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秘密》一会儿

22、重逢与离别

　　周清鸢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话，“你要么现在离开，要么就变回狼的形态。”说完便挣开他，下床走到一边倒了水，端着杯子站立许久，回过神才走回去。
　　床上只有一只大白狼，垂头趴在那儿。周清鸢抱了腿坐在它前面，望着它一阵，最终翻身背对它蒙住头睡觉。
　　辛梁一直等她睡着，变回人的形态，站在窗前，微微拉开窗户，听得极远之处异样的动静。回头看一眼熟睡的人，轻声推开窗翻身跳下去。月光下白色的身影越过栅栏在草丛中奔跑。
　　他今天也只是远远看着她而已，酒店里的人很多，他本身不喜欢陌生人类的气味。她一定遇到了谁，所以带着一股不详的气味回来。
　　因为他，她被穷凶恶极的人盯上。先是在雨夜打算翻进她家门的人，然后是那个科学家吗？
　　虽然周宅不似普通地方，但想要拦住那群人完全不够。
　　辛梁想着这些的时候正从警卫身后闪身经过，他像一抹鬼魅的影子，以人眼难以看清的速度穿过空旷的前场，攀爬上铁门消失在黑色的阴影里。
　　他尽量在草丛奔跑，捕捉风中的讯息。
　　他记不得第一次变成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可以确定的是他曾以为他只是一只狼。他以为所有的狼跟他一样，能学习人类的语言，能看懂他们的面部表情。
　　是什么让他有了变成人的冲动？他记不清楚了。跟人类一样，他也有幼年，在他完全记事的时候已经习惯偶尔会变成人的形态。
　　他只记得他一定要找到什么东西。他走过很多森林，穿越过海洋，他差点病死途中，差点被人类猎杀，直到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非常熟悉、喜欢的气味，让他第一次像人一样绽开出笑容。那个时候他想，他要做人类。他要像人一样跟她恋爱，结婚，□□，陪伴一生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他想做人，但人阻碍他实现愿望。囚禁他，给他非人也非禽兽的折磨。最让他痛苦的是，他无法回到她的身边。
　　白狼辛梁窜上高地，对着月色发出悠远深邃的嚎鸣。听得草丛里的声响，立即俯冲过去，对着荷枪实弹的男人脖颈撕咬。
　　顿时野兽的打斗声和枪声混杂一片。
　　隔着距离，周宅这边毫无所觉。
　　周清鸢经历了刺激的一晚，睡梦亦不安稳。
　　诡异的梦境，像小孩子在奇幻境域的冒险。
　　三岁之前属于未记事时期，只知道，周志艺和乾歆一心培养她，倒是有不少关于学习钢琴和舞蹈的模糊记忆。
　　三岁之前她都没有所谓的朋友，偶尔的一次便是穿过冷杉林到了小镇上，所有的孩子见着她都纷纷逃跑，终于有人肯跟她玩，却为了一点小事发生争执。她无端被人推倒摔了个大马趴，还未哭，那行凶之人却先她爆发出凄惨叫声。比她大上两岁的小女孩被庞然野兽压在地上惊叫哭喊不止。
　　凶恶怒吼，獠牙森森。那是……她的狼？
　　她走在冰冷黑暗的森林里，找不到爸爸妈妈，也看不见回家的路。一双幽绿的眼温柔注视着她，小小的她抱着它庞大的身躯，幼小的面孔埋在温暖干燥的毛里，带着泪痕一夜酣睡。
　　那是……她的狼。
　　她的狼。她很喜欢她的狼。可是狼一夜之间不见了，清晨的森林雾蒙蒙，草叶笼着露珠，一直跟她在一起的白狼不见了。
　　她撇嘴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小男孩蹲在草丛里对她说话，“我跟你玩吧。你不是没有朋友吗？我还能带你走出去。带你找到爸爸妈妈。”
　　她对他不理不睬，依旧嚎啕大哭。她只是哭，虽然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忘了为什么哭，但此刻她就是想哭，谁也没法让她停下来。
　　她的狼不见了。
　　周清鸢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像个小孩子一样发着呜咽的哭声，而泪水也真实地顺着眼角淌下。
　　她都不清楚梦里那个小女孩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如果真是小鸢鸢，可真又蠢又萌。
　　周清鸢坐起身，蒙住脸，考虑是不是应该找个靠谱的心理医生咨询一下。
　　床上已经没有白狼的身影，也不见辛梁。跟梦里的情节如出一辙。
　　找心理医生肯定是不可能的，幸而还有人能解答她的疑惑。
　　***
　　周志艺从外面晨跑回来，在卧室里逮了只小猫。自己的小女儿好像很喜欢翻箱倒柜找东西，只是这一次找到他房间里了。
　　“爸，你还有在苏格兰的照片吗？”周清鸢将长发撩至肩后问。
　　“二十多年前的东西？你从小到大照片不少，可苏格兰的东西在那次去你姑妈家的路上丢失行李，什么都没了。”周志艺没看见那只跟前跟后的狼，便问，“小白呢？”
　　小白？
　　听着像是很熟稔的称呼。
　　“苏格兰波赫镇？”周清鸢细细观察着自己爸爸的神情，“那儿有狼吗？白色的狼？”
　　“想起来了？”周志艺笑，“鸢鸢真聪明，那么小发生的事还记得。”
　　要不是自己亲爸，听这话真要怀疑是在笑话她，“我们家养了一只狼？”
　　“是你的小伙伴。”
　　周清鸢却不认为，“没有孩子跟我玩。”
　　“因为他们怕那只狼。”
　　“所以三岁之前我每天都跟一只狼厮混。”周清鸢笑，“怪不得智力发育不足的样子。”
　　乾歆在门口听得女儿的声音，走进来问，“你们父女俩又背着我聊什么呢？”
　　周志艺神情不变，笑回，“鸢鸢想起苏格兰那只白狼了。”
　　乾歆突然淡下笑容，对两人话题并不感兴趣。“鸢鸢不记得也不奇怪，又不是什么特别的事。”
　　周清鸢对自己母亲很了解，这种时候说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必定是很特别的事。
　　***
　　夏婷没办法在中国待下去，她打算回英国，父母亲生活过的地方。
　　荆亦登订的机票，周清鸢随同，送夏婷到机场。
　　一路上两个女孩子都比较沉默，只荆亦登交代大小事项。不得不说荆亦登对什么事都考虑得很周到。夏婷有些走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虽听着荆亦登的嘱托乖巧点头，但未去看他的脸。
　　快到机场，过红绿灯的时候夏婷转头问周清鸢，“鸢鸢，白狼呢？为什么不见它？”
　　周清鸢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笑，“离开这儿，你最不放不下的是那只狼吗？夏婷，我很想问你一件事情。念书那会儿，包括现在，你会毫无条件的信任我，或者说亲近我，都跟嵐有关吧？”
　　夏婷微怔，像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最终回道，“嵐喜欢你。”
　　“对。因为嵐。你能告诉我，你跟嵐到底什么关系，而白狼和嵐又有什么联系？”周清鸢的问话引得驾驶座上的荆亦登从前视镜看过来。
　　周清鸢握住女孩的手，柔声道，“你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走之前帮我解开这个疑惑吧？”
　　夏婷看着面前的人，被她的美丽所迷惑。嵐也是这样被她迷住的吧。
　　因为鸢鸢，嵐才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我以前在英国的一处郊外捡到一只重病、濒临死亡的白狼，它也有灰色的斑纹，但不是在额头的位置，而是在腿上。后来那只狼跟着我们回了中国。到了中国，短短时间内便发生了很多事，妈妈去世，我被丢进了孤儿院，就是那个时候我和狼失散了，狼走丢不久嵐出现在孤儿院里。起初我以为他不会说话，因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反应，有人说他是智障儿童。但事实证明不是的，他会说话，而且知道怎么应付那些恶作剧的孩子。在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他喜欢咬人，力量很大，被咬的孩子疼到发高烧，甚至出现生命危险。孤儿院的老师经常因此惩罚他，但没有大人能驯服他，他发怒的时候，所有人都害怕，发出的声音像野兽一样。最后他被当做危险人物隔离起来……”
　　夏婷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嵐就是这样的人，野性，危险，我跟他相处了七年，他一点都没变。”
　　周清鸢觉得惊奇，“我认识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夏婷笑弯了眉眼，“是的。你认识的嵐不是这样的。至少外表不是这样。因为他喜欢你，超越任何事物。”
　　那个少年，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安静不爱说话，举止非常正常，想象不到会容易发怒、失控、咬人、暴力。
　　周清鸢在夏婷下车之前给了她一个拥抱，问她，“如果嵐已经回来了，你现在还是要走吗？”
　　夏婷突然哭着流下泪，“鸢鸢，我已经见过他了啊。”
　　那是周清鸢见过的最复杂的泪水，喜悦、难过、思念、不舍……
　　夏婷在荆亦登的护送下过了安检，走了两步，驻足，最终回头去看，只见男人的背影，他的前方是角落里特意遮住脸的鸢鸢。
　　夏婷打开手机通讯录，a字开头的第一个联系人——爱情。爱情是什么？像个小女孩一样偷偷动心，又因为太过清醒轻易将其抚平。
　　拇指按着那个号码，点击删除选项。
　　夏婷上飞机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发怔许久，翻开手机相册，打开从浏览器上保存的图片。
　　高大成熟的俊美男人，他有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眼睛……夏婷在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怀疑——嵐，虽然他的名字现在叫做“辛梁”。
　　‘与影后周清鸢开房’，想到这个这个标题夏婷忍不住抿唇笑。
　　广播通知飞机起飞。夏婷将手机关机，在飞机穿过对流层进入平流层后，闭上眼安心小憩。
　　当我的亲人因为人祸、天灾相继死亡后，嵐是我唯一的亲人，虽然我从未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他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跟我交代。但我始终把他当做一直在等待回来的亲人。现在，他终于回来了，而且好好的回来了，这就足够了。
　　很抱歉，我不得不离开，否则我会像爸爸妈妈那样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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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虐虐的感觉？
大白狼
（づ￣3￣）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