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
-
常永鸢猜在将来不短的一段时间里边，这丽妃注定会成为暖香殿的常客。
事实证明，常永鸢的猜测并无差错，这的确便是常态。
不过，在此之间，暖香殿却又迎来了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赵太后。
在丽妃几次三番来到常永鸢的暖香殿之后，纵使再能忍耐，也不好再安静下去了，赵太后有了动作。
特意挑了件格外张扬的衣裳，做足了太后的排场，赵太后遣了一大队的人，他们浩浩汤汤来到了常永鸢的暖香殿。
美其名曰关心拜访，但在背地里，这究竟是示威还是警告？即便众人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什么异样，但在私心里里，大家可都是看得分明。
哪能是当真出于什么姐妹情谊、故人交情才前去拜访？
赵太后那是简直就差直接揣了把小刀去当见面礼啊！
即便这俩人都是或一脸淡定，或一脸友善的模样，但就是光听那两人之间的言语，那可都是一句句无形的刀光剑影。
分外危险！
“听说容妃妹妹前阵子在那元昭寺过得可是困难，今日看着，旁的不说，就单单看妹妹的这手，怕是都觉此事不假。”
“哎，要说起来，此事这也怨哀家，若是当年我能让人多多关照一些，指不定容妃妹妹也不必受那么多的苦。”
话里有话，粗略听着那是一切正常，可配上那赵太后总是有些微妙的语气，常永鸢却不难品味出她这话里边的另外一层意思——若非当年没有多让人多多“关照”一下自己，指不定现在便不会再有常永鸢这个天大的麻烦。
更别谈赵太后这话里边还是特意用了容妃妹妹这样一个称呼。
容，意味着暂且容纳。
一个在当年本便是一个藏了侮辱性意思的封号，当不并称为容太后，这里边的意思只会更加的明显。
在这话说完之后，太后还状似惋惜地看了眼常永鸢的十指纤纤。
十成十的虚伪。
“倒是说笑了，姐姐倒是健忘，哀家现在也是太后了呢。”
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常永鸢把玩着手中的小玩意儿。
她的声音不响，却掷地有声。
谁都明白，常永鸢的太后身份背后意味着的是什么东西。
赵太后的面色顿时变了几变。
长时间的养尊处优，以及早已太久无人敢这样违背她的意愿，让这个曾经一度在后宫中盛气凌人的女人一时之间竟难得的无话可以应对。
而类似于这样的无形的争锋相对，在这短短的连一个时辰都尚且不到的时间里边，两个早在多年之前便有不浅过节的人，明争暗斗，频有发生。
甚至于到了后边，那是连原先宫人面上的紧张都能藏得严实了。
眼观鼻，鼻观心，她们只安静地低垂眉目，便权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
而赵太后和常永鸢，一个绵里藏针，一个不退半步。
境况就这样僵持不下。
还是赵太后最后终于无法再忍耐下去。
纵使再好的耐性，但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似乎什么都没放在心间，不论自己说的是什么，她都不表态、不妥协、不合作的常永鸢，不可谓不气恼。
拂袖，对于这个硬骨头，赵太后忍不住又皱了眉。
如果可以，她简直是想把这个不识相的给直接拖走，乱棍打死。
可与此同时，正如常永鸢自己所说的——她现在是容太后。
这不仅仅意味了这个女人即将与他们豫国的脸面直接挂钩，且更是关系着朝政的大事。
这个祸害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只消自己稍稍动手，就能彻底解决的容妃了。
就差把手中的瓷杯给气得捏成碎片，赵太后面色阴沉，她愣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句话。
“你们且下去。”
这一句话，是对那些个自己带过来的下人说的，也是对这暖香殿的下人说的。
不过，赵太后虽也是曾经的绝对后宫之主，但当现在这不安生的地方再次来了一个新的主子，昔日里大多是对赵太后言听计从的宫人们，在此刻，却忍不住表露出了些许的犹豫。
那是暖香殿的部分下人。
伴随着赵太后带来的宫人应了一声，他们像是流水一样的轻轻离开，以及小部分暖香殿的人也一并退下，这剩余的几人便显得尤为的扎眼。
赵太后只觉自己的威严都受到了挑衅，她嗤笑一声，也不说话，狠狠瞪了一眼这些个或是立场坚定，或是还在摇摆不定的下人。
而常永鸢，她当然也将这一切都给看在眼里。
杯盖在瓷杯上发出轻轻的脆响，常永鸢轻轻放下，又拾起桌上的宫扇，她看一眼这底下的几人。
拾欢是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立场也是最为坚决。
几乎是直接无视了赵太后的话，拾欢只是低垂着脑袋，她表现得一脸乖顺，却是一步不退。
后边倒还有些个丫鬟，不过，相较之下，她们的面上便多多少少有些犹豫了。
一边畏惧于赵太后的目光，还在轻微地发抖，另一边，她们又似乎并不想退，因为她们都知道，自己现在的主子是常永鸢。
没有人会喜欢不听话的奴才，纵使经过这些日子的接触，她们无比清楚，这位容太后的脾性品行都是没得说的。
小扇轻摇，常永鸢捏了手中的竹骨，她看向了自己身侧的赵太后。
“姐姐这是要拿下人撒气？”
一个实实在在的问句。
并不怎么响的声音，甚至都没带什么威胁的语气，更无刻意强调的意思。
慢悠悠的语调，还带了丝淡淡的笑意，这样一句话就出了口。
是对这些下人的维护，也是对赵太后意味深长的提问。
眼底是暗潮汹涌，赵太后的目光还放在那些卑贱的下人身上，可随着常永鸢的这句状似无意、却又分明处处针对的话，赵太后却只觉心口给狠狠堵了一下。
这样一句话，她无法答，无法不答。
若说是，那便是自己小家子气。
可若说不是，岂不不是叫人看了笑话？
“呵，妹妹这些年在那元昭寺倒是学了不少。”
话里话外的讽刺挖苦不可谓不明显。
可常永鸢，她却只是满不在乎地对着下边的人挥了挥手。微微点头，她看着下人得了自己的意思，他们恭敬地行了礼，再小步地往殿外过去。
而直到做完了这一切，她看着最后一个宫人都彻底消失在了这个房间，勾了勾唇，常永鸢这才像是刚刚想起赵太后的都已然好一会儿之前的那话。
“姐姐这些年在这豫宫倒是和气挺多。”
不紧不急，常永鸢便回了这样一句。
一句状似突然想起的话，却回得巧妙。
想当年，不论是这豫宫的哪个妃子，谁人不知皇后娘娘可是宫斗的一把好手？
什么阴损的招都能使得出来，陷害、栽赃、下计。
这历朝历代，能够在这皇后之位上稳稳当当地坐上这么多年之人，又有几人能够当真娇憨无邪，手上全无哪怕一个人命？
若真要算起来，常永鸢的这话可的的确确就是一个不口否认的事实。
对比当年的心狠手辣、口腹蜜剑，诚然，赵太后是和气了太多太多。
这个道理，常永鸢懂，赵太后，也懂。
可也不过是这样一句太过普通的真相，放在这样的时刻，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却竟然能够造就出完全不同的反应。
“你！”
只觉自己受了挑衅，一掌用力拍在桌上，赵太后怒极。
桌上的那杯子都可怜地给这巨大的动静抖了一抖。
候在这暖香殿外头的人，虽是未曾见到这里边的场景，但光是听到赵太后这就差是直接从嗓子里挤出来的话语，忍不住便剧烈地抖了抖，她们极度庆幸自己现在不在里边。
而常永鸢，神色始终淡淡，作为这罪魁祸首，常永鸢别说给出应有的反应，就是连些大点的情绪都没表露在脸上哪怕一个。
就像根本便没将赵太后的暴怒放在眼中。
“姐姐支开下人，便是为了生这闷气吗？”
格外的气定神闲，常永鸢小扇轻摇，间或几缕凉风。
她舒服得连眼睛都微微闭起。
格外神奇的，也是这样一句话，赵太后原先心上那极度的恼竟然还当真给浇了浇。
长久的凝视，赵太后盯着常永鸢。
直至许久，冷笑一声，赵太后提起桌上的茶水，她狠狠灌了自己一口。
“常永鸢，我不管你心里头是如何想，将如何做，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离陛下远点。”
这是一句饱含威胁的话语。
甚至是连原先那姐姐妹妹的戏都不做了，赵太后说得格外郑重。
盯紧了自己面前的这个人，赵太后捏紧了手心的杯。
手指都发白，她绝对要听到这个女人的答应。
于是，她看到了常永鸢那正优哉游哉扇风的右手一顿。
常永鸢睁开了眼。
四目对视。
赵太后便看到这个让自己厌恶太多年的女人张了唇，常永鸢那极轻，又似乎极重的目光便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声音从这个就坐在自己的不远的这个女人的口中发出。
“哦？”
又轻又短的一个字。
呼吸猛地一滞，赵太后的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而下一刻，完美履行了赵太后的期待，常永鸢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那我若是不愿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