿子才刚回国，这样的场面他还不习惯。要不这样，他的那份儿，我来！我还扛得住！你看行吗？”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啊！喝不完他那份儿你今个儿可不许走！服务员！继续上酒！”

　　童安看着丁爸爸一杯酒一杯酒地直往肚子里灌，觉得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这么喝下去，明天不进医院才怪吧！？童安在外边看着干着急，再看看丁尚文，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

　　童安闭眼想了想：要不……？可是……哎，不管了，死就死吧！总不能看着这丁家的一老一少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喝瘫在地上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童安咬咬牙，径直走进了包房，对着众人放声说了句：

　　“丁尚文剩下的那份儿，我来喝！”

　　“哟哟哟嘿，这么大的口气……这位是谁啊，老丁？”

　　“哦，这位，是尚文新请回来的私人助理。”

　　其中的一位听了，上下打量了一下扎着马尾辫，穿着T恤牛仔裤白布鞋的童安：

　　“唔，还确实就像个当助理的。”

　　“不好意思啊各位，她刚来没多久，不懂规矩，冒犯了。”

　　丁爸爸忙着打圆场。转头，又对着童安小声说到：

　　“你快出去吧，赶紧送尚文回家！”

　　“哟，既然都敢迈进这个门了，想要再出去？那可就没那么容易咯……小姑娘，怎么称呼啊？”

　　“我叫童安，不是什么小姑娘，今年已经28了。”

　　“好，童安，你说说，我凭什么让你代丁尚文喝了这些酒啊？”

　　“不凭什么，就凭我胸前挂了个‘勇’字！就凭我能喝！”

　　童安说完，拿起桌上的一杯白酒直接就往嘴里灌，才一会儿功夫，杯子就空了。还不忘还顺道甩甩手里的杯子，示意里面的酒已经一滴不剩。

　　“好！好！”

　　众人鼓起了掌：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哈？老丁，你们家的这位助理，可是有点儿木兰出军的气魄呀！你们说，是吧！？”

　　一旁的丁爸爸好像也吓到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收场好。

　　“既然是这样，童安，刚才的那一杯呢，就当是个见面礼，丁尚文的那份儿嘛……在这！”

　　那位举起了一大瓶白酒，“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了童安的面前。

　　*

　　“这瓶酒，你敢喝吗！？”

　　童安抬头瞧了瞧那位，定了定眼，说到：

　　“我既然敢走进来，当然就敢喝。开始吧！”

　　“好！”

　　其中的一位已经给童安满上了酒。

　　丁爸爸见势不妙赶紧把童安拉到一边：

　　“你这是在胡闹你知道吗！？这酒你喝不了！赶紧送尚文回去！这儿我来处理！”

　　“丁总，我既然都进来了，他们也不会轻易地让我走，那瓶酒我能喝多少算多少，喝到趴下为止。我喝趴下了没关系，总比你们丁家父子都在他们面前趴下了强。”

　　童安说完，又回到了饭桌前。

　　“来来来，你们俩还嘀咕个啥呢？可别想着现在才来反悔啊！喝！”

　　童安接过酒杯，咕噜咕噜地又清了一杯。丁爸爸见情况已经这样了，也就只能一起跟着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童安和丁爸爸只是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白酒下肚，中间也没忘了好好回敬回敬那帮人。喝到最后，房间里的人都吐的吐，睡的睡。那一大瓶白酒也让童安喝得差不多了。

　　童安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快要爆炸，赶紧跑到马桶前干呕了几下，可能是晚饭吃得太少，居然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胃酸和酒都烫得嗓子难受。服务员给童安递来了一杯蜂蜜，童安喝完了，抢过托盘上的两杯果汁又猛灌了一通，再洗了把脸，才觉得稍微清醒了些。

　　再看看丁爸爸，他也没好多少，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上，两眼发着空。

　　“丁总，丁总？喝点蜂蜜解解酒吧。这是毛巾，敷在额头上降降温。”

　　“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尚文呢？尚文！……”

　　“他在那边的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走，叫上保镖！”

　　童安和丁爸爸还有保镖一起，把丁尚文扛上了加长车。

　　童安上了车，身体烫得难受，刚想打开车窗就被丁爸爸叫住了：

　　“别开窗！大冬天的，喝了那么多酒，撞了风可不好。”

　　“嗯，是的……丁总，不开……不开窗……”

　　“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亓童安，广东人，刚到上海两个月，今年28。结过婚，又离了，呵呵。就……一个人到上海闯荡来了。呵呵呵……”

　　“你这姑娘刚才还真把我给吓着了。”

　　“没事，丁叔叔。我还能喝！我从小就胃寒，大冬天的，喝点白酒就当祛祛风寒了，呵呵。啤酒我还未必受得住呢，呵呵……我就是看不惯……看不惯……他们这么多人欺负你们父子俩……我知道的，你们做企业的，赚点钱，其实也不容易……每一分钱都是有血有泪的啊……”

　　“尚文能找到你这么个好助理也是种福气。”

　　两人看看对面正半躺着的丁尚文，口水都滴到安全带上了。睡得可香。

　　“哎呀，我这儿子啊，刚回国几年，什么都不懂，就知道乱花钱。自己开了个公司吧，成绩也还可以，不上不下的。我现在每天就在担心，想着，我这大半辈子闯出来的事业，究竟能不能放心地交到他手上呢？唉，每天打开新闻就看到他又和一个新的女孩儿从夜场里出来，毕业这么多年了，也不肯正经找个女朋友……”

　　“没事的丁叔叔。丁尚文其实挺努力的，他们公司的秘书Wendy和员工们都很有才干，做起事来个个都很卖力。他几乎天天都准时到公司，早出晚归的……你放心吧，他其实一直都在很努力地证明着自己，你应该做的是多给他点儿鼓励，有空了，两人就一起吃吃饭，也好让他多感受点儿家庭温暖……”

　　大伙一起回到6001，只模糊记得最后是几个人一起合力把丁尚文抬上了床，然后童安便在混沌中摸索着，回到了之前住过的房间，直接倒头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