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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险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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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辞辞不想发出任何声音的,可这种环境下谁能轻易控制自己的恐惧与紧张?
她尖叫出声,猛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撞到冰冷的墙。
窗外的丧尸被她的声音刺激到了,也张开血盆大嘴,从喉间发出诡异无比的嚎叫声,眼睛还死死盯着里面的人,一边用血肉残破的手敲打着玻璃,一下又一下。
江辞辞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她心如擂鼓,浑身发抖,尚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被吓住。
进不来的,那怪物进不来的,它只有一只啊,门锁的好好,还有那么大一台复印机堵着。
冷静,冷静下来,做你该做的事。
我该做的事情——
收拾工具,离开这里,那头丧尸——拼尽全力,打败它!
镇定心绪,理清思路,一切想法就仿佛可行起来。
江辞辞慢慢弯下腰,捡拾着先前挑选好的放在地上的工具。她的手在颤抖,她清楚地感知到这一点,这个认知比她手在颤抖的这个事实还要可怕。
你在害怕,你很害怕,最可怕的是,你已经知道你这么害怕了,这样的恐惧感遍布全身,怎么也忽略不了。
害怕就害怕吧,江辞辞闭上眼猛地咬咬牙,颤抖就颤抖吧。
只要我还能做我该做的事情,就绝不能放弃。
江辞辞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明白需要找到东西来装这些工具,四下看了看,注意到一直罩着复印机的那块布。
要拿过那块布,必须要靠近门口,丧尸因她的动作而激动起来,嚎叫声愈发凶猛剧烈,如同森林深处不得饱食穷凶极恶的野兽,甚至开始用指甲划刮着玻璃,江辞辞最受不了那种声音,她感觉自己的牙齿开始打颤,那一下一下划擦的响音犹如浓浓的油,浇在名为恐惧不安的火焰之上。
不要去在意,江辞辞,不要去听去在意去感受。
她猛地扯过地上的布料,将挑选出来的工具件件放进去,然后牢牢实实打了个结。自动拖把的拖把杆旋了好几下才开,她取下那根看起来挺牢固的钢质长棍,在空中舞了舞,觉得重量力度还可以,却不知道——
足不足以对付那些家伙。
她抬起头,逼迫自己忍住恐惧看向窗口的丧尸。
真可怕,真是可怕至极的一张脸,鲜血淋漓,布满伤痕,犹如地狱丑陋无比的恶鬼。人被咬了一口,死去后再复活过来,短短时间内,就变成了如此触目惊心的模样。失去意识与理智,忘记同学与家人,只剩下永不饱足的饥饿感让其如野兽般吃人、咬人、毁灭一切。
我不要变成那样,江辞辞对自己说,我绝不要变成那样。
我要活下去。
十六年短促又漫长的人生中,她从没有如此强烈的生存欲望——我要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我一直是个平凡、毫无存在感的人,我不精通任何一门学科,成绩和排名永远中等偏下,我生活在单亲家庭,母亲体弱病重,根本没有什么良好富裕的家庭环境,我也没有任何一项领域的天赋才能,没有人缘没有朋友没有出众的相貌,老师认为我多事同学聚集的小圈子里没有我存在的理由,我在这个世界这所学校这间教室活得死气沉沉无人在意,就像一个可笑的跳梁小丑。
但是我要活下去。
江辞辞一手拿着拖把杆,一手在开窗。
简单动作,短短时间,却漫长仿佛一个世纪。
丧尸像是感知到她在打开窗户,嚎叫声愈发激烈。江辞辞拉开了玻璃窗,丧尸便嗬嗬嘶鸣着扑了过来,血腥恶臭扑鼻而来,江辞辞用钢棍去击打它,丧尸被吸引得用残余的人类动作意识想翻窗而入,它的手扒着窗框,一边嚎叫一边挤进来。丧尸的脸慢慢靠向她,江辞辞一眨不眨地盯着,直到那怪物要一整个翻进来时,她猛地将堵着门的复印机推了过去!
大机器把丧尸撞至墙角,江辞辞一刻都不敢停下,她用之前捡到的备用钥匙迅速打开门,然后又猛地关上、锁起!动作迅捷凶狠,几乎只在几秒之间。
丧尸在嚎叫,一遍又一遍地嘶吼嚎鸣着。
江辞辞气都不敢喘,猛然关上了玻璃窗,转身就跑。
它不会开窗,江辞辞万分确定这一点。
她有点想笑,又觉得眼眶发红,校服衬衫被汗水浸湿,湿哒哒贴着后背。
她不确定那钢质拖把柄能不能打败丧尸,也不确定其他的工具她用不用得来,一击不成就是无穷后患,江辞辞从来不是胆大的人,也不相信小说电影里的主角光环会落在她身上,她可是体育万年D啊。
所以她将计就计,直接将丧尸锁在了杂物间里,尽管是生死一瞬的险棋,但是她成功了。
她成功了。
似乎很简单,又似乎很困难,但是她成功了,多好,多好啊。
凝定下心中百味杂陈,江辞辞摊开校园地图,一边小心往前探路,一边细细思考起来。
首先是她现在所在的地点——东楼四层楼梯口。出乎她的意料,这里十分安静,几乎可以断定四楼已经没有人了。为什么?她很不解,想起之前那人间地狱一样的走廊,现下除了满地令人作呕的残骸断臂和鲜红血迹,没有人也没有丧尸。
大家都跑开了?跑去哪了?
她思绪一顿,突然很大胆地设想,会不会丧尸一开始是从四楼出现的?
不,不应该是四楼。
她回想起最开始看到的画面,虽然场面很混乱,但是那些人应该大部分是从楼下往上跑的。
难道最开始丧尸是从楼下出现的?
很显然,往上跑是错误的选择,因为不管你跑的多快最终也还是会被追上,加之四楼原本教室里也有许多学生,情况来的突然,这些学生很可能都遇险变成丧尸。按这样来说,这群丧尸以四楼附近为基点四处扫荡席卷,以至于如今满地都是血肉残尸,没有活人,这样的情况下丧尸会做什么?应该是循着剩余的人类气味追去!
那么还幸存的学生们应该会往哪里跑?找老师?出校门?回家?
江辞辞并不知道丧尸事发的整个过程,只能以自己的认知与观察做出些一知半解的推测。但是丧尸会通过咬噬来感染正常人、丧尸会通过人类气味追寻正常人……这些基本信息,还是可以肯定的。总而言之,人越多的地方必定丧尸越多而越危险。
想到这里,她从楼梯拐角处的窗口望下去,果然,整个操场密密麻麻的,有人也有丧尸,仅存的几个保安和老师一边指挥疏散着学生们,一边对抗抵御着丧尸,情况却毫不乐观。
七中的学校校门是电动推拉式的大铁门,江辞辞眼睁睁地看着那缓缓拉开一小半的铁门外无数可怕地丧尸用手扒着门想要进来,那画面触目惊心得仿佛就在眼前,隔着老远呆在高楼处的江辞辞都不免害怕地后退,那群原本排队挤着要出校门的学生更是乱作一团。保安教师们急手急脚要求关上大门,却还是有许多可怕丧尸冲了进来,有人呼天抢地尖叫痛哭,整个场面渐渐走向无可抑制的崩溃边缘。
怎么回事啊!?江辞辞直摇着头,难道校门外也是丧尸横行?
她不敢去想象,甚至也根本不知道学校里的丧尸是怎么出现的。她原以为老师和保安管理一下,叫来警察也好,就能制住那些怪物,不让感染蔓延。而现在整个状况已经超乎她的认知——丧尸有多少?学校里有多少?外面有多少?警察呢?医生呢?救援队什么的?大人们呢?
不知道,完全不知道。状况可怖突发,这一切一切,她都不清楚。
头又开始疼起来了,脑海里思绪紊乱,江辞辞咬了咬牙,猛地抬手敲了敲额头。
冷静,冷静下来,她这样对自己说,却发现根本不行。
母亲——她想起还在医院中的母亲。
所有的冷静克制都分崩离析。
昨天她在医院照顾母亲到了很晚,疲困至极要离去之时,母亲终于提起了钱的事情。
“辞辞,你辛苦了。”
一句话,六个字,简简单单,也没有下文。
江辞辞却知道母亲在说什么。
她都知道,知道自己又去找了生父,知道自己被那个红裙女人羞辱一番,知道自己咬牙努力到今天有多苦。
生身母亲,如何不知,如何不懂。
她十岁时父母就离异了,母亲有着旧疾却为了照顾她一直操劳,身体每况愈下力不从心,一开始生父每个月还会寄钱来,不多不少却足够二人生活。后来母亲病重愈烈开销愈大,那个男人也懒得在她们母女身上多花钱,渐渐地从每月一笔钱到半年不定期,她们甚至只能靠亲戚的接济和她打零工赚的微薄工资度日。
她对家庭的概念从来是模糊的,唯有母亲陪伴在身边。相依为命,就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如果用一年、两年、三年、十多年的时光去互相坚守扶持的话,那就是融进血骨深处的东西。
现在,现在——现在一个人待在医院的母亲,如果、如果……
江辞辞不敢想象下去。
这比面对丑陋恶心的丧尸可怕千倍万倍。
她觉得自己眼睛发湿,却没有哭出来。
她憋下所有泪水,告诉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不能出校门,但她至少要竭尽所能确定母亲现在的安危。
望着三楼通往北楼高一教学楼的天桥,少女眨了眨眼,仿佛在望着一个深而无尽的洞窟。
高一(6)班教室,她的班级,无论如何,她必须到达那里。
拽紧包着工具的简易粗布包,手中的钢质长棍触感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