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脱粉》双声

20、我就是电气白兰

　　简芒正跟电脑斗智斗勇。
　　绘图软件因为突然断电出了一些故障，现在不能正常打开。按照他原本的时间安排，这张稿子明天就要提交，但现在出了意外，意味着一切计划都要打翻重来，简芒沮丧又着急。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宋阔然拿着煮蛋器来到简芒的桌前，把烧焦的电线凑到租客鼻子底下，“不给个合理解释吗？今天万幸没有出大事，要是真的着了火……”
　　简芒抬起头，看看煮蛋器，又看看宋阔然，一时哑然，不知该说什么。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稿子怎样挽救，后续工作如何安排，需要跟哪些合作方说明情况，哪件工作可以推后，哪件工作需要赶工，完全没有余力考虑宋阔然的问题。
　　“您稍等我一下行吗？抱歉。”他潦草地应付了一句，打开邮箱开始给工作伙伴发邮件。电脑键盘噼里啪啦，宋阔然听得心烦意乱。
　　好不容易，邮件发送完毕，简芒终于再次抬起头准备处理房东这边的事情，谁料两个人眼神刚刚对上，简芒的手机又响了，是出版社的绘本编辑。
　　他道声“抱歉”，连忙接起电话，起身走到房间另一端窗口处，客客气气地跟对方交谈起来。
　　宋阔然冷眼看着不远处似在悠闲通话的人，心里越来越气。他攥了拳头，狠狠碾在简芒的工作台上，甚至产生了掀翻桌子的冲动。

　　拜这场停电所赐，之前二人之间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烟消云散再无踪迹，纵使简芒是个清瘦内向的艺术家，宋阔然此刻也只想揪着他的领子，责问他的错误，嘲笑他缺乏常识，痛斥他对自己的轻视和不以为意。

　　对宋阔然而言，这绝对是个不走运的夜晚。可他不知道，对简芒来说，这个夜晚同样不算幸运。
　　编辑打电话告诉他，上次去洽谈的绘本版权合作项目，大概要被搁置了，对方公司有优先度更高的项目要开始运作，暂时顾不上这边。年轻的编辑自己也觉得十分遗憾，她强打精神鼓励简芒，希望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影响心情和工作状态。
　　简芒明白，所谓搁置，不过是项目夭折的委婉说法，但他竭力保持着平静，甚至还温柔地安慰了对方几句。挂断电话之后，他对着窗外繁华的夜景做了几次深呼吸，觉得调整好了情绪和表情，这才转过身来面对正在气头上的房东。

　　“抱歉，久等了。”简芒捏着温热的手机，打算开始向宋阔然说明情况，可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这台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家电是如何短路损坏的。
　　他明明记得，自己白天用完之后就马上断掉了电源，怎么还会酿成短路的事故呢？
　　“我……我忘记了，我记得已经关掉电源了。”简芒无力地解释着，“……不是三无产品，当年在学校超市里买的，是正规厂家生产的。”

　　宋阔然眉头紧锁。他向来厌烦别人辩解，因为事情已经发生，所有“我以为”“我记得”都是逃避现实、自欺欺人的软弱说辞，毫无意义。
　　“在学校超市？”他冷哼，“你知道自己毕业多少年了吗？你知道家电产品都有使用年限的吗？烧成这样了，这么重的味道，你自己都没闻到吗？是不是就算着火了你也看不到，非要把整个屋子都烧干净你才能发现？”
　　简芒嗫嚅：“我……在赶稿子……”
　　他自知理亏，再说不出更多，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宋阔然，他不仅胆怯，而且恍惚。
　　在简芒的印象中，房东宋先生一向矜持自慢，即使动怒，也更乐于站在道德高点嘲讽，而不是这样直白粗鲁地抒发不满。

　　他还记得上次那位室内设计师小姐闯进家里的事，当时，自己的行为也不能说是完全挑不出错，但那次，宋阔然不但克制，而且有礼，甚至事后十分低姿态地来道歉，搞得简芒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今日的宋先生，跟那天判若两人。

　　“我知道你在工作，但你的工作就这么重要？比大家的生命财产安全还重要吗？”宋阔然继续高声训斥。
　　“这个……今天的事还没有这么严重吧……”简芒战战兢兢。
　　“有这么严重就晚了！好，就说今天，你至少影响到了大家的正常生活，误了你自己的事，也误了我的事！”
　　听到这句，简芒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可以一探宋阔然发火的原因，他赶紧询问道：“您那边有什么事情受了影响，看能不能补救一下……”

　　宋阔然瞪了他一眼。
　　作为一个成年人，因为没买到手办而大为光火似乎极不理智，宋阔然原本是不愿意把这个原因告诉简芒的。但他正在气头上，又想到对面这位惹祸的租客也是一位画师，并且了解自己喜欢电气白兰，所以在一时冲动下，宋阔然也就厚着脸皮将实情说出口了。
　　“今天电气白兰原画的手办预售，因为突然断电，我正好没抢到典藏版。”

　　简芒正恭恭敬敬侧耳倾听，把这句话听得完完整整真真切切，霎时只觉得有一排脏字从自己眼前飞过。
　　你冲我发这么大的脾气，上纲上线好一顿教训，不仅耽误我的时间，而且贬低我的工作，闹了半天，就是为了这么个可笑的理由？

　　简芒的脸色沉了下来，他随手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忍着不满，平静地建议：“没有典藏版还有普通版，预售期内又不限量，再买就是了。”
　　宋阔然一脸“我跟你说不通”的表情，理直气壮道：“典藏版跟普通版能一样吗？普通版有电气白兰的签名吗？”
　　简芒一愣，直接气笑了，他盯着宋阔然的眼睛，语气冰冷：“你要签名，找我给你签就是了。”
　　宋阔然觉得简芒可能是疯了：“开什么玩笑，你谁啊！”
　　“我是电气白兰。”
　　“什么？”
　　“我就是电气白兰。”

　　重复了两遍，宋阔然才终于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似的，表情变了又变。
　　最后，他直勾勾盯着简芒，噗嗤一声笑了。
　　“你说你是电气白兰，怎么证明？”
　　简芒淡然道：“DJD是我的好朋友。”
　　“DJD是圈内交际花，遍地好朋友，这说明不了什么。”
　　简芒继续：“我上次送你的周边，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如果我不是电气白兰，从哪去搞那种东西。”
　　“你是DJD的好朋友呀，白兰所有周边都是委托他的社团做的，你找他去拿一样礼物跟我拉关系，这不是很正常？”

　　简芒快要吐血，怎么证明自己是自己，这是个哲学问题好不好！
　　“来来，我给你看我电脑里的画稿……”
　　“哟，这时候不藏着掖着了。”宋阔然伸出一只胳膊挡在自己胸前，拒绝道，“您歇歇，用不着。这点道理我还不懂吗，需要保守商业秘密的稿子你也不会让我看，能让我看的都是可以公开的，既然是可以公开的，电气白兰自己早就公开了，我去他作品主页看就可以，不用在你这里凑热闹。”

　　“你见过白兰的签名吗？我现在给你签一个，你对比看看是不是真的。”
　　宋阔然笑得眼角都出了笑纹：“简先生，您别跟我逗闷子了，我又不是公安局搞笔迹鉴定的。”

　　简芒抓狂：“那我现在打电话给DJD，或者用电气白兰的账号发个人动态，这样可以吗？！”
　　宋阔然看了看他，然后眯起眼睛摆摆手，一副听累了的样子：“行了行了，不用这么麻烦，今天晚上还不够折腾吗？我信你了，你是电气白兰，你就是电气白兰。”

　　前一秒简芒还在钻牛角尖，绞尽脑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下一秒对方忽然就轻描淡写地认可了，他竟有些不敢相信，愣在当场。
　　而宋阔然唇边带着轻笑，倾身靠近简芒，凑在他耳边小声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简芒下意识反问。

　　“我呀，”宋阔然怡然自得地挺直了脊背和脖子，笑嘻嘻地盯着简芒的眼睛，朗声道，“我是电气白兰的大舅呀，你不知道吗？”

　　简芒一口气梗在喉咙里，瞬间气得脸色发白。别人对他的父母不敬他都未必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舅舅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对他情深恩重，他绝对不容许别人开这样的恶意玩笑。
　　宋阔然得意地站在他面前，眼神中满是轻蔑。简芒两侧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喘着粗气，颤抖着抬起胳膊，伸手指向门口，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你给我滚出去，滚！”

　　宋阔然一耸肩，满不在乎。他背着手走到门口，又慢悠悠转过半个身子，朝简芒打了个哈欠。
　　“简先生，你最好想想清楚，谁是这房子的主人。晚安。”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的背面永远都是小恶魔啦，对吧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