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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   赵太后走到楚黎面前的时候,整个大殿都是格外的安静。

      楚黎在上边坐着,她的目光随着自己的抵达,就已然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两个也不知在多少人心中,是那样威严至极、格外可恐的高官,在这一刻,活像是两个木头桩子,他们一声不吭地杵在那里,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若说左边的那个尚书令还尚且好上一些,可右边的那个左相却是实在上不得台面,那是不济得就差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目光。

      若非他们皆是有官职在身,此地也不妥当,赵太后几乎都想要拿起杯子就冲这两个不争气的狠狠砸去。

      不由便皱了眉。

      只是要说这些个人啊,平日里也都是些胆大的主儿,可今日在陛下这边,他俩那是当真就成了被剪爪子的无力小猫。

      赵太后既骄傲这位可是自家的孩子,又恼楚黎竟然会因为一个那般卑劣的女人做到这样一个份上。

      “哀家近来可真是老了,现在啊,消息也不灵通。”

      “甚至都险些成了这整个皇城最后一个知晓的人,哀家可听说,陛下是要破了我太|祖皇帝的规矩?”

      面色沉稳,赵太后这样对楚黎道。

      严格来说,这甚至算不得是一个问句。

      挑了挑眉,楚黎倒是没有什么意外赵太后是为了此事而来。

      神色悠然,伸手,楚黎从自己的右手边不远处提了茶杯,她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而直到末了,她才发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母后此次过来,便是单独为此?”

      压根便没有回答赵太后的问题,楚黎甚至还给出了这样一个反问。

      即便没有特意地展露出什么异样的情绪,可赵太后听着这话,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过,到底也是在当年后宫的腥风血雨之中稳坐后位多年的人,哪能是个简单的?

      当即便明白了楚黎的意思。

      目光若有若无往身侧不远那两人看了一眼,赵太后心下了然。

      她其实是并不怎么愿意帮着楚黎处理这些个人。

      甚至于在私心里边,在自己今日还未进这屋子之前,赵太后还抱了些个美好期望——她希望这些朝臣能够将这个豫国的皇帝、自己的孩子给拉回来,而不是让她更接近深渊。

      赵太后比谁都明白,那个女人对于楚黎或许意味着什么。

      楚黎对于那人曾经的极度依恋不是假的,她甚至于都想过要跟着那个女人离开皇宫。若非当年先皇和自己留了一手,又废了多年的力气才终于得让楚黎成功厌恶她、远离她,赵太后不敢想象,现在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更何况,谁会愿意放一个这样的巨大隐患在身边?

      一个知晓太多惊天秘密的人,一个竟然知道楚黎女身的人。

      如果可以,赵太后决计不愿那个碍眼的家伙再回到京都。

      她甚至希望这个女人能够永永远远呆在她的元昭寺,并且最好能够早些在那里病死饿死。

      可现在,看着这群简直是就差战战兢兢的人,赵太后明白,别说能让楚黎改变心意,这些个废物怕是就连在皇帝这里保持住他们自己的立场都是困难。

      心上恼意更甚,冷哼一声,赵太后索性成全了楚黎的心愿,也给自己少分纷扰。

      “你们下去吧,哀家自会跟陛下好好商议此事。”

      这话说完,便嘲讽一笑,顿了顿,赵太后半晌才补了一句,“明日也不必再来了。”

      左相没有吱声,心上是格外的沉,可那脑子里又忍不住松了口气,他庆幸又懊恼赵太后这简直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

      却总归还是尚书令硬朗一些,恭敬行了礼,趁着皇帝没有再看向自己,赶紧抬了些勇气,尚书令忍不住又再次开了口,“太后娘娘,可这本便是微臣们的分内之事。”

      这话虽说得委婉,可在场之人却谁都明白,他这可是摆了明的不答应!

      很显然,即便这位是皇帝的亲娘,但尚书令却是压根不对她能劝得动皇帝这事儿抱有多大的期望。

      而尚书令,微微低垂了眼,纵使不去正对赵太后的目光,但他却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愿意退却的姿态。

      当下就冷了脸,赵太后只觉心上顿时有一团火焰在烧。

      想她这成为太后这么多年,又几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呵了一声,赵太后自然不肯。

      几乎是立即就给出了挤兑。

      “大人这言外之意怕是很深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就是连这音调都已然成了意味深长。

      “微臣不敢。”

      这脑袋倒是垂得更低了,就是这语气可是一点都没有软化,尚书令转眼就又对赵太后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而楚黎身边的宫人小秋月看着,那是毫不怀疑只消有桌子摆在这两人的中间,那赵太后可是一准得用力将这可怜的小家伙拍成两半。

      怎一个怒火中烧?

      赵太后那盯着尚书令的目光可是摆明了想把他直接给一脚踹出御书房啊!

      只是也不知这先前还在陛下这边格外安静的尚书令大人这是又触了哪根筋,竟然就敢在下一秒就着这陛下的面,与太后娘娘生生吵闹起来?

      不过,可容不得这还一边小心牵挂着赵太后和尚书令的小秋月多想什么东西,因为很快楚黎便开了金口。

      “母后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

      一句似乎没头没尾的话,却是对这些个臣子的交代,是对赵太后的交代。

      将手中的茶碗递给宫人,楚黎似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自己分明未染任何纤尘的手。

      似是无意间的开口,就连语气也没什么刻意的强调,楚黎在说着这话时候,还顺手去提了放在一边已然不短时间的毛笔。

      分明不轻不响,却愣是让在场的几人尽数瞬间安静。

      各怀心思,却再无一开口。

      而楚黎,她便再优雅不过地拾了毛笔,笔尖在墨中轻蘸,楚黎继续在新的奏折上边留下自己的批阅。

      直到许久之后,连带着楚黎手中的奏章都已然完成批阅,她这才听到尚书令又不识趣儿地再次开口。

      “陛下……”

      他欲言又止。

      淡淡地抬眼,楚黎这才算是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三个人。

      一个尚书令面露犹豫之色;一个赵太后眼里满是嘲讽,不缺自得;还有位左相继续装聋作哑。

      “便是日日过来也无用处,我昨日在朝堂之上早已下令,怕是这会儿那接人的宫人都已然抵达元昭寺。”

      “爱卿,当知君无戏言。”

      一个说不得劝解,更不是讽刺的语气的单方面告知。

      就是任三岁小儿过来,怕是都能轻易分辨出楚黎这话不过是在简单地、冷静地陈述。

      她是在对尚书令陈述着一个事实,是对赵太后说,也是对所有的朝臣所说。

      面色一顿青白,尚书令还想再劝解些什么东西,可面对着这样坚决的陛下,纵使心下是有多么的不情愿,尚书令最后却到底只得曲了腰。

      深深做了一揖,尚书令到底还是无奈携左相离去。

      如是一来,这偌大的殿里有身份的也便只剩下楚黎和赵太后。

      挥了挥手,屏退下人,赵太后直到此刻,心里也是已知怕是再难改变楚黎心思,可说到底,她却还想要做些努力。

      即便不能阻了她们相见,那她也绝不能让常永鸢再将自家的麟儿带偏。

      “陛下,我且问你,只为常永鸢这不过一人,竟不惜破我豫国铁律,值或不值?”

      声色动情,即便心下已然有了计较,但赵太后面上却丝毫不准备表现出来。

      她甚至已然下了决定,只待等会儿楚黎对自己进行了反驳,那自己便退一步说。

      只当顺水人情。

      当然,至于常永鸢,她今日是决计要楚黎应下这再不相见的。

      可出乎了她的意料,楚黎那淡淡的目光便从大堆的奏折之中瞥了自己一眼。

      明明不咸不淡,却分明像是看透了一切。

      声音都带上了些轻微的笑意,楚黎笔尖动作不停。

      “不过是沅国逼得紧罢了,母后又何须难为我?”

      “若是母后坐这位置,也定不愿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那沅国相对吧。”

      不缓不急的语调,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楚黎便顿了顿。

      将手中的笔暂时搁浅,楚黎拾起这方才完成批阅的簿子,提起,楚黎将它防置一边的桌上。

      而直到这一切都给做完,楚黎这才彻底停下自己的动作,她看向了赵太后。

      “那些个臣子看不透、不甘心,只是母后这般敏睿……可是也猜不透?”

      格外意味深长的语气。

      就像已然透过那不过一具躯壳,看到了虚无缥缈的念头。

      楚黎言语轻松。

      怎想她到头来竟是这样一句?

      计划就这样被突兀地全盘打乱,赵太后看着这个向来熟悉的皇帝,哪明明是她的亲骨肉,可在这一刻,赵太后却是没由来的瘆得慌。

      这样的感觉,便像是她楚黎早已知晓一切。

      不仅仅看透了自己的私心,更是对自己和先皇当年对那常永鸢所做、对她楚黎所做了如指掌。

      只是好歹也算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赵太后在面色一顿青白之后很快又协调了自己的状态。

      “陛下这是哪里的话?”

      “只是那沅国人向来卑鄙,当年便是趁陛下年幼尚不更事,动了歪心,哀家这次也不过担心那常永鸢这番回至皇宫,她再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话说到了后边,赵太后还当真摆出了一副忧虑的模样。

      就像当真是那么个事儿。

      可与之相对的,楚黎却只是轻飘飘地看了赵太后一眼。

      “母后,便是仅仅如此?”

      言语里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伴随着她的话语声音,楚黎食指在这木桌上边轻扣。

      咚——

      咚——

      这格外缓慢的节奏,加上楚黎不快的语速,却偏生惹得人可谓胆战心惊。

      赵太后右眼皮几乎是无可避免地猛地一跳。

      这话又是什么意味?

      这样的语气,她可是在对自己说自己早已知晓当年之事?!

      不不不、不对!

      这话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已然知晓!

      面色铁青,赵太后看着这个早已熟悉太多年的孩子,在这一刻,可她却突然觉得那是这样的陌生。

      是的,她早已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皇。

      只是,即便如此,赵太后却到底还是想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强行压了自己的呼吸急促,赵太后扬唇,她在自己脸上生生挤出一个笑容。

      “哀家亦知那沅国豺狼之心,哀家也不难为你。”

      “只是那常永鸢总归是晓得太多皇族秘辛,若你非要接她回来……你必要将她控制完全,不然,”说道这里时候,赵太后便顿了顿,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楚黎,直至半晌,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补全了这接下来的半句,“莫说是你我,怕是就连先皇都会成这千古罪人。”

      这后半句她的声音说得极轻,面色也成了格外的郑重。

      而楚黎,眸色微闪,面色却一点没变,她便这样安静地看着赵太后结束了这一切的话语。

      她知道她这话说的不假。

      她也知道赵太后此言必是出自真心。

      只是……

      看着那人明明都已然那般僵硬的面色,可她自己却似没有丝毫察觉,反是这样一脸严肃地对自己进行着这简直快要堪称威胁。

      楚黎挑了挑眉,半晌,看着这终于结束自己所有的抗拒原因的赵太后,她动了动唇。

      “母后又如何笃定了朕定会在乎这些?”

      一下一下的轻扣木桌,与其说那是在敲打着桌子,不如说是在敲击在人的心坎。

      哪怕原先在心里也有做过楚黎拒绝的准备,但想是一回事,当真成为了现实,这显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鲠在喉。

      面色顿时越发难看,赵太后看着楚黎,她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这个一向格外倔强的皇帝,即便再多的话,在那样良久的无言之后,终究也终于全部堵在了心间。

      拂袖,赵太后不发一言,也是恼极,便是连句离开也不提了,抬了步子,赵太后转身就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恭送太后娘娘的声音就在远远的殿外响起,赵太后头也不回,她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而楚黎,微眯了眼,在这个终于再度安静下来的殿,敲击声还在继续。

      微微勾唇,带着玩味的笑,楚黎想起了个人。

      常永鸢。

  • 作者有话要说:  困得睁不开眼......看着自己的文捉虫,然后迷迷糊糊看到我写了什么分冰糖吃,一个激灵,才发现是迷糊了。
    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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