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27、去卖水果的葱

　　但是事与愿违。第二天，当他们一行人去到那竹林中山居的时候，院中明显没有人。院外的确有一层结界守护。这结界若是人走进去，是不会起作用的。只有当敌人攻击它的时候，它才会起起到保护的作用。
　　姚翩跹看到这萧疏的竹林与那个长满了蔬果的小院子的时候，有些怔愣。她小时候曾跟着父亲去过一次小师叔所在的地火峰。那山峰极其奇怪，一半是火热得几乎将人融化的岩浆，而另一边则是冷得将人冻僵的寒冰。她当时没有上到峰顶见到小师叔，就因为受不了这极寒极热的折磨跑走了。以至于在小师叔失踪之后，她才在父亲的法镜中见到小师叔的真容。不过无论如何，那都是个寸草不生的地方，与这充满生机，让人见之心喜的小院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姚翩跹有些怀疑，他们也许是找错了人了。这也许是另一个冰系灵根的人。冰灵根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一切等见到了人再说。” 慕宣檀对姚翩跹笑道。

　　这样对三清派的这几个小辈说着，但其实慕宣檀心中却是难掩惊涛骇浪。他围着院子走了一圈，又回来试着推了推那篱笆门。
　　这院子外的结界的确是冰灵根者所设，虽然以那些筑基期小辈的能力不容易破除，但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精巧的东西。随便一个金丹期修者用蛮力皆可破开，要说这结界是一个元婴后期的天才所设，他是不信的。
　　只是令慕宣檀心中惊讶的却是这院子中连这结界都无力阻挡满溢而出的至纯木灵气。从上山开始，越往上走上面的木灵气就越加浓烈。原本颓败的景色一点点褪去，越来越多的生机展现在眼前，穿梭林间的小动物以及硕果累累的植物，这些如果放到天变之前只是寻常野景，但是在这普天之下寸草不生的现在，却是极其的不同寻常。
　　而这院子则是木灵气最盛的地方。不知道此间的主人用什么方法做到了这一点。莫非这是个冰木双灵根的人？
　　也许寻常人，就像是乌射国的国王那样，以为不受污染的是这山脉。但慕宣檀看得出来真正的玄奥不在于山，而在于这座院子。
　　若没这座院子，恐怕这西山山脉也会如同其他地方一般草木凋敝。
　　他止水宗派了很多人到雪山之巅去搜寻，但是却什么都没有找到。那只是一座寻常的雪山，甚至渐渐的也开始受到了那些魔气的侵袭。那奥秘已经不在雪山之上，甚至已经离开了雪山。
　　慕宣檀不由想起了那个关于雪山上木灵之精的传说。
　　他将手放到围着院子的篱笆之上，就连这篱笆也是活的。即便是以他的能力，也只能保止水派最核心的药园不受污染，至于那些大片的低阶药园则实在是有心无力。况且即便如此，他的药道修为也从君阶玄品掉到了黄品，到现在不但不得寸进还有继续掉落的危险。他自身的修为也卡在金丹大圆满许久。
　　如果能够得到此间主人的协助……
　　慕宣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篱笆上的一根竹子。

　　他并没有走进院子，而是与三清派的几个小辈在门口等了些时候。只是几人等到婵娟初上，也没有等到有人回来，于是只能失望离去。

　　之后的一天，慕宣檀本欲再与三清派众人拜访，可却接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书说有魔兽攻山，虽然魔兽已被击退，但是有大片的药园已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需要他趁着污染没有渗透入灵土之中，迅速回去净化。
　　止水宗以药道立本，灵药为依。若少了药田，他止水宗的实力恐怕要大受打击。慕宣檀只得告罪要先行离去。
　　而三清派的几人听到止水宗受到攻击更是不能袖手旁观，都说要一同前去，好歹尽些绵薄之力。
　　慕宣檀推不过，于是几人就一起启程回了止水宗。这小院也只能下次再回来探查。慕宣檀本想留下人来看守，但是因不知这院主人的修为脾性，若是因此等鲁莽之举而获罪，倒是得不偿失了。于是只好先行离开，待之后再来拜访结交。

　　而这时候的小葱和阿姜已经降落到了他们特地选的山下最大的城，耜州城中。
　　然后，两个都是第一次下山的人，愣在了路中间许久。
　　这条路很宽，有青石板铺路，路两旁是鳞次栉比挂着旗子招牌的小商铺。
　　然而那招牌旗子已然陈旧腐烂，落了厚厚的一层灰，那一间挨着一间的小商铺，也都落着板，大门紧锁。这宽敞的青石板街上，竟连一个人都没有。而在街上弥散着浓厚的污秽之气，几乎遮天蔽日。无论是店铺还是招牌上面都附着一层的黑气，看起来更加的陈旧而了无生气。甚至远远的还能够听到若隐若现的哭声。
　　小葱打了个喷嚏，挥了挥袖子，把周围那些不讨喜的黑气扇走，才觉得好受一些。他有点后悔答应阿姜要下山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他不喜欢这里。
　　阿姜提起小葱他自己的袖子，用袖口给他擦了擦鼻子。
　　然后看到身上一点黑气都没有沾的自己与看起来几乎都在闪闪放光的那棵呆头呆脑的葱，之后他又低头看了看他挑着的两桶水果，那两桶水果在这里竟也并没有沾到些许气。他们两个在这全是雾蒙蒙的世界中，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他之前听那货郎儿描述，对于山下的情景已做好了准备，但是那货郎儿虽然第一次凄惨了一点，之后的几次却全都是给他们带来了他们要的东西，到最后一次甚至更是锦衣华服衣食无忧，还带来了一队身穿铠甲的人马趾高气昂的要来捉拿他们，完全不像是要死了的样子。所以阿姜一直只是以为，山下的日子会是贫苦一些艰难一些，却从来没有想到一座城竟然可以像是鬼城一般，了无生气。
　　他能听到紧闭房门内有人活动的声音，那些人全都躲在厚厚的房门板之后，存步不出。连声音都是压低了的，似是生怕高声话语，将会招致灾祸。
　　他有点后悔第一次就带着小葱下来了。他应该先下来看看情况，如果有趣的话，再带着这孩子下山来。

　　“人？ ” 小葱拉了阿姜的袖子问，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他们挑了这两筐东西，却根本看不到一个活人。没有活人的话，他们的水果卖给谁呢。
　　同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阿姜也不太知道怎么办，只是都已经下山来了，至少要看看情况再说，他迟疑道：“先找找人吧。”
　　小葱点头答应。
　　只是这条主街走到尾又走回来，他们也没有看到什么人。偶然看到了一两个，还远远看到他们就跑走了，仿佛他们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鬼魔刹一般。
　　小葱挠了挠葱头，他们长得那么可怕吗？
　　最后，百般无奈之下，二人找了个两条主街相交看起来应该很繁华的地方，小葱先将那些绿光扔出去驱散了这周围一小块地方的黑气，然后他们将那个水桶放到地上，两人席地而坐。

　　“咱们等一会儿，要是实在没有人的话就回去。” 阿姜有些郁闷的道。他本来还计划着买两个那个货郎儿那样的筐子装东西比较方便，顺便再买个坛子什么的，可以回去泡点咸菜。然而，他完全没有预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情况。
　　整个城镇都缭绕着挥之不去的死气。

　　小墩子的姐姐老是说谎骗他。
　　小墩子的姐姐昨天死了。
　　他们没有家，也不知道父母是谁。小墩子有记忆开始就和他姐姐在城里流浪行乞。她老是说她吃饱了，她老是说她不饿。她把糠饼都让给他吃。
　　可是昨天她死了。
　　小墩子的小手戳了戳姐姐皮包着骨头的脸，你骗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如果姐姐变成那种怪物的话，他就让她咬一口。就像他姐姐自己的吃的也都是先让他咬一口一样。他脸蛋上比姐姐有点肉，他就让姐姐咬那里。他都打算好了，等姐姐咬够了，他就先把变成怪物的姐姐杀死找地方埋了，不能让姐姐去伤害城里头其他的人。然后他再去撞墙。他们都说被怪物咬了的人，也都会很快地变成那种怪物。而要把头砸得稀烂，那种怪物才会完全死掉，他不能自己打烂自己的头，但是他可以去撞墙，把脑袋撞得稀烂，应该就不会变成那种怪物了，他不想害别人，他都计划好了。
　　听说人死了，就不饿了。听说人死了，就能够见到之前死去的亲人了，他就能去找姐姐了。

　　可是他等了一晚上也没有见到姐姐变成那种怪物。也许姐姐饿得连变成那种东西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把手塞到姐姐嘴里，但是姐姐依然一动不动。
　　小墩子找了块破布，撕成条，结成绳子，然后把姐姐绑到后背上。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以前重活都被姐姐抢去做，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把死去的姐姐背到城外去埋葬。他失败了几次，他努力想要保护姐姐，但是有一次姐姐还是掉到了地上。小墩子伸出小手揉了揉姐姐的后脑勺，又揉了揉姐姐的胳膊。不疼不疼，揉揉就不疼了。以前他被人打的时候，姐姐就是这样给他揉的。现在他也疼，可是再也没有姐姐给他揉揉了。
　　之后，他终于将姐姐背到了身上。姐姐很瘦，就像是背着一具骨架。但是小墩子依然走的很艰难。
　　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他不记得那最后一块糠饼是什么时候吃完的了。他姐姐说她吃了一块了，于是他就信了，把那块饼整个的吃了。
　　姐姐这个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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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慕择君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