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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

  •   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当时间到来,我们不得不挥手告别熟悉的世界。告别我们深知的一切,告别认为会永不抛弃我们的人。
      当这些改变最终发生的时候,当熟悉远离而陌生来临的时候,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说声“你好,欢迎”。
      ——《绝望的主妇》
      灰姑娘的童话是有时间限制的,过了12点一切就会恢复原状。
      所以离婚的时候,我虽然感到突然却也并没有对这结局太意外。
      女友曼青却比我还要生气,电话里就气的跳脚:“他忘记当时追你时是怎么赌咒发誓的吗?不要百年千年,才将将过了七年之痒,零头都没撑到,就要离婚。果然男人说的话从来靠不住。”她越说越心灰意冷,最后说,“所以结婚有什么意义嘛!”
      “怎么就没有意义了,你不要就这样随便下定论啊!”曼青的未婚夫许元思,在那边立刻语气惶惶的抗议。
      曼青一贯是有些恐婚的,他两人恋爱长跑了将近十年,许元思求婚恐怕不下百八十次,前月曼青才终于松口应许了婚事。许元思紧赶慢赶的最快筹备,唯恐她又变卦。
      本来下月初便是他们的好日子,哪想到这档口,我却突然闹出离婚这样的事。曼青话里便开始打了退堂鼓,难怪许元思要惊惶不已。

      我忙劝慰她,“可我也并没有后悔结婚啊。在一起还是有许多美好,难道就要因为没能走到最后就要一笔抹销掉吗?花朵也没有因为最后会凋谢就不开,人也没有因为五谷要回归轮回便不吃饭吧?何况还有嘉实,便如何都值得了吧。”
      这话虽然是来劝曼青的,但也并不违心。我虽免不了怅惘,却不想因此就否定曾经的快乐。
      紧说慢说,才总算曼青悔婚的念头扼杀在萌芽。
      挂电话不多时,便收到许元思发来信息郑重道谢。
      说来他也是地位尊崇的成功人士,却总为曼青甘愿折腰,可能这便是爱情的美好可贵之处吧。

      许元思的感谢并不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多亏他帮忙,离婚的种种烦杂事宜,在半月间便都处理妥当。
      我最后分得一笔不菲的资产。
      虽然我对钱这种东西并不很看重,但好歹因此不至于在小报八卦里沦落为扫地出门的凄惨弃妇。
      被人同情,总归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A城太小,前夫家又太受瞩目,我不想总在镜头下被议论,事情一办完,就立刻订了飞欧洲的机票,连曼青的婚礼也没有参加。
      不过曼青他们很体谅,毕竟婚礼上出席的相关人士太多,我若是去了,怕婚礼立刻就变成了一场八卦茶话会。

      临行前,我跟嘉实见了一面。
      他今年刚7岁,却丝毫没有孩子气。
      因为很早就被接回本家教导,这些年,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嘉实一直对我不甚亲近,但这次却格外冷淡。
      虽然我已经习惯我们过于疏远的母子关系,但依然有些失望。
      毕竟这次离开A城,短期内大概都不会再回来,可能这是我们近几年最后的见面机会。
      我本来有很多话想叮咛,可对着他礼貌克制的神情,却完全说不出口。
      最后,难得珍贵的见面时间,就消耗在彼此的相对无言中。
      他的陪护开始催促,我无奈的起身,说了我近期要出远门的消息,准备告别,他却突然生气起来,斥退了那人。
      我从未见过嘉实发脾气,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冷淡却礼貌的小男孩,看到他发火才发现还有这样格外有气势的一面。
      “不要对人这样凶吧。”我忍不住劝了一句。
      他抬眼怒冲冲的看我,我才发现这生气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你怎么了?”我有点无措。对这孩子,我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相处。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寻常母子的亲昵,所以也从未有冲突。
      似乎忍耐到了极致,嘉实突然爆发:“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想要我,所以连离婚也直接丢下我。”他控诉的语气难得的委屈。
      我一时不妨,愣在那里。
      离婚时候我确实没有争取过抚养权,因为显然我不可能争取的到,而且毫无疑问,嘉实父亲可以给他更好的条件。
      我是那样理智的权衡了后果,完全没有丝毫的情绪用事。
      我先前从未对这决定有过迟疑,也从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
      还没有等我想好要怎样跟他解释,他已经恢复了礼貌的冷淡,“抱歉,是我失态了。那么再见,祝您一路平安。”
      他漠然的从我身边走过,早已等的十分着急的那些人,立刻上前,小心簇拥着他离开。
      我呆在原地看着他倔强的背影,心中有隐隐的悔意。

      在飞瑞士的航班上我一路昏昏沉沉。
      开始我以为是心情低落引起的晕机反应,但下了飞机,情况并没有好转。
      勉强支撑着到了酒店,草草冲洗一番,我就软倒在床上,失去了意识。

      那不是十分安稳的黑暗,而是许多明暗晦涩的画面,似梦似幻间,我前半生的种种历历在目,那曾经全然的欢喜和最后忧伤的愤懑终于都不再掩饰,我才看到,在这一路冷静自持的表象下,我深埋着的那许多崩溃的无力。
      不是不难过,不是不在意,只是在意又能怎样?我既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也无力做出任何回击。当强弱的对比如此鲜明的时候,力竭的挣扎只会让自己难堪。除了假装无所谓,还能怎样?

      再醒来的时候,不知今夕何夕,我心中仍残留着那晦暗的情绪。
      但很快,那晦暗便被恐惧所替代。
      我脑中似凭空多了隐隐的幻象,一忽是他终于回头对我百般挽回,一忽是那些曾冷眼看轻我的人们对我殷殷问候,再一忽又是这凋零落寞的现实,还有很多奇怪的线条和闪烁的符号掺杂其中。
      我不自觉地扣紧手指,指尖陷进手掌里,但那疼痛却并没有驱散这些幻象。
      我心下一沉:我这是终于没撑住疯了吗?

      我不知道这症状有多严重,理智的做法应该是尽快去找专业的医师寻求帮助,但我却完全没考虑这个选项。
      与其被人知道,同情或者嘲弄,我宁可悄无声息的彻底疯掉。
      独自惶惶了两日,情况丝毫没有好转以后,我反而沉下气来。
      我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找了律师,写好了遗嘱,然后花大价钱找了黑市的门路。
      几天以后,代表宁梓榆的那个身份在北欧消失了行踪。

      我在一个安静的瑞士小镇住了下来。
      环境和冥想都没有对我的状况有什么改善,日复一日我几乎要被那些臆想的画面逼疯,后来我终于别无他法,开始尝试着抄写心经,祈愿神佛怜悯于我。
      也许真的是神佛垂怜,开始抄写心经以后,我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
      这个过程里还是有一些另外的格子和奇怪的数字会时不时的变化,但却规律了很多。
      时间久了,我从这些规律的变化里开始慢慢摸清,那些我以为是幻象的东西,似乎也不是全然的毫无章法,而是像一个学习辅助系统一样。
      它的作用就是督促学习,一旦开始学习,就完全不受干扰,甚至还可以加倍的集中注意力提升学习效果,而一旦有一段时间没有学习,就会有那些或许是警告或许是激励作用的东西出现,让你心绪不宁,完全无法安心偷懒。
      我在抄写心经之后尝试了很多其他的方式,跑步,练字,读书,养花,做陶器,我甚至还帮街区的一对老夫妇种菜,我发现这系统似乎不局限于任何一种技能,只要你在做一些能学到东西的事情它都会认为你在学习。学习的时候会积累一个数值,我称之为学习力。而不学习的时候,会消耗这个学习力数值,一旦学习力数值不足,就会有之前那种幻象出现,提醒你要继续学习。
      摸清了这些规律,让我心理放松了很多,也让我的生活容易了不少。
      我在镇上的小酒馆里兼职,学习调酒,学习做甜点,我练习做的中国菜让我家几乎变成了一个家庭餐馆,我学着画画,简笔、速写、水彩、油画、水墨都有涉猎,我还学会了演奏尤克里里和怎样做木工活。
      我学了很多东西,开始的时候是因为这个学习系统的逼迫,努力积攒日常生活消耗的学习力,后来我是真的发掘到了其中的乐趣。不断提升自己的成就感,努力坚持的目标感,一点点瓦解了我内心深处那些的不甘彷徨压抑的负面情绪。
      我也没统计过我到底学了些什么,但一年多以后,我在小镇上已经无法在学到任何新鲜的东西了,我知道已经是时候离开了。
      告别了那些早已是熟悉的朋友的小镇居民,从小镇出来,我有一种重回现实的恍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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