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图劫》莫红尘

50、风波骤起

　　次日，皇宫内传出消息，一宫女在御花园的假山上上吊自杀，裙摆与绣鞋上均有莹粉，后经追查，竟是安嫔宫中的一等宫女。皇帝大怒，下令将安嫔关进刑部大牢，等待三司会审。然而，还没等审问，安嫔便在牢内割了颈，畏罪自杀，从此，谋杀南疆王姬一案便断了线索。

　　皇帝只能命人将甘盈的尸体送往南疆，并修书一封，将此事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明，虽然没有说明凶手，但是明眼人稍做思索便会怀疑到皇后身上。不得不说，皇后此举不但没有帮沈家度过危机，反而帮了皇帝一个大忙。

　　同一天，京都洛阳城悄然出现了一则传言，称那南疆王姬密秘上京，就为了揭发镇南将军沈其佑图谋不轨，且那不轨之事也传得有鼻子有眼，说他秘密屠杀了黔州边境上的一个镇，只因此镇有一座铁矿山，沈其佑封锁此镇私采铁矿，治炼兵器，藏匿兵马。还说，沈其佑垄断了南疆出入中原的商道，低买高卖，一本万利。

　　一时间，京都的茶楼酒肆，大街小巷，广为流传，京都百姓，大到达官显贵小到晟斗小民，无人不知。也正因为这件被宣扬得沸沸洋洋的大事，致使江宁城中的另一件并不算小的事情反被众人忽略了。

　　在江宁城鸡鸣寺附近的一个小药铺，竟在十月十九日深夜突发大火，药铺内一个老掌柜连同三个伙计全部被烧死，无一幸存。

　　此事，当日便被京兆府以意外死亡而定案，知之者甚少。

　　在南疆王姬被杀五日后早朝上，左督御使王申参镇南将军沈其佑，称其瞒报铁矿、私炼兵器、草歼人命、为祸一方。

　　沈成书一党立刻出来申辩：称其捕风捉影，无凭无据。

　　王御使义正辞严道：无风不起浪，御使的责任便是将可疑之人可疑之事具实上报给皇上，至于证据，还要请皇帝派亲差去查证。

　　天恒帝震怒，当廷下旨，命宁王为亲差，派三千京畿卫随行，赴黔州查证此事，十日后成行。

　　宋青得知此事，不由笑了起来，皇帝果然老谋深算，既把凌楚寒推到前面震慑沈家，又给了沈家喘息的时间，而沈家，也还没有把握与皇帝抗衡，所以不得不让步，付出一些代价令皇帝满意。

　　果然，第八日，沈其佑的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了皇帝手中，早朝之上，皇帝命人宣读，沈其佑称：临安西南有一镇曰蒙山镇，原为南疆界内甘氏属地，毗邻我黔州边镜，后因蒙山镇蛮夷滋扰我东凌居民、苦不堪言，其佑遂领兵围剿，后发觉镇内有一矿山盛产铁矿石，已在月前请黔州都司指挥使木云发加急公文通报此事，不知为何没有回复。另，与南疆通商之事，实为黔州布政司所辖，与臣其佑毫无关系，请吾皇明查。

　　此奏章不但解释了铁矿一事，并将垄断通商一事推给了布政司，众大臣又开始了唇枪舌剑，有说沈其佑冤枉的，有说沈其佑只手遮天的，有的就提到了中书省与兵部大火，联想到奏折被烧，说不定被烧了的就有沈将军那一张。到了最后也吵不出一个结论。

　　皇帝捏了捏眉心，对凌楚寒道：“宁王觉得该当如何？”

　　凌楚寒知道皇帝的心思，于是恭声道：“照沈将军说来，此事确有蹊跷，既然那蒙山镇原是南疆甘氏的属地，被沈将军夺了心怀怨恨，派了王姬前来陷害沈将军也不无可能。只是，照沈将军所言，黔州都司指挥使木云延误公文，难逃渎职一罪，黔州布政司布政使陆怀远利用职权谋取私利，难逃贪弊之罪，而黔州按察司按察使张林，则监管不利，难逃失职之罪。”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沉声道：“拟旨，黔州都司指挥使木云，布政司布政使陆怀远，按察司按察使张林，此三人连同家眷即刻押往京都革职查办。镇南将军沈其佑负责押送，至京都述职。黔州三司首官往下，各降三级待查，若有牵扯，再行处置。”

　　一番话下来，众臣皆是一惊，黔州戍边的三司大吏齐齐被免职，并且由沈其佑亲自护送上京，这是要革办沈家的兵权吗？

　　随后，皇帝又钦典了三位官员，接替黔州三司大吏，即刻赴黔州上任。并免了宁王凌楚寒的亲差身份，取消了黔州之行。

　　“一点儿也不奇怪，若皇上真想让你去，便不会十日后成行了，十日便是给了沈家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宋青吮着一只火柿子，心不在焉的听凌楚寒将朝堂上的事情一一道来，口齿不清的做了总结。

　　凌楚寒好笑的看着她，道：“其实我到是挺想这一次能够成行的，听说黔州的山水很美，咱们可以趁此机会游山玩水。”

　　宋青却没有听出凌楚寒话里的玄机，嘻笑道：“这一次，沈家可是赔大发了，一个铁矿山拱手相让不说，三司官员全部官降三级，那新任的三司大吏便可随意安插自己的嫡系，这一回，沈其佑在黔州的势力算是连锅端了。对了，那个木云怎样了？”

　　凌楚寒冷笑道：“早在他呈上那份沈其佑豢养私兵的奏折之后，便意外身亡了。至今也有一个多月了，都司指挥使无缘无故意外身亡，竟无人上报，哼，看来木云这个指挥使早已经被人架空了，这个沈其佑，说他在黔州只手遮天一点也不冤枉。”

　　宋青道：“这回皇上派去的可都是硬骨头，沈其佑今后的日子可没那么滋润了。”

　　凌楚寒眼中寒光一闪而过，冷笑道：“有没有以后都难说，皇上虽没有撤了他镇南将军的职位，可此次进京述职，也不是那么好来好去的。”

　　宋青眨了眨眼，柿子也不吃了，想了想对凌楚寒道：“你觉得，沈其佑会坐以待毙？”

　　凌楚寒轻笑并不回答，伸出手指将宋青唇边的一抹柿子汁抹掉，动作轻柔而又缓慢，手指在她白嫩的脸颊上停留，一时竟忘了拿开。

　　宋青本来正认真地等着他答话，却见他目光专注而又迷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而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指，竟像烙铁一般灼热，让她腾的一下子红了脸颊，歪头躲开了他的手指，扔了被她吮吸得只剩了一层皮的红柿子，起身走到屏风后，洗脸。

　　凌楚寒看着她消失在屏风之后，看着自己手指上的红柿子汁，竟鬼使神差的将手指含在口中，他微微眯了眼睛，真甜！

　　与宁王府的暧昧旖旎不同，丞相府书房里是一片愁云惨雾。

　　二少爷沈其锋正忿忿地道：“皇后姑姑这次可是好心帮了倒忙，诬陷宋青不成，反而将大哥给带累了！”

　　沈成书道：“你大哥的事，不能怪在皇后头上，若她不杀了甘盈，那证据定会落在皇上手中，那时候，咱们连补救都不得法了。”

　　三少爷沈其屾道：“父亲说得对，甘盈早晚是要死的。此事既已成定局，不如借此颓势加一把火。”

　　沈成书道：“你是说？”

　　沈其屾道：“南疆王不是要背叛大哥吗？咱们便让他看到背叛的下场！我早已经传了消息去南疆，称甘盈是死在东凌帝手中，据说南疆王子嗣单薄，膝下只一子一女，若是得知爱女如此惨死，定会将东凌帝恨之入骨，到时候，还怕他不跟大哥合作吗？”

　　沈其锋抚掌而笑道：“果然是好主意！”

　　沈其屾却突然冷笑道：“皇上以为他灭了一个药铺，便可掩人耳目了，哼！他越是想藏着，我越是要逼他出手。”

　　沈成书却是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道：“此事只怕不易。”

　　沈其屾道：“父亲不必忧心，儿子自有分寸。”

　　一直在旁听的小少爷沈其峻忽然道：“那个宋青呢？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沈其屾诡秘一笑，道：“当然不会，这才刚刚开始。”

　　突然间，又一则传言在京都街巷间不胫而走，说宁王妃失踪七日，贞洁不保。更有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宁王妃被多名歹人奸污的情形。此传言瞬间超越了之前沈其佑的那些，毕竟宁王妃就在京都之内，而且这等淫辞艳事相较于国家大事，更合无聊小民的胃口，一时间，对宁王妃的指责鄙夷谩骂之声不绝于耳。更有甚者，竟冲到宁王府大门口叫嚣，说宁王妃既然人尽可夫，不如随了他去，反正宁王也不要她。

　　这场风波，看似无刀无剑，实则杀伤力惊人。若宁王妃果真被歹人所污，作为皇室成员，唯有一死以证忠贞，这便是要逼宋青赴死。

　　凌楚寒想尽了办法欲将流言压下，却奈何流言此事，越是强压越是令捕风捉影的人觉得事实如此。于是，流言便传得更凶，且个个说得如亲眼所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