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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4 ...


  •   先皇除却现今的皇帝陛下,以及那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然早夭的公主殿下,再无皇嗣。

      此事在豫宫,可谓人人皆知。

      这说的可不仅仅是先皇的后宫佳丽三千,雨露皆承,却始终无一所出,要知道,在这句话背后所意味的,那是先皇除却有让当今的赵太后、也便是现今的皇后娘娘身怀六甲,其余的妃嫔,从未曾有一个身孕。

      多年以前,老一辈的奴才们曾经在私底下隐秘地做过诸多的猜测。

      有人猜先皇是给皇后娘娘偷偷下了药,正因为此,才会独独皇后有喜。

      也有人猜先皇是把自己的所有龙气都传给了小皇子和小公主,所以,他在“一击中俩”之后,彻底蔫了,要不然,哪能有现在这般厉害的小皇子?

      还有人猜,先皇年岁大了,他不行了。

      总而言之,这事儿是明面上禁止谈论得有多么的严格,宫人们的猜测就有多么的离奇。

      各种各样的争论在私底下从来不休,宫人们甚至还悄悄为了这事暗地里各执己见。

      不过,在今天以后,关于这个向来没有结果的问题,大抵至少会有一小部分人,是要得到答案了。

      以楚黎为首,她将自己的凝重全都深深藏在心底,面上却是一切如常,楚黎第一时间赶到了乐清殿。

      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出去,一切原先在这里出现过的人也都还在殿里。聚集在一起,他们由他们的首领紧紧盯着,就是连个通个气的机会都是没有。

      得益于这些日子以来,豫宫里关于端妃那边引发的动静,这些人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这殿里也发现了那害人的玩意儿。

      还想着能够引起皇帝陛下这般重视的,怕是这回的动静更是剧烈,说不得,那是直接咒了人家真龙天子。

      恨不得一个个牢牢把自己嘴巴缝上,羽林军们就看着楚黎眸中难掩阴郁,这位君主亲自来到了这早已荒废太久的殿。

      ……

      “什么年份?”

      单手负于背后,环顾一圈这四周,楚黎对着司刑发了问。

      后者还在检查那树下才挖出来的东西,整个人都轻颤着,极度的紧张,却又不得不动手小心地翻,他努力确定着年份。

      因为怕不准确,并不敢第一时间就给出自己的答复,男人吞咽一口口水,擦了擦自己额上的冷汗,他忐忑地先行了一个礼,“陛下请稍等片刻。”

      不予置否,楚黎点了点头。

      索性就将自己的视线放在了那给暗红漆盒上端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黑色的布料,先前那太监的话也并不很是合适,说是襁褓,只是因为它挖出来的时候也就是做的那个形状,但实际上,那也只是比平日用的帕子稍大一些罢了。

      一块极为精致的流云纹暗纹料子,每一个暗纹的大小、形状均是相同,没有一丝差别。

      分明都是在人手中一个个织出来的家伙,却愣是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格外规整的方形,边缘还用金色的细琐绸缎掐了极细的边,怪是好看。

      但却也是这样一块单单是看着便颇为不凡的布,它的料子却不复最初温软,整个帕子都是格外的僵硬,还带着一种近乎发黑的深棕,就像是什么东西凝固了的模样,它被深深埋在树底。

      不由就微蹙了眉,这完然是一个下意识的举动,楚黎并未发现。

      那司刑的话却终于在下一刻传来。

      压低了脑袋,他先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将手中的料子搁回了漆盘上边,再噗通一声跪下。

      “陛下,这……怕得是至少十五六年前的东西了。”

      虽然心下也已然有了结果,但这人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些余地。

      这东西若是当真按自己的想法来看,那是自从被埋在这里,应当已有二十年左右。

      可话不能说得太满,更何况还是这般大事,他是不敢就这样不留一点余地地就说出来的。

      不过,或许是心中那打着的鼓实在太过明显,这话说完,司刑左思右想,趁着皇帝还没开口,他又很快补了这样一句,“那上边已然凝固的黑色,依微臣浅薄愚钝之见,怕得是些曾经粘稠或深色的东西,就好比血液……又或者也可能是酸梅汤此类。”他努力将自己的话都尽力委婉。

      目光就在那帕子上边凝了凝,楚黎看着上边的污渍,若有所思。

      再在片刻之后拂了拂袖,楚黎也不准备为难这人,让人将他捎带下去,先在隔壁殿里候着。楚黎的目光在落在那方才被翻出来并不长久,还微带着湿润的棕色之后,不过几息,楚黎微微抬头,她看一眼这郁郁葱葱的梧桐。

      挺直的树干直指向天,上边长满了宽大的叶子,这树显然已然种了太多年,以至于分明是在盛夏的正午,在这树下,满满一片的树荫趴了一地,那可怜的白色斑点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个的线索指向了那么多莫名的未知的方向,楚黎隐约之间有个猜测,可这想法太过大胆,她一时之间,也并不好就此确定。

      叫来了照顾这宫殿早已多年的宫人,楚黎也不回头,她只是看着这树,就直接开了口。

      “呆在这里多久了?”

      “回陛下,奴婢在这里十八年了。”虽然心下是极度的害怕,但微生还是努力鼓足了勇气。

      她的腿都是微微抖着的,因为太过惶恐,她的这话都是跪在地上,有了个支撑才说得出口。

      “……在这期间,此处可有来过什么人?”

      楚黎的声音平淡,就是连个大的起伏都是没有,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回陛下,没有的。奴婢从小就在这儿了,自打记事开始,这里便没什么人来过了。”

      这话说着,微生还飞快地摇了摇头。

      这可是实话,她是自三四岁就来了这里,从未见过有什么不明不白的人,又或者有身份的人来过这里。

      即便她每日的工作都是极为轻松,但这么漂亮的一个殿,微生还是极度上心的,就算当年她还年幼,但若是有人会在这里做了手脚,她肯定是第一个发现。

      这实在挑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楚黎却皱了皱眉。

      听那地上的丫头说完,她微微侧了头,看了一眼微生。

      在见着这个还在战战兢兢的女人面上完完全全的认真之后,楚黎深深看了一眼她的眸子,在这里边,楚黎并没有看到心虚。

      只是十八年,若当真这样之久……

      假使此人所言非虚,那么,便是上一辈所为了。

      昭妃,这个在她母后说来,向来虚伪,最后也就落得一个病死结局的女人,竟然或许也是有过身孕吗?

      可为何不生下来呢?

      又为什么偏生要埋在这种地方,还是以这样张扬的形式,就像是根本便是在期待着人的发现?

      而赵太后说的话,又有几分为真,几分为假?

      这层层叠叠的迷雾,叫人看不清这内里藏的东西。

      伸出了手,楚黎食指轻扣,她敲击一下这棵梧桐。

      叩——

      “陛下,太后娘娘有事请您商议。”

      在这殿门口候着的太监小步上前,他的眼里还带着些因为要踏进这里的为难,就怕触了皇帝的眉头,他格外谨慎地小声开口。

      思绪便有了片刻间断。

      她这么快便得了消息?

      心上有短暂的诧异,楚黎微微凝神,又很快将自己前一刻的猜测推翻。

      这不可能,这一切发展下来都是没有什么差错的,这样一个全然封锁的地方,她不可能已然知晓这乐清殿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除了一个可能,关于这昭妃,这乐清殿,她知晓一些什么东西。

      目光便在这个地方扫过,楚黎看了一眼那还被下人放在红色漆案里边的黑色帕子。

      “你留在这里,督查此事。”

      这话是对小秋月说的。

      再抬了步子,楚黎对着那进来报信的太监看了一眼,心上是莫名有些轻微的沉,楚黎离开了乐清殿。

      一炷香后。

      穿过宽而长的道,楚黎到达了赵太后的住所。

      并不迟疑,她径直朝里边而去。

      在这堪称雕栏玉砌里边,楚黎很容易便可以看到正坐在上头的赵太后。

      穿的是一身宽大的绸质长衫,头上嵌了一支凤凰侧卧白玉簪,以镶金玛瑙烧祥云的点翠为饰,可谓雍容华贵。

      见到自己过来,赵太后的眸色却有一瞬的轻闪。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非常显然,楚黎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太后的这一丝异样。

      不过,也并没有多想,楚黎将之归结于赵太后或许的确知道一些关于乐清殿的事情,所以才会这般。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赵太后虽是有时也会荒唐,却是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楚黎并不怎么担心。

      “母后。”

      便行了个礼,楚黎这样道。

      拂袖以示免了,赵太后对着楚黎招了招手,面上就有心疼和无奈显露出来。

      “听闻你今日便没个歇的,过来,先喝个茶,润润嗓子。”

      倒是也没拒绝,楚黎走了过去,“不知母后叫我过来,是为何事。”

      话说完了,便呷了一口。

      自从那乐清殿的事情发生,楚黎的确便没喝上一口茶水,现在也是有些渴了。

      可等那味道到了舌尖,楚黎却不由往那杯里看了一眼。

      极淡的绿,有些偏向于竹青的色调,鼻尖是芳香扑鼻,可除此之外,那舌尖却有些隐约的苦与涩。

      “听闻那乐清殿似乎出了些什么问题,想着问问而已。”

      赵太后的心就随着楚黎那看向茶水的目光猛地一跳,面上却无异样。

      便点了点头,楚黎挑眉道,“母后,这是什么茶?”

      楚黎觉得这茶水似乎有些异样,不同于曾经的喝完以后,口中还会泛上一丝淡淡的清甜,对于这水,它的涩似乎更多。

      “早年间下头人给送上来的,说是贡上来尝尝,难得想起,就沏上一壶,”赵太后说着,就顿了顿,她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了楚黎的表情,在确认后者的确不像是有发觉什么东西以后,她又镇定异常的悠悠补了半句,“怎么,你觉得喜欢?”

      “倒是没有。”

      心道这样说来,许是那茶叶放得久了,有些变了味道也是说不准的,楚黎倒是也不深究。

      “对于那乐清殿的昭妃,不知母后晓得多少?”

      也不准备拐弯抹角,得益于这殿里的人几乎无人,楚黎很自然地就将自己心中所惑给问了出来。

      就算是只依了自己当年的记忆来看,母后对于这昭妃,必然是知晓不少的。

      赵太后却是愣了愣。

      “怎么,你对她起了兴趣?”

      药效发作还需片刻,赵太后当然乐意楚黎能够留在这里多和自己说些话,也好省去不少麻烦。

      但这样愿望着是一回事儿,楚黎突然对那昭妃起了兴趣,这显然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赵太后皱了皱眉,想起那人,眼中就有些的嫌恶显露。

      “问问罢了。”

      自然能够看出赵太后眼中的不快,楚黎若有所思。

      “那就是个狐媚子。”

      这是赵太后对楚黎给出的第一个回答。

      眸中的厌恶倒是真真切切,丝毫不假。

      “一个恃宠而骄的女人,整日便木着张脸,用着那总也跟个冰块似的模样,捂都是捂不热的,却竟然偏生还能得到男人的怜爱。”

      “就仗着陛下的喜欢,就仗着背后的靠山,就以为能将什么都不放在眼底,可最后呢?呵,还不是死得凄惨?”

      “连个孩子都没留下,若非是陛下不肯,就要留着那殿,谁还会记得她?”

      ……

      或许有意,或许无意,赵太后就这样说了许久。

      而楚黎,头脑却逐渐的陷入昏沉。

      眼前的事物似乎都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远,遥不可及,却又分明触手可得。

      直到最后,这个平日里总也镇定的皇帝,再也强撑不住。

      彻底失去意识,楚黎向着桌案倒去。

      有一双手伸了过来,它小心扶住。

      赵太后的目光已经停留在楚黎身上许久了,看着楚黎彻底地闭上了眼,她赶忙伸手,以防楚黎磕伤。

      面上就有不忍闪过,赵太后看着这个孩子,半晌的安静,眼中的所有纠结在最后却终究被全然打败。

      咬了咬牙,赵太后寒着脸,她深吸口气,对着不远处唯一站着的那丫鬟看了一眼,“那边可是都安置妥当了?”

      丫鬟眼中尽是惊惧,但现实却容不得她有一丝的露怯。

      赶忙给了自己的准话。

      “太后娘娘,都安置妥当了。”就算这么做的后果是死,那也总是比现在就死好上太多。

      点了点头,赵太后面色晦暗,许久,她看着这个眉心皱得厉害的楚黎,终究是站起了身。

      她对丫鬟做了示意。

      既然事已至此,赵太后也不会再有退路。

      一切都按着原先的计划实施。

      动了动唇,那是赵太后无声的话语。

      “凝儿,你……别怪母后。”

      “我都是为了你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在这章节文末出现的那个凝儿,那不是错别字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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