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从容相爱》风清月华

35、第三十五章

　　自席家被扣上反/动的帽子，席家众人降职的降职，下放的下放，插队的插队。已经好些年没有像今天这样团圆过了。

　　儿子、媳妇和最疼爱的孙子都回来了，老太太心情极好。虽然现在不宜明目张胆大鱼大肉庆贺，免得被有心人曲解了意思当做把柄。但毕竟是解放后，又不像旧时候那样守国丧不许吃肉，只要低调一点就可以了。

　　所以老太太真的让厨房炖了两只鸡，并且说到做到，开饭时直接给席桓木单独盛上一碗鲜美浓郁的鸡汤，装上两只鲜嫩的大鸡腿，光明正大地给席桓木开小灶。

　　席桓木哭笑不得，不是说他都能娶媳妇儿了吗？这不还是将他当小孩子呢。

　　心中却是十分感动的，为了不辜负老人家的心意，席桓木不停地说着“奶奶真好”，然后一脸满足吃完了两只大鸡腿。

　　看着笑眯了眼的老人，席桓木吁出一口气。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告诉奶奶和小叔、小婶他已经结婚的消息，以后这彩衣娱亲的事还是让棉棉来做吧。果然年纪大了，要表现出这么直白和情绪外露的情感，还真有点别扭。

　　老太太看小孙子吃得开心，心里既高兴又心酸。木木以前虽然也爱吃鸡腿，但哪会表现得这样明显？只怕是在乡下吃了不少苦。想到此，老太太越发心疼，心里决定趁着乖孙子这次回来，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

　　席继国将席桓木和老太太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里重重一叹，小儿子怕是真的废了。

　　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现在还能没心没肺吃吃喝喝，不是心太大就是真的不能担事。

　　又想到席桓木从前的聪慧和稳重，席继国一阵惋惜和心痛。要是家里不出事，这孩子也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想到此，席继国心里再也升不起半点怒气。说到底，还是家里对不起这孩子。

　　口中越发食不知味，席继国放下筷子，对众人打了声招呼就朝二楼的书房走去。

　　席桓木看了一眼席继国有些佝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情绪，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给老太太、舒清和宋明珍分别盛了一小碗鸡汤，直把老太太和舒清哄得眉开眼笑。就连宋明珍也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露出慈爱的笑容，让席桓木自己多吃一点。

　　席继州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一幕，想了想，打了声招呼后也离开餐桌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席继州直接问道：“大哥，你真的打算将人撤回来？”

　　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席继国整个人都有些疲惫，叹了口气说道：“小弟，席家因为‘批/斗’蒙过冤、遭过罪，现在那四人说主席遗嘱是‘按既定方针’继续批/斗，你以为我心里就真的甘心吗？

　　“但是古往今来，政治斗争都是残酷的，也是唯一的。有人胜利，自然有人失败。胜利了固然能加官进爵、惠及子孙。一旦失败，就只有一个结局——消失。

　　“我当然也是不愿看到那四人上台的，现实却是他们声势已经壮大，又打着遗嘱的旗号，哪是那么轻易就能扳倒的？而现在的席家，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了。”

　　席继国最后说道：“我会撤回暗地里照顾那人的命令，但也不会做出任何支持那四个人的举动。”

　　也就是选择中立了。

　　话都说道这个地步，席继州也不再多劝，毕竟他自己也没有必然成功的把握。想到席桓木的话，便说道：“大哥，要是两天后您仍旧不改变决定，那我们就分家吧。”

　　两天后，正是主席的全国追悼会，想来两派的人都将有所动作。

　　席继国微微一怔，都是聪明人，他自然知道席继州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席继州那坚定的眼神，劝人的话终是说不出口。

　　要是自己再年轻二十年，想来也会跟小弟一样为了理想和前途搏上一搏吧？

　　席继国微微一叹，说道：“好，要是两天后你也不改变你的选择，我们就分家吧。”

　　......

　　一天之后，“四人”一派把“按既定方针办”是主席临终嘱咐的气氛在京城大小报刊全面铺展开来，局势变得越发紧张。

　　席继国心里越发坚定自己的想法，中立，才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席继州却联想到席桓木所说的高家已经站队的事，“四人”一派能利用报刊、广播和电视如此迅速地将消息大肆渲染和传播出去，要说实际控制这些舆论工具的高家没有问题，怎么都说不过去。

　　看来高家，也必须纳入到需要控制的名单里面了。

　　两天之后。

　　9月18日，京城百万群众齐聚首都广场。臂戴黑纱，胸配白花，庄严肃穆等待着伟大领袖追悼会的到来。

　　不止首都广场，全国各地的政府所在地至各城镇、公社作为“分会场”，也都聚集了不少群众。

　　夏棉此时就跟梨树大队的人一起，在南北公社的“分会场”默默等待着京城的现场实况广播，之后再举行追悼会。

　　下午2点50分，当广播里传出“国家广播电台、京城电视台”这句话时，夏棉意识到，追悼会开始了。

　　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身旁沉默异常的夏忠一眼，夏棉咬咬唇，偷偷扯了扯夏建国的衣袖。

　　等夏建国投来疑惑的目光，夏棉便朝父亲的方向使了个颜色。示意他一会儿留意着父亲的情况，别让父亲再摔倒了。

　　夏建国微不可擦地点点头，表示会注意的。

　　下午三点整，随着一个声音宣布开始。全场肃立，亿万人默哀三分钟。这一刻，祖国大地似乎都在静默，只有那悲壮的哀乐声在山川河流中飘荡。

　　三分钟过去，最初宣布开始的声音又传出，“向主席三鞠躬”。

　　声音刚响起，夏棉就跟着众人一起，开始鞠躬。这时耳边已经响起了不少人哭泣的声音。大家的情绪渐渐失控，夏棉一刻不敢放松地注意着夏忠的情况。

　　两次鞠躬之后，广播里才传出“一鞠躬”的声音。南北公社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鞠躬早了。

　　不过这时候也没有人在意，众人心中难受，跟提线木偶一般，只跟着广播里的声音动作。

　　等最后一句“三鞠躬”落音，夏棉还没松口气，夏忠就直接一个跟头朝前面栽去。

　　“爸爸。”

　　“爸。”

　　夏棉和夏建国同时出声，眼疾手快一人拉住夏忠一只胳膊，稳稳将夏忠扶住。

　　这时张素兰也赶紧过来，一脸焦急地问道：“老夏，你没事吧？”

　　夏忠狠狠喘了两口气，“就是头晕了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随即便挣脱了儿女的手，“都站好，认真听广播里的悼词。”

　　现在现场已经哭声一片，乱作一团，哪能听到什么悼词？不过没人反驳夏忠的话，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好扶着人，没看地上不少打滚痛哭的老人都没人敢扶吗？

　　努力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夏棉想，席大哥应该也在认真听着悼词吧？不知道在京城是不是更清晰一些？

　　首都广场，席桓木确实在认真听着悼词。不只是他，京城所有官员都神情严肃地听着副主席说出的每一句话，生怕漏掉一个字。

　　在席桓木的请求下，小叔给他安排了“知青代表”的身份。因此站在台上的席桓木，不但能清晰地听见副主席所讲的每一个字，还能看见副主席悼念结束后，台上两派人或难看或松了一口气的精彩表情。

　　席桓木垂眸，由始至终悼词里没有提到与“按既定方针办”相关的一个字，“四人”一派想必着急了吧？小叔这边也能松口气了。就是不知道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追悼大会结束后的当晚，席继州也同样问到席继国这个问题，“大哥，你还是不改变主意吗？”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席继国看着席继州严肃地说道：“小弟，今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虽然悼词里并没有提到遗嘱，但是今天的站位，明显是那四人占优势。他们想要架空副主席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而且正在这样做。”

　　“简老元帅和那些革/命老前辈们是不会允许的。”席继州坚定的说道。

　　席继国皱眉，“我知道舒家跟简家交好，但这样的事舒家没必要掺和，你就更没必要掺和了。”

　　席继州淡淡一笑，“大哥，无论是舒家还是我，都不是因为跟谁关系好，跟谁有亲戚关系，才头脑发热选择站在简老元帅等老前辈们那一边的。”要是让那四个人继续搞下去，国将不成国。

　　席继国明白席继州的意思，因为席家本身也是曾经的受害者，但要让他现在拿整个家族的命运去赌，他做不到。

　　沉默良久，席继国说道：“我不会再劝你，但也不会给你任何支持。”

　　“大哥，分家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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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同一个世界，同一场追悼会。
咳，先把夏小棉牵出来遛一遛，大家不要心急，准备工作已经做完，明天基本能过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