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娥种田记》荣英

31、两小无猜

　　闲话休饶，说话间已是五月天气了。小鸠儿学里放了假，回家过五月端午。

　　慧娥看他比平日白了一些，很是欢喜，便问道：“你芸生哥哥回来了么？怎么没见你们一起？”

　　小鸠儿说道：“他还在学里，准备府考呢。”

　　慧娥又问：“你怎么不去考？”

　　小鸠儿笑道：“娘，俺还小哩。先生都不准我去县考，别说府考了，还丢他老人家脸哩。”

　　慧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先考后考，既然放了假，就在家里好好歇几天。谁知这小鸠儿怎么的就和后院李保甲的闺女李珠儿玩到一块儿了。

　　两个刚出十岁的孩子，玩在一起。小鸠儿活泼激灵，李珠儿也天真娇憨。

　　这时节里，黄莺啭啭，紫燕垒窝，说热也不热，说凉也不凉，万种生灵正待蓬勃欲发。两个小伙伴，一个在学堂被闷杀了野性，一个在闺房里看惯了春秋，这般相处在一起，十分契合，携着手，到田野里撒泼，不是偷人家的嫩黄瓜，就是绿茄包，一大晌午，跑的脸红红的，也不说累。

　　一日李保甲从外头回来，家里锁着门，不知道娘子去哪儿了。李保甲肚内憋着屎尿，有些酸胀，一摸腰里，出门时忘了带钥匙。这可急坏了。他又走到街上，看看有没有娘子，依旧没有人影。

　　李保甲也是个要体面的人，这若是换了其他男人，早在路边的树坑里解决了。他捂着肚子，愈发觉得胀痛，走一步，双腿酸一分，觉得那粑粑就从□□里快要窜出来了，那尿胞快要炸了，回到门口恨不得把门子揣开，可恨双腿锡软，抬都抬不起来，在心里着实苦骂他家娘子。

　　李保甲憋的实在扛不住，见薛棉香家开着大门，便闯进去，钻到茅厕里，唿喇喇一气下来，方觉得从鬼门关回来一样。

　　原来薛棉香的男人王水正在劈柴，见家里闯进一位贵人，还在纳罕，只听到茅厕那通声音，便心知肚明了，忙从屋内拿了五张黄纸，颠颠跑到茅厕，偷眼一瞧，李保甲正蹲那儿闭眼回神呢。

　　王水笑道：“李保甲，我给你送纸来了，你拿着……”

　　李保甲接了，说道：“你可真是懂事体贴。”

　　李保甲在茅厕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出来，洒然束束衣裳，笑道：“这么忙，你怎么在家里？地里没活了？”

　　王水忙答道：“我也没几亩地，那点活还舍不得干呢……这不是想仰仗李保甲的面子，再租几亩好田种种。”

　　李保甲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呵呵笑道：“你小子还会趁火打劫，看我在你家里方便方便，就要打秋风？”

　　王水笑道：“哪里的话！你且天天来我们家解手，我家田里还少肥料呢。”

　　说的李保甲开怀一笑，便把王水的事放在心里，又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正好碰见自家娘子带着女儿和小鸠儿回来了。

　　李保甲急道：“你不在家好好守着，去哪儿了？”

　　保甲娘子抱着儿子，牵着女儿，说道：“你家丫头这两天疯了，大晌午都不着家，在河里摘莲蓬，你看那鞋袜都湿了。”

　　李保甲看李珠儿一身，那大红绣鞋上沾的满是淤泥，眼里还噙着泪，又指着小鸠儿问道：“那是谁家的孩子？”

　　保甲娘子道：“前院慧娥的孩子。”

　　李保甲拿脚要踢李珠儿，小鸠儿忙跑过来抱住了李保甲的腿，说道：“你怎么待自家闺女这样狠毒？”

　　李保甲把小鸠往边上一搡，骂道：“与你这泼皮有何干系！”说着拽着李珠回家了，口里还骂道：“一个快留头发的闺女，和野小子疯跑，成什么样子？长大还嫁不嫁人了？”

　　小鸠儿见李珠儿被教训，心里也不自在，便低着头回家了，回到家里，慧娥也不在，便自己盛饭吃。

　　原来慧娥挑着担子给田里的宋高送饭去了，肚里的孩子也有三四个月了，她还是僵持着干活。

　　宋高在田里远远看到慧娥挑着担从柳树影里过来，慌忙撂下锄头，跑了过去，接过担子，怪道：“怎么又送饭来了，等我晚上回去吃便罢了。”

　　慧娥喘道：“我这不是怕你饿的慌，捱不到晚上么。”

　　一对夫妻，从那夹道的柳树中间经过，蝉鸣鸟悦，微风徐徐，那柳树枝荡来拂去的，田园乡景，羡煞旁人。两人就地坐下，慧娥先拿出花瓷盏子，倒了两碗紫菜汤给宋高解渴，又拿出尖尖一碗玉粒米饭和一碗蒜苔木耳炒腊肉。

　　宋高看了一眼，问道：“你吃了没？”

　　慧娥说道：“你只管吃就是了，我在家里还能饿到我么？”

　　宋高分出半碗米饭给慧娥，慧娥忙又倒了回去，说道：“快噇饭吧，我不爱吃这干硬饭，回去还有白米粥呢。”

　　宋高就着爽脆脆的菜，和着鲜孜孜的汤，结结实实吃那碗米饭，边吃又问道：“小鸠儿呢？不让他来送饭，你身子这么笨了。”

　　慧娥说道：“他好容易放假，就让他歇一歇吧。”

　　宋高叹道：“不是这样说的，你也好叫他知道咱们做大人的辛酸，他在学里好用功念书。再说，你也要看时候，现在多么忙，你还不知道么。”说着瞅了慧娥一眼，许久才说道：“媳妇啊，咱们家现在也有十几亩地了，你又怀着孩子，不能下地，不如咱们卖出去几亩地吧？”

　　慧娥惊道：“你又说什么混话呢！当初买地比那登天还难，如今稍忙了点，就要卖地！真是眼浅！卖还不好卖吗？邻居李保甲正四处敛地呢。一句话的事，立时三刻就能卖出去。等以后你说再想买地，比从人嘴里掏饭还难呢。”

　　宋高叹道：“那怎么是好？眼下我一个人是干不来这么些活，再过几日还要收麦子。”

　　慧娥出神想了一会儿，说道：“实在没有办法，咱们就找一个短工，帮忙几天。”

　　宋高笑道：“媳妇想的美。哪里有那个闲钱啊！”他抬眼往远处望望庄稼，那麦子都半黄半绿的，是好收成，但一想割麦子，心里都发麻了，许久说道：“实在不行就先借点钱。我爹那里是借不出来了，我大哥大嫂那里也不中用。往前芸生要到省城里府考，少不得用钱，他们不找咱们借就算好的了。”

　　慧娥推了宋高一下子，说道：“算来算去，又开始打我娘家人的主意，是不是又要我去借钱。”

　　宋高忙说道：“我哪有这个意思……实在不行，咱们等收了麦子，给人家短工几布袋麦子也是一样的。”

　　慧娥想了想，说道：“我也该回娘家看看了……”宋高吃完饭，慧娥收拾好，便又回家了。

　　且说过了五月端午，家里农活很忙，慧娥只把小鸠儿送到村口就不管了。那李保甲的女儿还算是情深义重，也来送小鸠儿上学，一路上，两小孩也哼哼唧唧的。

　　临走时，李珠儿问道：“小鸠儿，你啥时候再回来？”

　　小鸠儿低头算了算，说道：“要到八月十五了，还有三个月。”

　　李珠儿皱眉说道：“还有三个月啊！那你回来还找我么？”

　　小鸠儿笑道：“怎么能不找你啊……我一回来就去找你。”

　　慧娥看他们两个小孩儿道别，也颇有意思，待他们说完才走。李珠儿看着小鸠儿背着包袱大步流星向前走，心里皱巴巴的，又跑过去追了几步，头抵头说了几句话，方依依惜别。

　　且说慧娥家里正缺钱花，去年借过她大姐的钱，今年不好意思再上门借了，便想往她母亲那里走走。母亲虽然跟着哥哥过日子，但至少也有点私房钱。而且，慧娥以前常听别人说，母亲原来还是地主家的闺女，嫁过来时，带了不少嫁妆。

　　慧娥心想，自己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也得帮衬着女儿过这个坎。等冬天再有了钱，如数奉还就是了。

　　慧娥赶到收麦子以前，拿了几斤点心，早起来，挺着肚子，慢慢悠悠的又回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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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修改第一、二章的错别字和病句，不改动情节。
2017年8月9日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