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不来根葱吗》赊月色

14、点亮技能点

　　他们在林中直走了很深。他们慢慢走着，脚下是成年累月的残枝枯叶松软，身旁是几人合抱粗的参天树木，遮天蔽日。每一株都爬满了青绿色的苔藓，间或有嫩绿的藤条缠绕其上，或开出各色花朵，或垂着果实累累。枝丫间，还有窸窸窣窣之声，偶有小动物探出头来观察来者，一派野趣。
　　不过那小动物在看到他们的头一瞬间，就权都抱头鼠窜，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之物，和雪山上的那两只大白熊一般无二。也不知道他们是见到了什么。
　　看了看身边蹦蹦跳跳的小葱，阿姜疑惑，会是吗？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自己跑出来玩，至少不会被这林中的猛兽攻击了。他倒是放心些。刚刚他还隐约看到了一只肥硕的野猪，那野猪也是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瞬间掉头就跑。
　　阿姜在心中暗想，下次倒是可以打只野猪来。拿野猪他们两个估计要吃半个月吧。转头看向蹦蹦跳跳的看什么都新奇的小葱。
　　阿姜改变了自己的推测。
　　唔……倒也不一定。

　　刚开始阿姜看到小葱还对于脚下松软的感觉颇为惊奇，一蹦一蹦的前行，偶尔摘两只垂下来的果色塞到嘴里，也给他几颗。然后阿姜看到小葱那或是眼睛一亮，一脸享受，显然是没有到过这样的美味，又或是整个脸都团在一起，那就肯定是吃到了酸果子。不过他倒是不担心，这棵葱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技能，可以分辨什么可以吃，什么又不可以吃。 或者说不能吃的到他这里也变成能吃的。
　　不过小葱的新鲜劲来的快，去的却更快。走到一半小葱就似乎对于脚下的枯叶没有什么兴趣了，转而开始想方设法的往他身上爬。
　　做什么？
　　阿姜回头看着一个人忙活得不亦乐乎的小葱。 其实心中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看着他这个着急又总是不成功的样子实在太有趣，于是干脆故意不合作让他无论怎样也爬不到自己的背上去。
　　接着就看那孩子嘴一撇，头上长出葱叶子来甩了他一下。
　　还敢采用暴力？反了他了。
　　“我回去了啊。”
　　阿姜刚这么说，就看那两条来势汹汹的葱叶子瞬间就软了下来，没骨头似的倚在他很上挨挨蹭蹭的。
　　这无师自通炉火纯青的耍赖撒娇技巧，简直就像是种族天赋一样。
　　“你上辈子是猫吗？” 阿姜这么说着，走到小葱身前，背对他，矮下身子。“来吧。”
　　小葱看到阿姜对他露出无奈又拿他没办法的笑容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利索的爬到阿姜的背上，心情很好的来回晃着腿。
　　天很好，果子也很好吃，还不用自己走路，哦哦哦哦，好开心~~
　　要不是依然发不出声音，他几乎想要唱歌了。

　　阿姜背着小葱，看他没事就伸手拽几个果子扔到嘴里，吃到好吃的就塞到他嘴里一两个，吃到难吃的就把手里的那一捧全塞到他的嘴里。
　　他们也不着急，就在林中这么慢慢走着，倒也走了不远的距离。只是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有些不对。
　　这林中的树木从他们刚出家门的生机勃勃枝叶繁盛，到这里不知为何似乎看起来竟总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连那些见惯春秋参天乔木也是如此，叶子蔫蔫地搭下来，枝干是不健康的颜色灰黑色，仿佛随时会寿尽一般。
　　更不要提那些全都软趴趴躺在地上，似乎来场雨就会腐烂的花草了。
　　他似乎又看到那若有若无的污浊之气在林间穿梭，像是之前在河边捉鱼看到的一样。
　　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念头兴起的同时，阿姜的头忽然抽痛起来，他踉跄了一步，想到背上的小葱又强行稳住了身形。而只是这一下似乎就已经惊动了背上的那孩子，在他没有力气阻止的那一瞬，小葱自他的背上跳下来，一脸担忧的来到他面前。
　　他眼前有一瞬间黑暗模糊，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昏倒过去的时候，他感到嘴里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
　　而等到那一瞬的黑暗过去之后，他看到小葱正把手塞到他的嘴里，而嘴里的触感并不是一直以来的青葱手指，而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
　　挡下小葱的手，果然看到他本来是手指的位置，已经变成了根的模样。阿姜心中忽然有一丝隐痛，原来连根尖被烧了下都能哭三天的人 ，现在竟然把根放到他的嘴里让他咬。
　　看来小葱也是知道自己的根茎枝叶是有作用的。
　　将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显得有些害怕的小葱搂进怀里，拍了拍他安慰“我没事了，谢谢你。”
　　一会儿之后，有一只手同样也拍了拍他的背，似在安慰。
　　“我真的没事。”
　　看了眼眼前的颓败景象，与那穿梭林中的污浊之气。虽然那污浊之气会让他感觉到厌恶，但却不会被此所伤。
　　只是，他在那一瞬间，因眼前的景象，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污浊之气的来源，与他失忆前的某些事，似乎是有关的。他好像看到了些什么模糊的影子，不过那影子也只是短短一瞬，过去了就是梦醒无痕，只记得刚刚的头痛，而不记得自己究竟想起了些什么。
　　小葱对着对面的人晃了晃变回手指的根，你确定不咬一口吗？
　　刚刚在阿姜的背上忽然一晃，他以为阿姜要摔倒就跳下来了，结果看到阿姜的脸色变得和他第一天捡到他那天一般，苍白毫无血色。
　　他可忘不了那一天，那一天这个人一口就重重地咬在他的根上，可疼可疼了。不过呢……在他咬完之后，他就好了，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瞬间就好了。
　　那这一次，他或许可以……恩……勉为其难的让他咬一口。轻轻的小小的一口。

　　不过还好这个人没咬他就醒过来了。甩了甩因为紧张而变得酸痛的手，当然不咬他是最好的，他一点都不好吃。

　　靠在阿姜的怀里百无聊赖的时候，小葱忽然看到不远处散落了一地红彤彤的果子，看起来已经熟透了，正散发着甜香，就是不知是他眼花还是怎样，他竟然看到那果子上逡巡着一道黑气，把整整一片的果子都盖上了，看起来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让那鲜艳欲滴的果子也变得不好看了起来。
　　这种黑气他见过的，并且印象深刻。就是阿姜从天上掉下来的那天稍早的时候，那整片晴朗通透的天空都被比眼前的黑气浓烈千万倍的黑云所笼罩。在莹白的雪山不知待了多久的小葱，漫长的葱生当中，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黑色。
　　从阿姜的怀中站起来，走到那满地的果实面前。小葱才看清，原来地上的不是满地的果实，而是一株枯萎发蔫的半高植物萎靡在地，无精打采得，都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经死了。
　　小葱还从没有见过这样没有精神的植物。在雪山之上，所有的植物都是挺立而生，挺立而死，生于雪中，死于雪中，最后化成雪的一部分。从来没有这样的，还在茂盛时期，就要死掉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下，捻起一颗果子，小葱见到萦绕在果子上的黑气在他拿起那果子的一刻就退散而去，那棵没有黑气包裹的果子变得更加的透亮诱人，小葱将之放在嘴里，咬破。
　　噫~~
　　好甜。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嘴里爆开，回味无穷。
　　好吃！
　　捡了满满一捧果子，一颗一颗的吃着。小葱看了看这株蔫头耷脑的植物，觉得有些些替他可惜，那么好吃的果子。
　　他将手里的这捧果子放到了走过来的阿姜手中。
　　又再次蹲在那株植物身前，找到这植物的主枝，双手帮助他立起来，又找了两块石头将它卡在其中。在小葱努力了很多次之后，那株植物终于在他的手下勉强立了起来。
　　也许还有救。
　　小葱这么想着，松开扶着它的手想要去给他找些水来。但是他刚刚站起来，那株好不容易站起起来的植物，就又软倒了下去。
　　救不活了吗？
　　小葱又蹲回去，看着这株要死的植物，觉得有些惋惜。难得果子那么好吃，就要吃不到了吗？用力拍了拍这株植物的主枝，振作一点呀喂！
　　而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阿姜刚安慰小葱说生死有命，救不活就算了。况且越是远走越有一种不祥的气息，他们还是早点回去为好。而就在这一刻，他忽然看到有一点烛星大的绿色光点由小葱身上飞出，摇摇晃晃的飞到那株将死的植物之上，而那植物竟在触碰到那绿色光点的同时间，挺立而起，根根枝条舒展开来，新绿枝叶生长出来，枝条上有花骨朵长出，含苞，绽放，复又凋零，在原处生出小小一点青绿果实，长大，成熟，青涩褪去，变成红彤彤一点，看去，像是有无数的小灯笼挂在绿色的枝条之上。
　　还不止是这一棵植物。有更多的绿色光点由小葱身上升起向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落在不同的植物上。
　　本是躺倒在地的已经将要烂掉小草这时候也再次的站起起来，在穿过林中的风中摇摆枝叶。有新枝自垂垂将死的树木之上抽出，淡绿两三点。很快有一只小麻雀探头探脑的飞来，落在新长的枝条之上，叽叽喳喳呼唤同伴。
　　只是一息之间，花繁浓艳，鸟鸣关关。
　　那漫布林间的黑色污浊之气以双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却，如同被阳光驱逐的黑暗，退却到了更深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