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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情之一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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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承轩是怎么把文湛抱回去的,当幽浮从承轩手中接过文湛时,他感觉他的主子,华煜王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毓王爷,手臂在发抖。
“马上拔箭,毒已经解了。”
说完承轩疾步离开这个屋子,好像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东西。
“主子,要不要等陛下醒了告诉他实情?”
承轩停住,仿佛心里已经回转了千百回,最终说了“不用了”三个字,好似喉咙里卡着一根鱼刺,声音嘶哑。
“那如果陛下以后……”
“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结果,不如从现在开始就让他死心好了。这句话劝人,不如说劝己。
其实承轩知道,在一开始他已经犯了很多错误,那些不可抑制的心动,不由自主的关注还有身体最直接的反应,都好像一颗颗挡在他面前的石头,让他举步艰难。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计划中的样子,超出控制的部分,是时候结束了。
“是。”
幽浮静静答道,只是感觉他家主子有那么一刻好像不再是让人习惯仰望的毓王,转而变成了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不过也只有那么一刻。
他仍是那个手眼通天杀伐果决的王爷。
文湛醒来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本能的感觉到右肩那钻心的疼。
他想要坐起来,发现右边肩膀已经包扎了一圈圈的白布。
“嘶,好……好疼。”
坐在一旁的幽浮醒了,连忙扶了一把。文湛脑袋晕晕的,那个迷药药效太强了,现在都有反应。他摇了摇头随口问了一句:“你主子呢?”
幽浮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双云缎靴已经踏进了屋子。华煜的米价十文钱左右,但是上好的云缎靴至少抵平常老百姓三年的口粮钱,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矜贵难求。
承轩抿着嘴走进这个一直回避的屋子,慢慢的坐在床边,幽浮见此情状,默默地退了下去。
一双手轻轻地摁在文湛的太阳穴两边,有规律的慢慢揉着,指尖清凉,好像可以抚平因头痛而产生的燥火。
文湛感觉头晕的感觉渐渐好了些,睁开眼,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那张在他彻底昏迷前最后看到的脸,当时他的表情是慌乱吗,好像不太现实。
万毒散,应该是一种剧毒吧,不然也不会把那一群人逼得不得不把他留下。
文湛似乎听到了血脉这个词,具体也说不上来什么丁卯,只知道自己这个身子的命很重要,至少在文湛和承轩相比,那群人选择了文湛。
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他,只是这具身体罢了。
所以承轩不惜一切代价要救的只是文湛的身体,而不是他林洋。不知怎的,当意识到这一点以后,文湛心里有股莫名的失落和烦躁,就好像心口压着一些东西,重重的。
“我昏迷了几天?”由于长时间没有喝水,文湛的声音变得干涩嘶哑,承轩将手边的杯子递给了他。
“五天,你昏迷了五天。”
承轩不愿意回忆起的五天,当他看到拔箭后失血过多的文湛那苍白的脸色,那一刻好像不是文湛受伤,而是他。
当时在那种情况之下,稍微有一点角度和力度的偏差,都有可能导致文湛死在当场,他从来没有庆幸过自己百步穿杨的箭术,可是当他抱起气息微弱的文湛时,他心里只有感激。
“原来已经耽误这么久了,那我们今天就可以启程了。”
承轩眉头一皱,“不行,你的身体还需要休息,况且赶路不急。”
文湛虚弱的一笑,苍白的嘴唇微微卷皮,他说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能够坐起来了,到时候可以坐在马车里,不会死的。”
说到死字的时候,承轩嘴唇已经抿成一条线了。“不许胡说,哪有皇帝把死字挂在嘴边的。皇帝都是万岁的。”承轩最后几个字说得极为平静,平静地透着隐秘。
可笑,我今天躺在床上不是你造成的吗?不得不承认,看到承轩一闪而逝的心痛和自责确实很爽,暗爽的那种。
“那好吧,既然我们不急的话,也可以在这多呆两天,看看西南的名俗风情也不错。”
文湛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了,“这次的刺杀,是谁的人?”
“京城里的人。”承轩给的回答模棱两可,但是京城里最想承轩死的,应该就那么几个吧。
“你只需好好养伤。”言外之意就是别的东西也别多想,想也没用。
于是他们一行人在西南的边陲小镇又停留了几天,直到文湛可以下床走路才继续启程。
兖州定王府
极其奢靡的大殿演奏着燕乐小调,但是腻滑入骨的女子娇笑声此起彼伏,盖住了原来音乐的声音,十几个身着纱绸的妙龄少女跳着勾人慑魄的舞蹈,主坐上的男子衣衫凌乱,喝着美婢递来的美酒,末了还舔了舔那人的指尖,勾得女子心神不定,红霞满天。
“少主,十三卫回来复命了。”传话的侍卫低着头,半点不敢直视上面那人的眼睛,心吊到嗓子眼,仿佛上面坐着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散了吧,把红犀抱来。”十三岁的少年声音雌雄莫变,但是却威压十足,刚刚还喧闹荒淫的大殿瞬间安静,侍人们默默地退出了大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名侍女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猫从后面走了出来,少年伸手接过,轻轻地捋着猫毛,猫儿眼神乏乏的,像是要睡着了。
不一会,十三个人走了进来,排头的正是那个刺杀承轩的敖尤。
“事情做得如何?”那人拈了颗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耐心地等着下手的回话。
十三卫低着头,谁也不敢回话。
终于,敖尤一咬牙,开口说道:“属下无能,没能杀死毓王,王爷恕罪。”
此人便是四王之一,年仅十三岁的定王爷赵清越。
“任务失败就是失败了,自有惩恶堂的刑罚候着,跑到我面前请哪门子的罪,敖卫长莫不是出了一趟门,连定王府的规矩也忘了?”
惩恶堂是定王府专门设置来惩罚犯错的侍卫以及下人的,基本上进去了不死也要掉层皮,下人光是听到这三个字已经是冷汗淋漓,背脊发凉。
敖尤知道一旦他们兄弟进了惩恶堂必然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还是希望小王爷能看在他们服侍了定王府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能够从轻处理,没想到还是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他十二卫已经面如土色,敖尤不忍,还是想解释一番。
“本来已经是按计划得手了,只是没想到毓王爷用毒箭射中了皇帝,万毒散若不当场解毒,恐怕皇帝会毒发身亡,所以我们兄弟不敢轻举妄动,再晚一点毓王的侍卫只怕已经赶到,兄弟们只得撤离。”
赵清越冷笑一声,悠悠地说了一句,“毓王可真是有手段。”
可能是手上的劲用大了,红犀‘喵’地咬了一口主人。
‘嘶’,赵清越一把举起红犀扔在地上,由于动作太大扯落了外袍,他立即拉了好外袍,整理的没有皱痕才罢,最后从怀中拿出镜子照了照。
侍女立即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把它关在笼子里,不许给它吃喝。”
“是”,侍女连忙抱起已经不能动弹的猫,迅速离开,仿佛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敖尤心里发凉,这就是他们的新主子,和以前温润谦和的定王爷不同,他的儿子残暴冷血,荒淫无道,可是他也仅仅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现在都已经是这样嗜杀成性,长大了也许更加可怕。
那只猫据说已经在他身边养了几年了,旁人可能早已经将这只猫当做自己的亲人了,但是赵清越说摔就摔,说打就打,完全不顾及他们的情分,真真是冷血至极。
亏了生了一副俊美无比的脸,没想到心肠确实如此歹毒。王爷王妃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平时溺爱无比,那时候并没有显露出残暴的本性来,只是平时乖佞些,爱吓唬下人,也并没有太过出格的举动。怎么王爷一走,他的原形就现出来了。
“怎么,还不下去是要向本王领赏吗?”
赵清越睨了一眼十三卫,将手中的酒灌进了嘴里。
敖尤带着众人下去了,他们心中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十三岁的少年定定的看着盘花琉璃酒杯,心里想着一个月光一样清冷的人,眼睛里面没有刚才嗜血的戾气,只是满目的痴情。
“扬哥哥怎么办啊,我好像没有帮到你。虽然我现在还小,但是已经可以为你做事了,你不要一心想着那个贱女人好不好?”
“我们约定过,要替我的父王报仇,要让你真正统一华煜,你可不能忘了。”
赵清越顾自地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情之一字虽然听起来柔弱浪漫,可是就是有着化神为人,化人入魔的力量。
暴戾的定王此刻也不过是一个思念心尖人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