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方中》十心央

20、早看早好

　　阴沉的天气持续了一整天，临近傍晚，厚重灰白的云朵边缘竟然染上一丝红晕。不够彻底的火烧云，预示着明天是个好天气。
　　碧海云天附近都是些高端的消费场所，付简兮骑着大黑在文化街附近找了家快餐店。吃了份铁板肥牛饭，心满意足的去了碧海云天，开始10个小时的夜班。
　　更衣室里，付简兮刚把包从身上拿下来。黑皮就推门进来，一手推着门不让门关上，一边看着付简兮。

　　“关门，出去。”付简兮知道这小子时常抽风，但是开着门换衣服的随便参观还不收费的事，不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给看看呗。”黑皮看着付简兮贱兮兮的说。
　　付简兮抬起一只手搭在衣柜上，一直手掐在腰上，瞪着黑皮。
　　“哎~算了算了，就想看看你这身手是不是浑身肌肉，你说我怎么就练不出来八块腹肌呢？”黑皮妥协后，一抬手掀起自己的衬衫，衬衫夹在下巴锁骨之间，低头看着自己的肚皮上分不出块的一坨，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叹了口气。“正事都忘了，老大叫你，快！”说完转身出去了。

　　付简兮换好工作服，从衣柜里找到发蜡，抹了一点在手上。对着衣柜门上的镜子把散在前额的头发抓了上去。这是刘景瑞的要求，要求他们漏出锃光瓦亮的大脑门儿。
　　付简兮看着镜子里自己锃光瓦亮的脑门，啧了一声，要闪瞎自己的双眼了。平时在学校在家，前额的头发都是保持在眉毛以上，各种姿势随意趴着。时常的遮挡让额头的皮肤比脸上的皮肤稍微白一些，看着光亮亮的，再抹点油都能当夜视灯了。
　　环保又方便，付简兮吹了声口哨，出了更衣室往刘景瑞办公室走去。

　　刘景瑞办公室的门四敞大开，付简兮走到门口站定问：“刘哥，找我。”
　　“嗯？”刘景瑞仰躺在椅背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搭在办公桌上。这姿势，付简兮来十次，九次都这样。“来了，”刘景瑞把腿放下来，换上两个手肘支在桌子边上，调整了一个斯文的姿势，然后道：“三楼中厅包厢王胖子，还记得吧？”
　　“嗯，我负责的私窖。”付简兮回答。
　　“嗯，今儿还是那帮人……如果不想去，我让其他人替你。”刘景瑞记得方俣瞄到付简兮的眼神，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发生，他需要时刻警惕着。

　　“谢谢刘哥，我去就行。”付简兮大概能猜到刘景瑞的想法，如果发生什么事，私窖的人得罪了，收起场来太麻烦。可是酒侍规定是刘景瑞自己定的破坏不得，坏了规矩那不是打脸玩吗？
　　付简兮这么说，也是基于这段时间跟方俣的接触，这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背景，但是这么多次能动手的机会，都没干点什么，付简兮认为方俣还是个有个性的骗子兼流氓。
　　“行，准备吧，庞玛洛08，14度左右，剩下不用说了吧。”刘景瑞说完又仰躺回椅背上，声音懒散地说。
　　“知道。”付简兮说着往门外走，“给您关门？”
　　“嗯。”刘景瑞闷声嗯了一声，听声音又迷糊过去了。

　　回到办公室，付简兮看了看半个小时前电子屏上的提示：三楼中厅，6号私窖，干红两瓶任选，时间8:30，打印机吐出单子，他拿着去了私窖。
　　付简兮不急不缓地往私窖走，低头琢磨着手里单子，庞玛洛，产区……干红？这是要庆祝？
　　“滴滴，二次打卡。”
　　付简兮低头走路的姿势顿时停住，这他妈绝对不是错觉！
　　方俣看着付简兮抬起头，脸上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马上回复平静。他上下看了一遍付简兮，黑衬衫、黑西裤、黑皮鞋，一身黑趁的漏在外面的手、脖颈、脸格外干净白皙。此时人站他对面正有点不爽的皱着眉头，双手环在胸前一副“请离我八百米远”的表情。

　　“打卡失效，速速离开。”付简兮语调清冷的说。
　　“6号私窖是这间？”方俣对着付简兮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门。“跟这儿的‘窖主’打过招呼了，过来参观一下，怎么不让进？”
　　方俣说的窖主，是碧海云天酒侍给私人酒窖的主人的简称。
　　付简兮没说话，走到方俣身侧，目不斜视看着私窖大门侧面墙上的可视对讲，按下前台按钮。
　　“嘟嘟嘟……你好酒窖前台。”清脆的女声说。
　　“6号私窖有参观安排？”付简兮看着闪烁的绿灯问，又扫了一眼斜靠在墙上，面带微笑看着他的方俣。
　　“稍等……半个小时间……诶呀，人都走了吧？”清脆的女生说着突然变了调。“对不起，我再确认一遍，我刚交接班过来。”
　　付简兮打断了前台的话：“不用了，人在这。”说完挂断了可视对讲。说完转身正面对着方俣略做颔首，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付简兮拿出自己的门卡，刷卡“嘟嘟滴”，门打开付简兮双手拽着大门的把手将门向两面敞开，闪身站在门侧，又做了个请的姿势。
　　方俣看着付简兮这一系列的专业动作，脸上的笑变得有些生硬。这小子完全当他是来参观的客人，端着一脸的专业表情，每个动作都显得疏离却专业。

　　方俣没再说话，抬脚走进去。
　　入内便是五六平米的平台，平台下面是下沉式的酒窖格局，总面积三四十平，挑高足有五六米。方俣环视了一圈，走下楼梯。台阶延伸向下，一个半圆旋转楼梯。
　　室内光线暗，温度低，空气里弥漫着醉人的味道，还有若有似无的音乐，气氛沉静的太舒服。
　　付简兮一直跟在方俣身后，保持一米远的距离。方俣在一排排酒架前走过，双手放在西裤兜里，步调缓慢，眼神专注，偶尔停顿，拿起一瓶酒研究一下。
　　付简兮对这些酒了解不比自己的油画颜料少，所以真是没什么兴趣再看一遍，方俣没问问题，他也不会上赶着开口去解释。
　　索性，研究起来方俣的背影。
　　实话是，单看身材，方俣算是极品了，放到gay圈，绝对是难得的1。随着走动能窥见西裤下大长腿.腿部紧实且饱含力量的肌肉，臀部紧翘，窄腰宽肩。灰衬衫，黑西裤，穿的板正利落。方俣不笑时，浑身透着一股威严，目光偶尔凌厉起来，气势更是摄人心魄。

　　参观了一半，方俣停在一个酒桶前，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靠在木桶上，抬眸看着付简兮。“怎么样？”
　　付简兮嘴角带着浅笑，专业态度满分。“什么怎么样？”他语气里没有多少温度。
　　“身材。”方俣对着付简兮轻佻地挑了下眉梢，眉眼间尽是风流不羁的韵味。
　　付简兮看着方俣的脸，脑袋里一串词飘过“风流成性，浪荡不羁，潇洒，倜傥，狗改不了吃屎”但还是咬牙面带微笑，如实回答：“不错。”
　　方俣脸上退去一直带着的笑，但眼里灼热的余温还在，身体倾斜靠在木桶上，一瞬不瞬的看着付简兮，好像再等付简兮进一步的回答。
　　“风韵犹存……老当益壮……老……对不起词汇量有限。”付简兮眼神左右飘了飘又回到方俣身上，好像真的在脑海里艰难地搜索词汇来夸方俣一样。
　　方俣勾了勾嘴角，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颧骨，“你有雀斑。”
　　付简兮微笑，没否定就算回答。
　　“混血？哪里？”方俣继续问。

　　付简兮的五官轮廓，给人的整体感觉就不是单纯的亚洲人相貌，这一点也不难看出来，直观性很强。而且亚洲人，特别是亚洲男人，颧骨有雀斑的罕见，倒是欧洲白人比较常见。
　　“混城东和城西。”付简兮脸上端的一副和颜悦色，内心已经在咆哮。要不是酒窖有监控视频，他早开损了。
　　“啊哈？呵呵呵……专业呢？一句话这一晚上白装了付小爷。”方俣偏过头笑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付简兮眉眼唇角均带着笑意。
　　“分人，看时限。”付简兮简要概括说。
　　“看来我这种人？这类人？时限不怎么长？”方俣自嘲的说。

　　付简兮不回答，仍旧笑看着方俣，身体站得笔直，笑容得体，态度恭敬。
　　方俣突然起身，向着付简兮走了两大步，站定后两人几乎是面对面，两个鼻尖中间，间隔不足一个拳头的距离。
　　付简兮眯起双眼，嘴角的笑骤然消失，周身气场冷了三分。
　　方俣除了徘徊在付简兮脸上的眼神更强烈了，神情没什么变化。
　　“你知道吗？就你这样……很诱人。”方俣特意压低声音，饱含诱惑的成分。
　　带着温度的气息，喷洒在付简兮皮肤上，气息扫过的地方有些痒，这让他有压制不住想抡拳头的躁动。付简兮透过昏暗的灯光看着方俣脸，在心里不停地默念“监控监控监控……工资工资工资……奖金奖金……”
　　几秒后。
　　“你知道吗？你哪样……都挺欠揍。”付简兮清澈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眼神和语气都带着警告的意思。

　　方俣盯着付简兮颤动的深棕色睫毛，双眸潋滟清澈见底般，颧骨上雀斑很浅很可爱，鼻梁不高却直，鼻头有点翘，唇薄色浅，看上润泽柔软，下巴略尖，喉结……非常性感。
　　方俣偏过头看着身侧的酒架，心跳像是卡在嗓子里，不停的胀大撑得气管一度有窒息的感觉。
　　付简兮发现方俣看着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突然有种逞凶斗狠拼气势赢了的兴奋。索性也没掩饰，看着方俣的侧脸笑的得意。“大爷，就您这战斗力，还敢月黑风高夜出来调戏人？”
　　付简兮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到了。“您继续参观，我找个同事过来陪您，我有单子要送。”付简兮恢复了面上的平静看着仍旧侧着脸的方俣说。
　　“一起走……”方俣转回头看着付简兮，眼神恢复了平静，“酒是我点的。”说完擦着付简兮的身边往外走去。

　　两人从酒窖出来上了电梯直奔三楼。出了电梯，方俣走在前面付简兮落后两步跟着。
　　付简兮发现，方俣走在走廊正中央的位置，步伐矫健，周身气场沉稳。一点没了跟他在一起傻笑逗嘴的模样，奇怪？变脸挺快，骗子另一个神技能？
　　方俣看见七七从中厅向他走来，不可能这么巧。
　　他余光瞥向付简兮，发现这小子只要推着装红酒的小车，视线无非就是车上和地面两个点之间来回看。根本没看他，也没看见笑的一脸妩媚的七七。
　　心理禁不住又自嘲了自己一回。
　　“方总您来啦~~~”七七距离方俣还有一段距离，就开口打了声招呼，甜腻软绵的小嗓音拉着黏糊糊的尾音。
　　付简兮打了个激灵，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前面正走对脸的两个人，嘿！小妖精来了，方大爷又要开启流氓模式了，哈。

　　方俣脚步放缓，七七正对着他走过来，看架势根本没打算让道。他也不可能拉着付简兮给一个七七让路，这小妖精真是铁了心要往身上扑啊。
　　“王总在中厅包厢等您呢，我陪……”七七停在方俣正对面，特意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站在一个比较暧昧的距离点上。
　　付简兮在两人身后两步远外停住。
　　一个走廊就这么宽，他要是没推车，直接走过去肯定没问题。眼下这样，也不可能开口跟俩人说“哎……让让，借光，小心腿！”
　　付简兮站在原地，盯着眼前的车，总忍不住想喊一嗓子“花生瓜子矿泉水，啤酒饮料大碗面……大长腿收收。”
　　“忙你的。”方俣语气不容置喙，说完抬脚就走，七七愣了一瞬，立刻闪身让开，堪堪没被方俣撞到。
　　七七错愕的眼神望着方俣的背影，随后看见付简兮推着车从身边经过，眼里闪过一丝愤怒。冷哼一声，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付简兮心理纳闷，分道扬镳了？说好的小妖精降服老流氓呢？果真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方俣大步走了一会儿，停下，侧过身看着付简兮走近。眼神在付简兮脸上扫了一遍，看着他专注在车上的表情，方俣说不上来心情是轻松还是什么，反正心情不怎么美丽。
　　付简兮走到方俣身侧，停下。抬头看了一眼，又是四目相对。他把目光又放回车上，继续往前走。
　　“上次喝多了在楼上睡的……但是没睡他。”方俣目视前方，故作坦白地说。
　　付简兮听见这话，好几秒没明白谁和谁睡了？还是没睡？等反应过来，发现方俣说的是他和七七没睡？
　　“那……挺可惜。”付简兮说完抬眼看了看方俣的侧脸，突然方俣本看不出表情的侧脸变得僵硬一瞬。

　　“你……”方俣停住，扭头皱眉看向付简兮。
　　付简兮推着车走的匀速，没看他的脸也没停下，但经过方俣身边时往方俣下半身扫了一眼，紧接着又扫了一眼。
　　付简兮看向方俣那两眼动作太明显，方俣下意识向一边闪了闪身，闪躲完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动作……着了付简兮的道儿。
　　“哎……你想什么呢？”方俣说。
　　付简兮转过脸抬眸扫了一眼快步追上来的方俣，又低眸扫了方俣下身一眼，紧接着摇了摇头，“大爷……早看早好，祝早日康复。”
　　方俣一脸遭雷劈的样，站在中厅门前，看着付简兮麻利的推着车进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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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天使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