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花种植指南》青枝为煞

3、第三章

　　他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手肘抵着后桌，左腿翘右腿。T恤松松垮垮地架在身上，衬出少年精瘦的身形。
　　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南棠回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大男生。

　　虽然情况尴尬，但她还是对着男生笑了笑。
　　——他人很好呢。

　　漆黑的头发挡去小半的脸，南棠只留给宗升一个瘦削白皙的侧脸和弯弯的眼。

　　宗升一看，哟，小姑娘这是在对他笑啊。于是更来劲了。
　　“老师啊，人家一看就是初中跳级上来的，学都没学过，你这不是为难她嘛。你要是刚刚点我起来，说：‘宗升！你这个小王八蛋来说一下什么是元电荷！说不出来站两节课！’，那我也不会啊！”

　　顾瑞英其实心不坏，只是对学生负责地过头了。再加上徐一鸣不会说话，三言两语之间硬是把南棠掰成了一个家境优越趾高气昂的白富美。
　　她认为学校不是社会，不该有什么大人之间的三六九等，所以进门就想给小姑娘来个下马威。

　　可是现在一看，小姑娘文文静静地低头站着。
　　哪有一点嚣张的气焰。

　　被宗升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

　　“你不会你还有理了！”
　　顾瑞英都快被宗升气笑了，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看南棠还跟根木头一样杵在那，她又伸出左手象征性地向下挥了挥：“坐下吧。”

　　南棠正搅着两根嫩葱一样的手指，听到这一句话如获大赦，双手扶着椅板，向前拉了拉，乖巧地坐下。
　　刚巧徐一鸣去上厕所，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想，这顾老师是不是刁难人的倔劲又犯了，刚刚时间紧来不及，一会下课得好好劝劝她。

　　很快，两节难熬的物理课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南棠始终蔫了吧唧地趴着，脸红通通的，直到下课都没缓过来。

　　哎。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物理这么难的东西呢。

　　元电荷、电磁、电阻、还有那一堆天文数字一样的符号...

　　她能熟练地解出一题压轴的导数，但一碰物理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头大地不行。
　　愁眉苦脸地换了个方向，她把自己滚烫的小脸贴在冰凉的桌面，又开始仔细地琢磨刚刚物理老师的话。

　　是啊，如果她再过几年，突然后悔搞数学竞赛可怎么办... ...

　　南棠其实很听爸爸妈妈的话。
　　来沈城念书是两口子的主意，参加数学竞赛也是两口子觉得这条路合适，甚至就连跳级也是初中班主任劝的两口子。

　　她只是全程顺从。

　　哎...
　　南棠越想越愁，伸了根手指开始拨弄空气里细小的尘埃。

　　斜后方。
　　宗升一边转笔，一边俩大眼珠子都快贴到了南棠的背上。

　　“喂，新同学。”
　　他从邻座张思思的桌角抽了张干净的纸巾，团成一个小小的团，扔向小姑娘的后背。

　　稳、准、快。

　　“诶？”
　　刚刚还软绵绵的背影突然一下子坐得笔直。纸团打在背上不是很痛，但是一下就把她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头就看到刚刚帮自己解围的男生正笑眯眯地发问。
　　——是明知故问。

　　她没反应过来，乖巧地答：“南棠。”
　　就像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小娃娃一样，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只不过尾音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脆、娇滴滴的媚，是少女特有的嗓音。

　　像撒娇一样。

　　宗升看南棠搭茬，风骚地起身凑上前。
　　他左手托腮，撑在南棠的桌面，右手绕过小姑娘的后背抵住砖墙，把南棠围在自己胸前。挤眉弄眼地问：“哪个南，哪个棠呀？你写给我看看呗～”

　　气温骤升，氛围暧昧。

　　南棠却不觉得，只是点头。
　　接着从桌角的本子上撕了张纸下来，捏着黑色水笔一笔一画地写，字迹清秀。

　　南国的南，海棠的棠。

　　宗升美滋滋地捏住纸的一角：“这名字可真好听～”

　　阎林在后座把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这距离，太近了。

　　呵呵，装什么纯情小男生。
　　还真好听。

　　好听你奶奶个腿儿。

　　南棠的背影很纤瘦，宗升和她挤在一起，半个屁股有人家整个身体宽。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照着宗升的屁股就是一脚。

　　“我靠！”
　　屁股的主人一个激灵，回头怒视阎林。

　　阎林：“走了，打球去。”

　　宗升：“不，我要上自习！”

　　“你上自习？”
　　阎林冷笑，“自习上你还差不多。”

　　南棠看着他俩打打闹闹地出去，有点无奈。

　　今天是周五，下午课表前两节是物理，后两节是自习。但似乎由于是开学第一天，所以自习课闹哄哄的，也没什么人管。

　　大家玩的玩，吵的吵，还有几个新同学看凑上来自我介绍互相认识。
　　原来高中的同学人也很好呀。

　　“新同学新同学～”

　　“啊？”
　　她茫然地抬头，是一个戴眼镜的男生。

　　蓝T恤，板寸头，大裤衩。慈眉善目的，人很肉实，看起来还有点黑。

　　“听说你数学好，这题你帮我看看怎么做，可以吗？”

　　边说边递了张卷子过来。

　　是一道几何题，考察推理能力和对圆的基本概念的了解程度。
　　不算难也不算简单。

　　南棠结果卷子拿起笔，仔细地解答。

　　杭一城虽然人送外号A | V哥，但成绩也是一点不含糊，说考一百五绝不考一百四十九，说拿班级第二绝不拿班级第三。
　　是班上刺头里的学霸。

　　学霸见学霸，总是分外眼红的。
　　他刚刚去办公室问题目，听新班主任徐一鸣说，南棠数学秒天秒地秒宇宙，所以这会瞅着阎林走了，赶紧来讨教一下。
　　——他可是亲眼看着宗升被拽走的。

　　说是打球...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把宗升的脑袋当球打。

　　五点十分。
　　最后两节自习课也结束了。南棠把课本收进书包，离开了教室。

　　走读生只有周一到周四的晚上需要住宿，周五开始宿舍关门，则需要回家去住。
　　以前初中的时候是这边的小姨陪她，现在小姨回了林城，她自然只能去阎伯伯家住了。

　　刚出校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伙人。

　　几个男生都是高高的个子，叼着香烟没穿校服。
　　最扎眼的就是阎林。

　　南棠看他们霸道的样子，索性换了个方向，绕远路离开。
　　上次见阎哥哥都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当时是在家长的面前，所以他对自己还挺礼貌。但是今天看起来，大哥哥好像不太喜欢自己。她在初中部的时候就听说，高中部的学长学姐有几个是混社会的，看见了一定要绕路走，不然是会被打的。

　　她想，阎林这痞里痞气叼根烟的样子，一定就是传说中“混社会”的吧。

　　诶。
　　还是自己走自己的吧...回头到了阎伯伯家里，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要多管闲事就好了！

　　阎林不喜欢抽烟，尼古丁的味道呛得很。
　　但是他观察过，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好像还挺崇拜自己几个兄弟吞云吐雾的样子，所以下午把宗升当球打的时候，顺便弄了跟烟来装样子。

　　还特地挑了个好时机。
　　——南棠前脚刚出校门，他后脚就点了烟。

　　果然，小姑娘一眼就看到了自己。

　　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起来还挺崇拜。

　　林哥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呵，你林哥哥比宗升厉害吧！

　　可是等等...她换了个方向走是怎么回事？

　　脚比脑子快。
　　阎林捏着烟追上了南棠。

　　南棠正大步地走着，肩膀突然被拍了下，吓得一哆嗦。

　　回头。
　　眼前的两个男生，一个是阎林，另外一个...正邪邪地冲着自己直笑，脖子上还有个纹身。
　　害怕...

　　视线落在阎林的指尖，她硬着头皮开口：“阎哥哥，你年纪大了，抽烟对身体不好的。”

　　一旁的蔡逸超听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哥，人说你老呢！”

　　阎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