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感》颜十欢

23、人？

　　叶垣的脸色微微一沉。

　　果然如他所料，和他们两年前遇到的“未来感”一样。

　　“所谓‘既定未来’，通俗点说，就是可以‘操控未来’。”苏渐明继续说道，“吴彦，你知道‘预见未来’的能力是如何形成的吗？”

　　吴彦茫然摇了摇头，想起苏渐明是闭着眼睛的，于是开口道：“不知道。”

　　“能够‘预见未来’的人，通常都拥有超强的记忆力。和我们的记忆不同，他们会把生活中哪怕不起眼的细节也记下来，储存在记忆里，她‘完全复制’的能力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导致的。”苏渐明缓缓吞吐着烟雾，声音听不出情绪，“无意识‘预见’的人，他们只是在潜意识中把这些细节整合、归纳，然后通过这些细节在潜意识中推导出未来最可能的走向，这就是所谓的‘预见’。”

　　吴彦似乎有些明白了：“那能够‘既定未来’的人……”

　　“他们是有意识地把这些细节整合和归纳，从而操控它们的走向，得出自己最想要的‘未来’。”苏渐明耸耸肩，“他们和普通的‘预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预见’只是单纯看到未来的走向，而‘既定’则是先拿出一个想要的结果，然后通过有意识地改变细节，达到这个结果，也就是达到他们所希望的‘未来’。他们的能力最可怕之处不在于‘预见’，而在于‘既定’。”

　　他顿了顿，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既定’的意思就是不可更改。意味着，只要达到他们所需要的条件，‘既定未来’这个第十感就能创造一个不可更改的‘未来’。因此只要被这个‘第十感’拥有者盯上，逃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吴彦的胃里仿佛滑进一块冰：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操控未来”那么让人恐惧了。就如同苏渐明曾经说过的，原本是未知的、不可预测的东西，居然会掌控在一个陌生人手中，而那个陌生人随时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把别人的未来扭曲成他想要的模样……真是一个可怕的第十感。但是，苏渐明和叶垣，不就逃脱了吗？

　　“现在不是讨论我们如何逃脱的。”苏渐明似乎发现了他的想法，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懒洋洋的笑容，“我因为必须闭着眼，感知世界的方式与你们不同，所以在视频中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这个小女孩虽然是‘既定未来’的第十感，但她的能力还不成熟，自己也不能自如操控。她现在仅仅停留在‘强烈希望’什么事情才能达成那件事情的程度……”

　　吴彦又有点头晕：“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苏渐明摆了个手势，“如果树上有个未成熟的苹果，她‘预见’到苹果在六月份成熟，但她希望苹果在五月份成熟，她通过整合细节，发现只要达到‘除虫’和‘浇水’两个条件，苹果就能在五月份成熟，于是她‘除虫’并且‘浇水’了，这时苹果在五月份成熟就是‘被既定’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但她——”他指指小女孩，“——现在还不能有意识地整合那些细节。”

　　吴彦有些明白了：“只有她‘强烈希望’苹果在五月份成熟的时候，才能运用‘既定未来’这个第十感？”

　　“是的。”苏渐明勾起笑容，“你还不算太笨。”

　　吴彦：“……”

　　果然是运用起来非常麻烦的“第十感”，可一旦成功施展，又是非常可怕的“第十感”。“既定未来”的能力听起来有些像神话中的命运之神，一但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那么无论是谁也无法逃脱……

　　“这就是我必须遣送她的理由。”苏渐明话锋一转，回到了最开始的话题上。他淡淡地笑了笑，语气也淡淡的，“她就像一枚定时炸弹，我们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一方面，这个能力对‘他’来说也很具有诱惑力；另一方面，她若是‘强烈希望’我去死，那我可能明天就暴毙了。”

　　“怎么可能。”始终一言不发的叶垣忽地冷笑一声，“‘好人多薄命，祸害遗千年。’放心，我看你活一万年都有可能。”

　　苏渐明没有理他，而是用意味不明的表情“看”了小女孩一眼：“我今晚就动身去追查她的来历，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吴彦，叶垣，你们务必小心。”

　　.

　　六月末七月初，正是盛夏即将来临的时候。一出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险些将吴彦推回到凉爽的空调房里去。他硬着头皮将自己暴晒在阳光下，感到皮肤上的水分顷刻间就蒸发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被烤得几乎冒烟的感觉。

　　小女孩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也被烤得满头大汗，一缕一缕的头发黏在额前。叶垣自从得知“他”可能会盯上小女孩之后，就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两人一同出门，还毫不客气地冲着吴彦瞪眼：“如果是她，”他一指小女孩，“想暗算你，我还能拉你一把，让你别死的太惨。可如果是‘他’，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叶垣不跟着出来，自然也就没有车开。虽然他的驾驶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可当吴彦喘着粗气蹬着自行车骑两个小时去上班的时候，他还是很想念叶垣……的车。他觉得如果自己会被什么人害死，那多半会死于中暑。

　　顶着蒸腾的热浪骑到公司，就连小女孩都被晒得双颊通红，看上去活像被烤熟了的虾。一踏进公司，空调凉爽的风就拂去了二人额前的汗珠，吴彦长长地出了口气。

　　前台的年轻女孩看着吴彦和小女孩走过来，笑道：“今天又带妹妹来上班？”

　　“……她一定要跟着来。”吴彦的语气带着些无奈，“天气实在太热，现在午餐还不允许外卖进楼吗？”

　　前台翻了翻白眼：“总经理的命令。哦对了，小吴，就刚才十分钟的功夫，已经有好几波记者要来采访你了。我才知道，原来你干了一件大事！”她语气兴奋，两眼放光，下一秒说出的话却让吴彦险些把自己绊一跤：“你居然把过山车的轨道都给‘说’倒了！”

　　吴彦：“……”这和他想好的发展不一样啊……

　　他叹了口气，从柜台上找到自己的胸卡，决定不去理睬她究竟在说些什么……牵着小女孩，他转身踏进了电梯。

　　.

　　下班以后，原本默不作声的小女孩突然一反常态，在吴彦打开自行车锁的时候开了口。

　　“吴彦哥哥。”她看着他，“今天能走西巷那条路吗？”

　　吴彦推了推眼镜，有些纳闷：“走那里绕远。”

　　小女孩眨了眨眼，表情无辜又带了些恳求：“我……我想去看看，那边有一家宠物店。”

　　宠物店？

　　吴彦抬头看了看天色：虽然夕阳的少许余晖仍然平摊在大地上，但温度已经降下去不少，就算绕路走也不会太折磨人。更何况……他想起小女孩“既定未来”的能力，想必她是有什么“强烈希望”去达成，必须要走西巷那条路吧。

　　“好。”吴彦骑上车，对她温和一笑，“上来吧，我们走西巷。”

　　西巷宠物店的店面很小，可怜巴巴地挤在周围富丽堂皇的店面中间，看起来蒙满了灰尘。吴彦和小女孩走进宠物店，果不其然，小女孩径直向一个角落中的笼子走了过去。她蹲下身，抚摸着笼子，眼里在刹那间充满了思念与不舍，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

　　吴彦站在她身后，发现被她如此珍而重之的动物竟然是一只死肥死肥的蓝猫。令人惊奇的是，这只胖猫居然也举起一只前爪扒拉着笼子，像回应小女孩的思念一般，“喵”地轻叫一声。

　　小女孩恳求地看了看吴彦。

　　她的眼神与从前的恳求不同，就像有什么她丢失已久的东西，忽然在此刻完整了。吴彦一瞬间在心里做出了无数个猜想，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唇，轻声问她：“你想买回去？”

　　小女孩点点头。

　　吴彦想了想，转头问店主：“这只猫多少钱？”

　　店主窝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面前支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是使用天线收信号的那种。电视屏幕上闪动着黑白的画面，让吴彦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家店面仿佛是从久远的过去穿越而来，就像一个耄耋老人，满身风尘，迟钝而老迈。

　　店主抬起眼看了看他。

　　吴彦皱起眉：店主是个看上去年过五旬的女人，脸上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眼神透着明显的苍老。她的宠物们也格外安静，几乎听不到猫狗的叫声。更让他心里微微震动的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很眼熟。

　　“我们不收阳间的钱。”女人开口了，声音嘶哑，“小伙子，你只需要支付五张一亿元的冥币。”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有点严重……
关于“既定未来”这个能力，这只是初级阶段，后面还会有哒。
据说猫是具有灵性的动物，常常与神鬼之说挂钩。这个故事在猫出场以后差不多进行到三分之二的位置了……
鸣谢各位小天使的赞助。
鸣谢我家蓝胖子的友情出演。-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