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相思》饼三花

4、救人

　　其实宋明月是出过门的，那是宁王妃办的寿宴，世人都说宁王和宁王妃良善，待人温和，莫说是打杀下人，罚得最重的下人也不过是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那时候宋明月的娘亲还在，心里想着自家女儿也不能一辈子在家里，便求王氏将宋明月带去了。
　　哪知道寿宴还未开始，宋明月就在后院四处乱跑，哭喊着求救，最终晕了过去差点儿没过得了那个坎儿，自那以后宋明月便不敢再随便出门去了。

　　见自家小姐在走神，纸鸢铺好了床，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时辰不早了，她想着先去打水给小姐洗漱才是。

　　这个小院算是宁远大师专门为她们备下的，宋明月时常会来住上几日，尤其是七月，宋明月基本一个月都在寺里，是以纸鸢对这些地方也算是十分熟悉了。

　　她走到井边，刚把桶丢下去，就听到一旁的树丛中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像是个男人。

　　虽然是佛门重地，但纸鸢心里还是害怕，毕竟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弱女子，若是真的闯进了什么不轨之人，根本做不到自保。
　　她放轻呼吸，才刚转身，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横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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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这位好汉……”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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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鸢抿着唇，只希望自家小姐多走会儿神，别出来被这歹人发现了才好。

　　卫玉笙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小丫头多半脑子不太清醒，他分明浑身都是伤，血流了一地，早已没了什么攻击力，这丫头却丝毫没察觉一般，小脸煞白，战战兢兢，一动不敢动。

　　“……救我。”
　　他分明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她只要她救了自己，就可以得到很多很多的银子，可以脱离奴籍，可以实现她的一切愿望，可是他太累了，只这两个字，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眼看宋明月已经走到了门口，纸鸢本打算抢了这歹人的刀和他同归于尽，就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吐出来两个字之后，砰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纸鸢这才发现这人受了重伤。

　　“怎么了？”
　　宋明月快步走过来，拉着纸鸢的手，将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阵，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我没事，但是这个人的伤好像很重。”
　　纸鸢看了地上那人一眼儿，开口道，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担心。

　　“既没伤人，便救吧，正好瞧瞧你这些年学的成果。”

　　“小姐……奴婢学的是怎么救治动物，哪里救过人？”
　　纸鸢觉得有些棘手，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宋明月也觉得有些不妥，但如今也没了别的办法了，只好开口安抚道：“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总之都是救命，想来应该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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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纸鸢和宋明月一般大，虽然平日里也没干过什么重活，但总归比宋明月气力大些，又觉得自家小姐还待字闺中，哪能和一个男子这般接触，便愣是一个人走走停停将这人扛了进去。

　　借着烛光，纸鸢这才发现这人伤得极重。
　　他的肩膀和腰腹都被刺了一刀，其它地方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这位……”纸鸢想了想，脱口而出，“歹徒，我现在要脱了你的衣服，你醒来可别因此杀了我。”

　　躺到床上的时候，卫玉笙就稍微有了点儿意识。
　　知道这丫头打算救自己的时候他稍微松了一口气，哪知道这口气还没落下来就听到了‘歹徒’二字，害得他差点儿就把这口气彻底的落下去了。
　　刚才就不该拿刀子对着她……

　　宋明月去前面找僧人拿了药，只说自家丫鬟发烧了，倒也没有惹人怀疑。
　　好在她小时帮自家娘亲熬过药，倒庆幸这个时候能帮上点儿忙。

　　男人身上的伤口太多，有些血已经开始凝固了，让衣服和血肉黏在了一起。
　　纸鸢不敢直接脱掉，只好拿了剪刀一点一点儿剪开，再帮他清洗包扎。
　　等再给他穿上僧人的衣服，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又给男人喂了药，纸鸢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

　　虽然这些年府里没什么恶鬼，但府外也偶尔有鬼魂误闯进来，因着宋明月被吓到过几次，所以纸鸢便习惯了在她屋子里守夜。
　　见这歹人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纸鸢这才起身，往宋明月屋子里去。

　　屋子里留着亮，宋明月已经睡着了，纸鸢转身走到外室，这才看到宋明月已经把她的床铺好了。
　　纸鸢没忍住，捂着头轻轻的笑了起来，三两下就脱了外衣翻身上床，还在床上滚了一圈，开心得不行。

　　累了一天，纸鸢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国寺算得上是皇家寺院，主持宁远大师大慈大悲，这寺中的僧人也都心善，除了救苦救难，也最是喜欢用剩菜去喂养周围的野猫，是以这寺中野猫极多，又是春日，猫儿们叫春的声音不绝于耳。

　　纸鸢是被猫儿们吵醒的，她望了望窗外的残月，打了个呵欠，却又有些睡不着。

　　不如去看看那个歹徒吧，别半夜发烧死了，白浪费了那些好药。
　　这般想着，纸鸢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好热，就仿佛是周身围了三五个火炉，里面的炭火燃得正旺，活生生要将他烤熟一般。
　　卫玉笙皱着眉，额头上是细密得汗珠，嘴唇早已干裂开了。

　　“哎呀，怎么烧成这样。”
　　纸鸢只看了一眼，就下了一跳。

　　床上的人应当是又痛又热，微微挣扎着，脸色惨白。

　　纸鸢抬手，只刚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一只火热的大手紧紧抓住。
　　“你……你做什么？”

　　纸鸢有些惊慌，床上的人却似乎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死死的握着她的手，额头不停的在她手心蹭。

　　床上的人似乎在说着什么，纸鸢将耳朵靠过去，这才听清。
　　他在说热。

　　“你先放开我，我想办法帮你散热。”

　　男人似乎是明白了纸鸢的意思，手中的力道渐渐小了些。
　　纸鸢乘机将手抽了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到院子里去打了一盆水。

　　坐到床边，纸鸢拧了一张帕子放在他额头上，又拧了另外一张在他的脖颈处轻轻的擦着。
　　擦了一会儿，纸鸢又见男人嘴唇干的厉害，就又倒了茶水，拿了干净的帕子，沾湿后轻轻的抹在他嘴唇上。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男人身上的热度才慢慢降了下来。
　　纸鸢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手，嘟囔道：“我们小姐心善才救你，等你好了可要好好报答我家小姐。”

　　嘎吱一声，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卫玉笙睁眼，噗笑出声：“蠢丫头，分明是你救了我，报答你家小姐做什么。”

　　-

　　宸王府，后花园。
　　卫清风和卫玉笙两人在高处的凉亭里，对弈。
　　“皇兄，不过一刻钟，你往下面看了五次了。”卫玉笙的伤还未好，声音有些弱。

　　……即使是看了五次，卫清风也没见着那个小姑娘。
　　王叔不是说了这次宴会是将城中所有闺中适婚女子都请来了吗，难不成那小姑娘还未及笄？

　　“伤好了？”
　　卫清风并未看他，只凉凉的问了他一句。

　　卫玉笙立马闭嘴。
　　前些日子他出去打探消息，出门的时候卫清风嘱咐只需打探，不许动作。可是卫玉笙见被抓那人可怜，便贸然行动，想去救人，哪知道对手早有准备，重伤了卫玉笙，要不是运气好被人救，这次怕就要死在外头了。
　　这事儿只有卫清风知道，要是被自家父王母妃知道了，只怕又要被打掉半条命。
　　想到那长满倒刺的藤条，卫玉笙已经感觉到背痛了。

　　宋明月和纸鸢是游园会之后的第二天才回的府，一路上，接连几天纸鸢都愤愤不平，时常自己一个人都会气鼓鼓的。
　　“再气就变成青蛙了。”宋明月笑道。

　　纸鸢哼了一声，还没说话，宋明月就又开了口：“昨日游园会肯定有些好玩的事，你等会儿去打听打听，也算是个乐子。”
　　“小姐放心，奴婢别的本事没有，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纸鸢说着，满脸的志在必得。

　　不过半个时辰，纸鸢就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宋明月笑她：“急冲冲的做什么，也不知道热？”说着，她拿了帕子递给纸鸢。
　　纸鸢胡乱的擦了擦，连忙开口：“小姐，昨日可发生了些大事呢！”
　　“说来听听。”宋明月也来了兴致，一只手托着下巴，一脸期盼的望着纸鸢。

　　“昨日大小姐一舞倾城，二小姐一曲高山流水闻名天下，我们府里两位小姐可是出了大风头了！”
　　宋明月点头，连忙问：“还有吗，还有吗？”

　　“有！”
　　纸鸢应了一声，弯下腰来：“听说张大人家的女儿和新科状元行不轨之事被人抓住了。”
　　“啊，那他们两人岂不是好事将近了？”
　　纸鸢点头，又补充道：“不过那个张小姐非说是大小姐害她的，最后反倒被大小姐算计了一把，把张大人都拖下水了呢。”
　　宋明月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大姐姐这般厉害？”
　　纸鸢连忙点头，望着宋明月，笑吟吟的开口：“小姐，你真好看。”
　　“我们纸鸢也好看。”宋明月应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