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权臣贾环》钟无期

3、筹算

　　不知等了多久，方有小丫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小脸通红发间染霜的贾环，一声惊呼，忙快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小暖炉递给了他，又给贾环紧了紧衣领，一边整理，一边问：“环儿哥在这等多久了？”

　　贾环抬起头，原来是老太太屋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名叫珍珠，平日里待谁都是不错的，比之老太太房里那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鬟不知温柔和顺了多少倍。

　　贾环微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道：“珍珠姐姐好。”

　　珍珠一边给贾环暖手，一边埋怨赵姨娘：“手怎么这么凉？环儿哥这么小，万一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好？姨娘怎么也不派人通报一声。”

　　赵姨娘扁了扁嘴，委屈道：“姑娘您是不知道，老太太房里的人哪都像您这般和善待人的，她们眼里只有大姑娘...”

　　贾环拉了拉赵姨娘，打断了她的话：“珍珠姐姐，我现在能进去给老太太请安吗？”

　　珍珠点点头，温柔道：“可以的，我现在带你进去。”

　　说着抱起贾环，往屋里走去。

　　赵姨娘也顾不得埋怨丫鬟了，忙不迭去打帘子。

　　一进屋，贾环便明显感到一阵暖意，身体也开始慢慢回暖。

　　珍珠抱着他绕过屏风，来到贾母面前。

　　元春坐在贾母一旁的椅子上，正在吃茶，见珍珠抱着贾环来了，便轻轻地放下了茶杯，道：“环儿来了。”

　　其他三春坐在元春下首，学着她的模样捧着茶杯，小指微微翘着，喝着茶。

　　宝玉被厚厚的棉衣抱成了大团子，倚在贾母怀里撒娇，贾母慈爱地看着他，贾母身边的小丫鬟们拿着点心逗弄着他。

　　宝玉一边吃点心，一边笑，见贾环进来了，略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躺在贾母怀里，与小丫鬟们闹成一团。

　　贾母抚弄着宝玉，扫了一眼贾环，见他小脸通红，便问道：“谁在你身边伺候的？也不知道添件衣裳。”

　　贾母眼睛略微一扫，跟在珍珠后面的贾环的丫鬟婆子赶紧就跪了下来。

　　贾环的奶娘张妈妈拉了一下想要分辨的小如意儿，诚惶诚恐道：“都是老奴的疏忽。”

　　贾环垂下了眼。

　　赵姨娘爱他跟眼珠子似的，生怕他冻了伤了，亲手给他裹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衣，以至于他行动都很困难。

　　饶是穿的再厚，也抵不过在花厅等了那么大会儿。

　　贾母瞧了一眼奶娘，道：“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连哥儿都照顾不好？环儿又小，冻出个好歹可怎么好？鸳鸯，还不快给环儿倒茶，要热热的茶，瞧环儿这脸，可怜见的。”

　　张妈妈连忙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母此话一出，屋里的丫鬟才想起给贾环倒茶。

　　贾环接了茶，谢过鸳鸯，离他不远处，时常抱着他逗他玩的张妈妈与伺候他的小丫鬟仍在跪着。

　　贾母屋里虽然暖和，但地上仍是凉的，张妈妈年龄又大了，丫鬟们年龄又小，跪了一会儿，额上便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屋里众人说说笑笑，仿佛看不见一般。

　　看到这种情况，贾环便知道赵姨娘的那些话还是传到老太太耳边的，今天的这番做派，不过是老太太故意为之，杀鸡儆猴罢了。

　　贾环心下明了，却又不能明目张胆替她们求情，若是替她们求情，便是认为赵姨娘说的那番话是没有错的，元春确实没有他来的尊贵。

　　这种举动是万万不能有的，就连想一想也不行，为今之计，便是想法子，尽快离去。

　　只是今日贾母有意小惩大诫，一般的法子断然是行不通的，到底想个什么法子比较好呢？

　　贾环捧着茶，一边细细思索，一边与元春宝玉说着笑，过了一会儿，他道：“今天怎么没见琏二哥呢？”

　　宝玉与小丫鬟玩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去理他，元春端坐在贾母下首，面上含笑，看着宝玉，迎春素来不怎么爱说话，此时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惜春又一团孩子气，唯有探春素来活泼，又与贾环同为一母所出，虽然平日里面子上淡淡的，但见无人理贾环，便回答道：“大太太身上不好，琏二哥去清虚观给她祈福了。”

　　贾母听完探春的话，抬起了头，饶有深意地瞧了一眼贾环，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能做什么。”

　　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鸳鸯道：“老大家的病的有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好？”

　　鸳鸯想了想，宽慰道：“这病一时半会儿哪能好这么快的，不过请老太太放心，咱府里的药都是顶好的，又请的有御医，左右不是什么大病，将养一段日子也就好了。”

　　贾母摇了摇头，道：“我这个大儿子，一点也不让我省心，老大媳妇多好的一个姑娘，父母跟看眼珠子似的，金奴玉婢养大成了人。”

　　“想当初，我与国公费了多少周折，三媒六证才娶进了门。”

　　屋内众人皆跟着附和：“是啊，大太太多贤良的一个人。”

　　贾母痛心疾首道：“老大也太不知道珍惜！鸳鸯，你去走一趟。”

　　贾母叫了鸳鸯，嘱咐道：“你就说我说的，让她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不要想，自有我来替她做主。”

　　鸳鸯脆生生应了一声，道：“老太太对大太太真好，待亲女儿也不过如此了。”

　　贾环抿了一口茶，看着屋内的奉承与欢笑，一言不发。

　　贾赦的发妻翠夫人，是个真正慈善的人。对贾母孝顺，待下面小丫鬟又好，更是一个为数不多待贾环好的人。

　　每次贾环去她那，都能喝上热热的茶，与平时吃不到的小点心，然后轻轻地抚摸着贾环的头，温柔地问他又去哪调皮。

　　在这个人人瞧不起贾环作践贾环的昏暗荣国府，她的温柔犹如一缕微弱但温暖的光，照进了贾环暗无天日的生活。

　　可惜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上一世，崔夫人就死在了这个春季。

　　崔夫人心细多思虑，贾赦又是一个混不咎，不知体谅为何物的老风流。

　　屋里的小妾多了，崔夫人再怎么贤良，二人也难免有些摩擦。

　　一日贾赦吃了酒，小妾又在他面前煽风点火，他摔门出去便去找崔夫人说道。

　　崔夫人作为世家女的好涵养，终于被贾赦消磨殆尽，激烈争吵下，发生了动作冲突，谁知崔夫人彼时已怀有身孕，当场便落了红。

　　虽然请了太医，又有人参鹿茸吃着，但孩子到底还是没有保住。

　　自此崔夫人彻底寒了心，强撑着定下了贾琏的婚事，待贾琏成婚没有多久，便撒手西去了。

　　刘夫人给贾琏娶的，正是王熙凤，贾环上一世恨了一辈子的女人。

　　重活一世，贾环不想再让王熙凤进门的，当然，更不想让待他好的崔夫人早早离世。

　　崔夫人一死，崔家因她的死而与荣国府交恶，后又在朝政之上对荣国府多有打压，贾环不想荣国府如上一世那样败的如此之快，自然是不想再见到这种景象。

　　崔夫人不能死，王熙凤更不能进荣国府的门。

　　贾环放下了茶杯，道：“我也去瞧瞧大太太吧。”

　　伺候贾环的奶娘丫鬟们跪的久了，额上汗水淋淋，却又不敢擦，强撑着精神，摇摇晃晃地跪在冰凉的地上。

　　贾母看了一眼，敲打贾环的目的已经做到，也不再为难她们，道：“难为你有这孝心了，老大家的平日里对你也不错，你也去吧。”

　　说着又笑了起来：“怎么你的奶妈丫鬟还在跪着？”

　　贾母拍了一下头，指着鸳鸯，笑着道：“瞧我这记性，鸳鸯，你也不提醒我，该打！”

　　鸳鸯笑道：“都是我的错，没有提醒老太太。”说着作势要去扶张妈妈。

　　贾母道：“环儿，快去把你奶娘扶起来。”

　　贾环听了，不着痕迹地避过鸳鸯，轻轻将张妈妈扶了起来，又扭头向鸳鸯道：“哪敢劳烦姐姐。”

　　贾母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我国公家的该有的作风，知礼。”

　　贾环与鸳鸯一起出了贾母的屋子。

　　张妈妈到底年龄大了，在屋里又跪了许久，刚出屋子，一阵冷风吹来，她便有些经受不住了，贾环眼疾手快，连忙扶了她一把。

　　张妈妈堪堪站稳，歉意道：“年龄大了，给哥儿添麻烦了。”

　　贾环道：“不妨事。”

　　贾环吩咐小吉祥道：“你们把张妈妈送回去，我跟鸳鸯姐姐去瞧大太太。”

　　四个小丫鬟对视一眼，面有犹豫，贾环道：“我跟鸳鸯姐姐一起，能有什么事？妈妈上了年龄，经不起风寒，若是一时病了，那才真是有你们忙的。”

　　丫鬟见贾环意欲已决，推脱不得，便由两个更小的丫鬟扶着张妈妈回去了，留两个稍微大一点的仍跟着贾环。

　　鸳鸯心道这些丫鬟倒是被贾环收拾的服服帖帖，那奶妈倒也是真放心，由着两个丫鬟跟着贾环，若是出了事，只怕第一件事便是要把奶妈撵出府的。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宝玉身上，鸳鸯必会打发丫鬟守着宝玉，只是这种事发生在贾环身上，鸳鸯不过略微劝了一劝，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一来贾母不喜贾环，二来赵姨娘行事太过招人厌烦，鸳鸯实在对这个赵姨娘生的贾环难以生出什么好感，更不想去插手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