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推理]》青蕖

24、第七章

　　梁意道：“事到如今，生死关头，大家也不要再隐瞒自己的秘密了，或许，这秘密能帮我们解开迷雾。”

　　杜玺道：“我先说吧。”

　　杜玺顿了顿，道：“芦苇是我的女友，但我们俩的关系只有我们俩人知道，有一次和她约会的时候，我们吵架了，她说要分手，我激动之下就……”

　　杜玺神情颓唐地道：“可能是走了狗屎运吧，警察最后居然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我一直对这件事很内疚，所以想继续我和她没有完成的共同的愿望，找到那幅《午夜的审判》的下落。”

　　梁意看了杜玺一眼，眼里浮动着复杂的情绪，随即，缓缓道：“梁苹，是我的姐姐，五年前，那时候，我还在上高中，在一次回家的路上，一个打扮奇怪的男子给了我一封信，让我交给我姐姐。我回家就给了姐姐，但姐姐自从收了那封信后，行为举止都很怪异，之后的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姐姐正捧着那封信，姐姐看信时的神情十分怪异，发觉我回家后，姐姐便手忙脚乱地把信收到了包里，姐姐平常和我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我犹豫再三，趁着姐姐做饭的功夫，偷偷拿出了这封信，我刚拿出信姐姐便做好了饭，我只好把信放回了包里，匆匆一瞥，我只看到‘午夜的审判’几个字。”

　　梁意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被遗忘的往事又浮上心头，她不禁痛苦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天晚上，姐姐吃完饭后不久便拿着包匆匆出门了。我在家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姐姐回来，姐姐的手机也打不通，我拿着手电便出了门，最后，在……”

　　梁意忽然顿住了，过了好久才接着说道，“在离家不远的一处小巷子里，我发现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姐姐，姐姐的身旁有一把刀，还有，我看见了一个仓促逃跑的女人的身影，姐姐她被刺了好几刀，根本撑不到救护车来的时候……姐姐她……甚至来不及跟我说一句话，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午夜的审判》这幅画，同时，一直在追查那个逃跑的身影，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要查出杀了姐姐的凶手。”

　　杜玺疑惑地看着梁意，道：“你姐姐根本不是你杀的，为什么这录音却说你害死了你的姐姐呢？”

　　“因为我是嫌疑人，姐姐出事不久前我曾和姐姐吵过一架，因为姐姐一直在写推理小说，姐姐是那种写起推理小说来就不顾自己身子的人，姐姐怕我因为她的身体反对这件事，就一直瞒着我，前前后后换了很多笔名，但我还是知道了，我希望姐姐能别放太过心思到小说上，但姐姐不同意。因此，我们常常因为这件事吵架，邻居也都知道这一件事，从这点来看，我有杀姐姐的动机。”

　　杜玺闻言脸色一白，看着梁意没说话。

　　“但仅凭这个根本无法说你是嫌疑人啊。”董裳疑惑地道。

　　梁意脸色惨白，笑了笑，缓缓道：“远远不止如此，因为后来路过的人目击到了我拿着那把刀的场景，但我只是想看清那把凶器，因为我的无知，那把凶器上的指纹也被破坏了，警察采集不到完整的指纹，加之姐姐出事的地点没有监控，也没有监控，最后，这个案子只能无疾而终，是我害了姐姐。”

　　董裳神色复杂地看了梁意一眼，没说话。

　　“这是我的秘密，那么你们的秘密呢？”

　　董裳犹豫了许久，还是缓缓开口道：“杨柳是我的同学，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关系很好，还曾说过要一起考研，但是她成绩比我好，还得了保研的名额，有一次一起游泳的时候，她腿抽筋，那个时候，我本来该去救她的，可是，我犹豫了，那个时候，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那个保研名额，只要杨柳死了，那个名额就是我的了，我知道这样的我很龌龊，但我只是犹豫了几秒，真的只有几秒，等到我再过去救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讽刺的是，杨柳一死，那个名额马上被分配给了另一个人，我一直很愧疚，所以，一直在做各种志愿者，想通过这些减轻自己的罪过，这些年，我挣的钱大部分都捐了出去，我想赎罪。她生前对这幅《午夜的审判》很感兴趣，所以，我想完成她的心愿。”

　　董裳沉默了很久，忽然失神地道：“但是，我知道，哪怕我做得再多也没有用，杨柳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闵弦愣了很久，缓缓道：“我害死了方舟，这就是所有。”

　　四人都看着那幅《午夜的审判》，陷入了沉默。

　　画上的白衣少女笑得天真又世故，默默地拷问着众人的心。

　　梁意总算把五幅画都和众人对上了号，《窒息》对应的是祝唯，《绳》对应的是阮榴，《击打》对应的是蓝屏，《刀》对应的是杜玺，《溺水》对应的是董裳，不对，她和闵弦呢？

　　莫非凶手准备放过她和闵弦？

　　梁意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那周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杜玺想起了在一楼看见的那幅画。

　　梁意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曾隐晦地打听过祝唯的前女友的事情，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祝唯的前女友出事是在她和祝唯的一次约会的时候，他们约会祝唯从未缺席过，但那次祝唯因为有其他事就失约了，但是就是这一次失约，造成了他一辈子的遗憾，周容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偏偏撞她的人又逃逸……祝唯追查了那个很久，最后查到了，但那个人是飙摩托车的少年，发现自己撞了人的时候太害怕，就跑了……还没满十四岁……”

　　“所以那个少年没有得到惩治吗？”

　　梁意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杜玺忽然喃喃道：“既然他不是害他女友的凶手，那么他一定很恨我们这种犯了罪却没得到应有惩治的人吧？”

　　杜玺的话让梁意愣了愣，她发觉自己似乎在真相的边缘，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怀疑她的好朋友。

　　她忽然道：“我们聚在一起，也是因为祝唯，而缺席的那个人，也是祝唯。”

　　而且，蓝屏的伤口在太阳穴上，凶手一定是从正面袭击，蓝屏认识凶手，梁意逼着自己沉下心来，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疏漏，如果凶手不是祝唯，而是他们四人中的一人呢？

　　首先是董裳，她睡觉的时候一直紧紧挽着董裳的手，如果董裳挣脱了她的手，她不会不知道。

　　然后是杜玺和闵弦，但蓝屏死的时候，他们都还在一楼。

　　梁意思索再三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猜测。

　　杜玺道：“那祝唯会一个一个杀了我们吗？”

　　梁意道：“我不知道。”

　　如同她不知道谁是杀了她姐姐的人，如同她不知道她究竟还能不能活过这一夜。

　　四人陷入了沉默。

　　董裳看了看手表，现在是四点四十分，道：“你们别灰心了，只要熬过去就好了，天亮就好了，天亮这座美术馆就会有人了。”

　　天亮了，所有的罪恶也就无处掩藏了。

　　众人颓然地坐着，谁都没有再睡觉的心思。

　　董裳忽然道：“我想去上个厕所。”

　　梁意正欲开口，闵弦却抢先一步开口道：“本来该梁意陪你去的，但这种情况下，还是男生陪着你好一些，我陪你去吧。”

　　杜玺看了一眼闵弦，他头上还带着伤，缓缓道：“你好好休息吧，还是我陪董裳去吧。”

　　梁意拉了拉闵弦的手，道：“还是让杜玺陪她去吧。”

　　董裳也笑了笑，道：“其实我本来就想要杜玺陪我去的。”

　　梁意目送着两人向外走去，目光忽然落在了地上的那几张纸上，她依次拿起这五张纸，最后，她把目光放在了在五楼发现的那张纸上，那是报道杨柳溺水的新闻的那一张。

　　她又看向这张纸的背面，在这合照中，她看到了董裳，她的手指落在每个人的脸上，缓缓划过，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但正当此时，厕所传来一阵闷响。

　　闵弦忽然一脸担忧地道：“他们去了快二十分钟了，我们要不去看看？”

　　梁意也发觉不妙，立刻起身想往厕所而去。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立刻想起身往厕所跑去，但这种时候，往往也是很容易出疏漏的时候。

　　闵弦忽然摔倒了，这种时候，落单是很危险的事，不管是对梁意来说，还是对闵弦来说。

　　梁意赶紧回头扶起了闵弦，两人一同往女厕所而去。

　　到女厕所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杜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