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gl》温水煮糖

21、21

　　夏日的晨总是来得格外的早。

　　豫国的早朝定在寅时过半，若是在冬日里边，那便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而在现在这样的盛夏，东边已然开始泛起隐约的鱼肚白，配上遥远的天边那还未褪尽的蓝，一个漂亮的渐变色，乍一看去，几分粗犷之余，又不失温婉，煞是好看。

　　只是，不同于这外边的娴静温馨，在豫国的大殿之上，正进行着每日例行的早朝，群臣皆做恭敬之状，但暗地里，这气氛却颇有些剑拔弩张。

　　自昨日户部尚书流放的旨意下来，这个已然平静不短时间的朝堂沸腾了。

　　谁也没想到，圣上会在这个时候，解除那户部尚书的位置。

　　可谓匪夷所思。

　　豫国近来鲜有风波，更何况，出事儿的又怎偏生就是那位向来安分的户部尚书？

　　便是暂且撇开其女陛下枕边人的身份不谈，就是单单说她那贵为后宫正三品妃子，怕是会有这样事情，也是极度不该。

　　更何况他穆家可是向来闻名的世代忠良，古语有云，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又为何偏要对穆家进行贬黜？

　　普天之下，何人不知，豫国之东向来以土地贫瘠闻名，那是一块从来官职只缺不满的地儿。而即便是退上万步说话，又何时有过这样的先例，说是迁官，却竟然会将堂堂一个户部尚书调去当一个区区县令？

　　各种各样的难解之谜就这样盘旋在了众臣心间，不过无一例外，他们可是将此事看得格外分明，穆尚书此去，怕是无回了。

　　即便这明面上说的是有多好听，但实地里，陛下怕是再不想看到这人。

　　只是不知，陛下此番，又是否是有意削弱朝中右|派势力。

　　看着向来不喜怒形于色的皇帝陛下眉间隐隐的怒，众臣都只觉细思极恐。

　　再联想起前些日子的传闻：户部尚书被传入宫，可自从打那里边出来，那便是跟丢了魂似的。一时间，人们只觉其中隐情颇深。

　　不过，更加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这大伙儿心中各揣答案不一之际，作为此次风波的当事人，在他们心中，那个绝无可能会将真相曝光出来的皇帝陛下，他却竟然对此事给出了最官方的解答。

　　“前户部尚书之女——端妃，祸乱后宫，已畏罪自缢，自此以后，后宫之中，再无端妃此人。”

　　一句着实并不算长的话，可这中间究竟藏了多少的不可与人说？

　　可谓一言激起千层浪。

　　谁能料到，那一个个在深夜里边曾让人那般辗转难眠的真相，竟然从来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而是比之更加骇人听闻？

　　这里边的故事怕是可有不少。

　　垂着脑袋，众臣一时间便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相互间小心打量。

　　整个大殿都陷入了一段不短时间的诡异安静。

　　直至许久，还是楚黎看了一眼众人，身边小太监立马会了意思，捏了嗓子，他就开始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众臣这才像是幡然醒来，以尚书令为首，他飞快横跨一步，率先出了队列。

　　便听一声低呼，“陛下，臣有本上奏！”

　　楚黎倒是并不意外，食指在龙椅的扶手上边轻轻摩挲，透过细细密密的冕旒，楚黎看向这个人。

　　“奏。”

　　声音威严而又清亮，楚黎这样道。

　　便听下边有片刻的安静，尚书令咬了咬牙，闭上眼，不过几息之间，便有声音发出。

　　“陛下，敢问户部尚书之位当如何填补空缺？”

　　枪打出头鸟，尚书令无比明白这个道理，可除此之外，他又是不得不站出来的。

　　作为右|派的重要首目之一，户部尚书这个在他们这一派中也算举足轻重的人，就这样被废，这可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不可能一点儿都不闻不问。

　　既然现今出了这档子的事儿，皇帝也算是将穆家不可能再回京都摆在了门面上说了出来，那这现在空缺的户部尚书之位，他绝不可能权当并不明白。

　　不论皇帝是否会给出回答，他尚书令的这个姿态还是得做的。

　　“朕自有主意。”

　　短短的五个字，甚至都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却不怒自威。

　　尚书令执着自己手中象笏，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动唇，但到底也是已然晓得了皇帝的立场，到了最后，终究也只是恭敬地将礼数行了周全，也没说话，尚书令小步退回臣子中去。

　　几息之后，从来和尚书令不怎么对付的左相毅然步了尚书令后尘。

　　微躬了腰，虽是连手指都有些的颤抖，但左相轻轻屏住呼吸。

　　“陛下，臣亦有本！”

　　乍一听去，中气还是挺足的一句话。

　　“说。”

　　简单的一个字，楚黎看着这个总也是把皇嗣挂在嘴边的老头，她的心上已然隐约有了猜测。

　　眸底便有了些许的不耐。

　　而下一瞬，这左相的词儿果然是与楚黎心中所猜一般无二。

　　“陛下，既是那端妃已然不再，不若也扩些后宫。”

　　“陛下正值壮年，若是有了皇嗣，也好省却那些个人不必要的作妖，说不得后宫之中也可愈发安稳。”

　　左相年纪也是不小，花白的胡子，说起话来那胡子便一颠一颠的，看上去颇有些滑稽之感。

　　当然，即便如此，也毫不遮掩这人话里话外，那摆了明的讽刺。

　　他这可一点儿也不隐晦，这是摆了明的是在说右|派的人总是作妖呢！

　　一道道地锐利视线顿时隐秘地射在了还在继续说着话的人的背上。

　　如果目光可以拥有实体，不用怀疑，那这左相可是必定是一早便死得透透的了。

　　微微眯了眼，楚黎也不回答。

　　她就看着这下边一片安静里的暗潮汹涌。

　　这显然并不是左相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楚黎在从前早已听过太多次数，可没有来的，这一回，楚黎心上却有厌恶生起。

　　对于这样的情绪，楚黎早已太久没有过感受。

　　指尖隐在宽大的袖袍里边，楚黎轻轻摩挲扶手上的雕龙。

　　眸中是短暂的翻涌，楚黎很快扑灭。

　　“闻孙相此言，只消朕有了皇嗣，便可一切安稳？”

　　微微低哑的声音，却掷地有声，楚黎眼睛都微微眯起。

　　她当然不难看到这人的锋芒在背，她是特意在良久之后才开的口。

　　左相却因为楚黎这话而愣了愣。

　　若是放在平日里，楚黎这个皇帝向来都是直接表示自己的不愿，再直接说要下朝，又几时还会这样再问上一句？

　　顿觉自己都看到了隐约的希望，连心下的惧都一时给生生压下不少，左相咽了一口唾沫，原本便微弯的腰下去得更厉害了些，他深吸一口气，“微臣不敢。”

　　皇帝的这话当然是不好接的，纵使觉得有了奔头，但左相并不愚笨的直接接他的话。

　　“呵，那你可知这自古以来，又有多少祸乱始于萧墙之内？”

　　话说至此，便微顿了顿，楚黎的目光环顾一圈这四周的臣子，在众臣都没有发出一点异议之后，语调转悲。

　　“我豫国尚未安稳，朕寝食难安，只恨无力分|身，不得亲手护我豫国昌盛安稳。”

　　“而你，目光狭隘，眼中竟只有这苟且之事。”

　　“……朕旁的不讲，便是今日朝上，那青州大旱，你缘何不放心上？你闻是未闻，忧是不忧？！”

　　“朕今日便是摆明了说，豫国未荣，朕便一日无心！”

　　“尔等往后若是再提，便莫要怪朕再不顾念君臣之谊！”

　　越到后边，那话语中的恼意便越发的盛，直到这最后一句，楚黎甚至都冷哼一声，重重拂袖，她面色阴沉地径直从高位上径直站了起来。

　　再在最后看了着一众的大臣一眼，楚黎转身离开。

　　只剩一个殿的沉寂，以左相为首，不少数量的大臣梗着脖子，他们满面通红。

　　那是僵硬得连话都忘了说，已是一大把的年纪，却手足无措。

　　还是最后那站在台上的小太监，听着陛下的脚步声都已远去，终于飞快反应过来什么，面色一变，他赶忙喊了一句。

　　“退朝——”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jj好像越抽越厉害了，大家如果app不显示更新的话，可以戳开文章详情，目录那里应该是有显示的。
更新时间为每天下午的13点14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