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动之以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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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儿从地上找到了那块元帕，紧张地拂去上面的灰，“幸好幸好，没有脏。只是上面没有落红，可怎么办？”
孟悠然从喜儿手中抽走帕子，淡定地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现在补吧？”
小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屋里有人出来，不禁有些焦急，又敲了房门，“二少奶奶，二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在正厅等候，若你们已经梳洗完毕，就随我前去奉茶吧。”
“是我疏忽了。”宁绩江从喜儿的话中大致了解了她在担心什么。原先只是担心两人阴差阳错成了夫妻，彼此都需要时间去了解，才提出了分床睡的建议，没想到现在倒陷入了两难。
此时的正厅内，所有人都在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到来。
“这小夫妻莫不是昨晚如胶似漆，浓情蜜意忘了时辰。”柳卿卿笑着打趣道：“这再不来呀，茶都该凉了。”
翠儿不着声色地观察着老爷的脸色，给身边的丫鬟小菊使了个眼色，让她快去清江阁催促二人。过了奉茶的时辰还不出现，怕是真让人笑话了。
今晨醒来时，盛以青从宁绩溪的怀中醒来，看到自己落红的元帕，才真正意识到疼痛过后，自己成了宁家的三少奶奶这件事，是再也无法改变了。
她穿着柳卿卿特意为她准备的水绿色荷花的袄裙，挽着高髻，腼腆恭谨地站在宁绩溪的身边。原是两对新人一起行礼，自然也该一起奉茶，现在二房迟迟没来，他们也不好先行奉茶，乱了规矩。
“老爷，要不然先让三少爷与三少奶奶先行奉茶吧，总不好一直让他们等着，昨天也忙活一天，怕是也累坏了。”宁老爷对三姨太的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这让翠儿的内心有些忐忑，她不想自己新媳一进门，就在老爷心里落了个不好的印象，也担心一直让盛以青等着，会落人闲话。
宁老爷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两人说：“你们先敬茶吧。”
宁绩溪牵着盛以青的手，跪地而立，从下人手中接过两盏茶，“爹，二娘，请喝茶。”
随后，他们将茶奉给了坐在侧座的三姨太。
昨夜在张妈的一番劝导下，柳卿卿接受了盛以青是自己儿媳这件事，至少她乖巧听话，溪儿掌控的住，也能讨得老爷欢心。现在看到二房的人迟迟没来，让她心里平衡了许多。一向自律的宁绩江都会迟到，看来这孟小姐的确不简单。如果让她当了自己儿媳，指不定会生出多少麻烦。
“以青，归宁时，这封信替我交予盛老爷。”宁老爷将桌上的信递给了坐在下堂的盛以青。
“知道了，爹。”盛以青小心收好那封信。
“这几日，让溪儿好好在家陪陪你，就先不让他忙活铺子的事了。新婚燕尔，小两口该多说说话，你刚入府，让他带你四处逛逛。”柳卿卿扭头问道：“老爷，你说是不是？”
说完，柳卿卿从手上褪下一只翡翠玉镯，戴在了她手上，抬起她的手腕端详道：“这镯子我瞧着与你今日衣裳相称，你看，这手腕大小呀，正合适。”
翡翠晶莹通透，戴在腕间更显皮肤白皙，盛以青摸着玉镯，羞涩地低下头，小声说：“多谢娘。”
大少爷宁绩海抿了口茶，心里不禁疑惑一向自律不会迟到的二弟怎么现在还未出现，眼睛余光瞥见二娘的脸色浮现忧虑。他润了润嗓子，对众人说道：“宁家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热闹了，现在二弟和三弟都有了媳妇，很快就可以为宁家开枝散叶了。”
董婉言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垂下了眸子，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
“托大哥吉言。”宁绩溪将盛以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看到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
翠儿将这一切收入眼里，不发一语，心里却是对孟悠然的不分轻重颇有微词。明知道今日一早是要奉茶，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怕是又会惹来老爷对江儿的不满了。
小菊来到清江阁时，看到小竹一直趴在门口，耳朵贴着门缝想要偷听里面的动静，便悄悄走到她背后，拍了下她的肩膀，“小竹，二少奶奶和二少爷还在睡吗？”
小竹被她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说：“没呢，到现在还没有声音，怕是昨夜累坏了呢。”
听到门口丫鬟们的说话声，宁绩江意识到再这样拖延时间，恐怕就要耽误奉茶。到时候，他们俩必然会成为众人审视的焦点。他从行李里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想要划下，却被眼疾手快的孟悠然出手制止，“如果你这个时候伤了手，会被人怀疑。”
说完，她从他手中取走了匕首，转头交给了喜儿：“喜儿，还是你来吧。”
“小姐。”喜儿颤悠悠地拿着匕首，哭丧着脸说：“不要啊，我怕疼。”
“别怕。”孟悠然坚定的看着喜儿，就在她害怕的拼命摇头时，匕首被她轻轻一划，手心很快就有血珠冒出，落在了纯白的元帕上。
“呜呜呜……”喜儿捂着手心，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元帕，委屈地说：“昨晚不是你们洞房之夜吗？”
“我认床嘛，一时间还不习惯旁边多一个人。喜儿乖，这几日你就在宁府好好养伤，这伤口不能碰水。”孟悠然将元帕叠好，打开了卧室了房，对着门口等待已久的小竹说：“进来吧。”
小竹将元帕放入锦盒中，见两人已经穿戴整齐，便催促道：“二少奶奶，二少爷，老爷和太太已经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宁绩江与孟悠然相携来到正厅时，茶水都已经凉了又换了。翠儿看到他们出现时，脸上的表情已是不悦，倒是柳卿卿，脸上还挂着笑容，一见他们进屋子，就笑意盈盈地关心道：“昨日大婚，祁门到桑洲路途遥远，一定累坏了吧？”
“多谢三姨娘关心。”孟悠然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
“不愧是孟家千金，如外人所言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柳卿卿喝着两人敬的茶，满是羡慕地说道：“听说悠然还在国外待过些年数吧，翠姐，你可有福气了。”
翠儿听着心中不是滋味，又碍于新媳是孟家的独女，不敢多加管教，只得面上说了两句：“悠然，这喝过了媳妇茶，便是我宁家的儿媳妇了，日后绩江是你的丈夫，凡事都要以他为先，你可知晓？”
孟悠然能隐隐察觉到二太太对自己的不满，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如果不是那块该死的元帕耽误事儿，她又怎会错过了敬茶的时辰。
盛以青从看到两人一起进来开始，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他们。她看到孟姐姐穿着浅蓝色的宽袖袄裙，站在一袭灰色长衫的二少爷身边，显得那么登对。
孟悠然本以为敬完茶，就可以起身了，可她刚要起来，就被宁绩江拉住了手。她偷偷扭头瞄了眼他，难道这敬茶还有其他仪式不成？
“瞧，翠姐你可有福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这般恩爱，也许呀，咱们宁家很快就能抱上孙子呢。”整个厅内，仿佛只剩下三姨太银铃般的笑声。
宁老爷没有发话，看着两人还跪在地上，翠儿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门亲事到底是福是祸。
“你随我去书房。”宁老爷将茶盏放下，起身离开正厅。
宁绩江将孟悠然从地上扶起，“爹与我有话要谈，你先同娘说说话吧。”
两人进入书房后，老陆关上了书房的门，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今早不是故意耽误了奉茶的时间。”宁绩江不想孟悠然刚嫁入宁家就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开口想为今天早上奉茶的事做个解释。
宁老爷伸出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如今你已有家室，我看上海，就不要再回去了。”
“我已经成年，是否也该尊重我的决定。”宁绩江坚定地说道：“若一味顾及儿女情长，便枉为宁家子孙。”
“如果你还知道自己姓宁，就该知道自己一出生就有这份责任守住宁家祖业。”宁远正指着他，振振有词道：“你大哥虽有心处理盐号的生意，可他毕竟太过心善，不懂恩威并施。如此下去，铺子员工必然会懈怠。况且，你也知道宁家需要子孙绵延，将祖业继承下去。”
“三弟向来对管理铺子的生意十分上心，如果你给他一次机会，他与大哥一起管理，这样你所有的顾虑都不会发生。”宁绩江认真地说道。他知道永升盐号之于宁家来说是命脉，也明白宁远正一生的责任就是守住盐号，可他志不在此，即使将家业交在他手里，下人们也不会听从于他。
“当真糊涂！”宁老爷听他这般说辞，当即语气一冷。
“老爷。”翠儿推门而入，恰好撞见父子两人差点争吵起来。她将宁绩江拉到一旁，朝他递了个眼色，“江儿，你已经成年，现在连妻子都有了，怎么还和当初莽撞的毛头小子一般不懂事。”
“你刚新婚，就将悠然留守空闺，这让老爷如何同孟老爷交代？”翠儿将这其中的利弊尽数分析给他听，“现在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决定，悠然已经是你的妻子，她背后更有整个孟家无数双眼睛盯着，你万万不可依着你自己的性子做决定，说去上海就去上海，这让孟老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宁绩江安静的听着，无法开口反驳。或许是他的想法太过简单，以为凭着一己之力投身军营，可以保卫四方太平，却忘了现在的他已经成婚，不再是一个人。也许他该试着想一个万全之策，避免宁家与理想之间的失衡。
“爹娘老了，之后宁家迟早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这世道还能太平多久，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不能留下来多陪陪你爹和我，还有悠然。”
翠儿动之以情，终究是瓦解了宁绩江心中最后的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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