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铁证如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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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里一片肃穆。
今天是周末，一个值班的小警察正在收拾桌子，偶尔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头发乱蓬蓬、睡眼惺忪的被传唤人。
许夏一大早就被叫到这里，她还没有睡醒。昨晚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凌晨4点多，好在患者一切顺利。
抬眼看了看窗外，忽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外面飘着毛毛细雨。
许夏感到一阵背后发凉。
倒不是因为温度有多低，只是这种毛毛细雨天，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八年前的那场车祸。
她还记得当时“砰”地一声冲天巨响，紧接着交替着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腾空窜起的火焰瞬间蔓延，眼前犹如人间炼狱，根本不是天上飘着的几朵绵绵细雨就能浇得灭的。
这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许夏一下子就不困了。
八年来，不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要想起当年的情形，她总能清醒过来，心中盛满悔意和恨意。
“许夏，23岁，是你吗？”
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女警察穿着制服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问她。
“对。”许夏连忙站起身。
“跟我走。”女警察面无表情地说。
许夏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子，与被羁押的囚犯没什么不同。
“进去吧。”女警察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许夏眯起眼睛看了看，门牌上写着“审讯监控科”。
“别墨迹。”女警察顺手推了她一把。
许夏猝及不防，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开了门。
门里的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优雅女人，身穿职业套装裙，勾勒出凸凸凹凹的曲线，显得丰腴而性感。
杜珊珊，本市赫赫有名的律师，一大早就是她打电话把许夏叫到这来的。
“小夏，来了啊，快坐。”她热情地招呼她，仿佛是这里的主人。旁边坐着的4名警察俨然成了人肉背景板。
“姗姗姐。”许夏有些局促地用手捋了捋自己乱蓬蓬的长发，坐在杜珊珊身边。
跟杜珊珊的职业范一对比，套着白T恤和牛仔裤的许夏简直活脱脱像个民工。
想起闺蜜方晓璐就不止一次地对她说过，“你就不能学学姗姗姐，也好好打扮打扮。太不修边幅了，真不知道林泽哥怎么会看上你！”
“小夏，来，把这个戴上。”杜珊珊把一个耳机递了过来。
许夏回过神。
面前桌子上摆着一排监控视频显示器，屏幕里两个身穿囚服的男人垂头丧气地被铐在审讯椅上。
“先切到一号线，开始吧。”杜珊珊对着麦克指挥道。
“刘虎，你报案说八年前的油罐车爆炸案不是普通交通意外，而是另有隐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屏幕中审讯室的警察在问话。
屏幕中的男人不安地说，“我哥……有人给我哥一笔钱，让他制造一起车祸，可是谁想到我哥在那场车祸里死了。他们总共只给了我妈一百万，才一百万啊，那哪儿够啊，很快就花完了嘛……”
“所以你就去敲诈对方，扬言要是不再给你钱，你就报警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最后三个字铿锵有力，极具威慑性。
许夏看到屏幕中的男人被吓得抖了抖。
他缩了缩身子，回答说，“是……可是那老家伙太不是东西了，他要派人杀我！你看我被打的。”他指着额头上的一块结着痂的伤疤说道。
“少废话！说，当年爆炸案的主谋是谁？什么动机！”
“动机……”身穿囚服的男人低头想了想，“那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许家挡了林万城的财路。咳，杀人这种事，还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林万城？！
许夏猛地站起身。
“你说主谋是林万城？哪个林万城？”耳机里传来警察继续盘问的声音。
“还有哪个林万城。就是万城集团的老总林万城呗！”男人努着嘴抱怨道，“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两名审讯的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又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主谋是万城集团的董事长--林万城？”
“对对，就是他。”男人愤愤不平地啐了一口，“八年前他就跟许家不对付，后来要不是我哥帮他把许家灭了门，他能趁机收购了许家的产业？做大做强做成全国优秀企业家？我呸！”
许夏突然感到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两晃，用手撑住桌子。
杜珊珊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干练地对着麦克又说，“切到二号线。”
屏幕一下被切换了，另一间屋子里，警察在审问另一个男人。
“李大牛，职业万城集团下属皮鞋厂的工人。说，你为什么要对刘虎下杀手？”
“就是普通打架，闹着玩……”
“少装糊涂！我们在你的账户上发现了一百万，你说说，你一个皮鞋厂的工人，哪来的这一百万？”
这边的审讯看似没有一号线那么顺利，李大牛跟警察们拉锯了很久，终于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放弃了抵赖，交代了实情。
“是……林董事长让我……让我杀个人……”
“哪个林董事长？”警察一边记录一边大声喝问。
“林万城……”
许夏只觉得头疼欲裂，一把扯下头上的耳机，大口喘着气，不知不觉已经大汗淋漓。
两个犯人的供词都同时指向林万城。
按他们的意思，八年前，林万城派人杀人的事情败露，于是如今他便派了第二个人去杀掉前面的知情者。
“小夏，你没事吧？”杜珊珊也摘下耳机，关心地问。
“姗姗姐……真的是林伯伯吗？”佯装镇定实在很难，许夏颤抖的声音直接出卖了她。
“现在……现在不是还在审讯吗？”杜珊珊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屏幕。
太可笑了！
许夏摇摇头，想哭又想笑。
把成了孤儿的她，接回家照顾至今的林伯伯，是杀害她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家四口的凶手！
原来那场车祸不是交通意外，是谋杀！
突如其来的震惊狠狠撞进心脏，把隐藏了八年却无处宣泄的恨意一滴不剩地撞了出来。
“什么时候会把他抓起来？”许夏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这……”杜珊珊看了看周围的警察，小声说，“今天是周末应该不会出警。但我推测抓捕会很快，毕竟嫌疑人已经交代了，算是铁证如山。”
铁证如山。
这四个字牢牢印在了许夏的心头，且不说人证在这里。就凭杜珊珊这么专业的律师都这样说了，那么可以相信，林伯伯的罪名是坐实了。
不，那个杀人凶手，不配她喊他一声林伯伯。
从警察局出来，许夏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
雨开始下大了，行人们要么打着伞，要么飞快地跑开躲避，没有人像许夏一样，任由雨滴拍打在自己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家还是要回，林万城这个凶手也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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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万城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许夏手里捏着一份体检报告。
“林伯伯，我们得谈一谈。”她说，“您看，肝功能，脾功能都不好，但这都不是最严重的，心脏方面问题很大……”
“小夏啊。”林万城坐在沙发上，打开那份体检报告仔细看了看，然后合上说，“你是不是又要劝我去住院了？”
许夏打量着面前的林万城。他才不过五十多岁，头发就已经白了许多，样子也显得有些苍老。
体检报告显示，有严重的心脏问题。
“林伯伯，不住院也可以。您忘了，我是医生，也就是您的家庭医生。我们，我们就在家治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夏极力装出正常的语气。
尽管心中的恨意一浪高过一浪。
林万城，就算不亲手杀了你为家人报仇，我也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家可以吗？”林万城没有看出许夏的异样，依旧和颜悦色地问她，“你每天工作那么辛苦，回来还要给我单独做治疗，会不会把你累坏了？”
“没事的。反正我很快就要正式嫁给林泽了，就要改口叫您爸爸了。为您尽孝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违心的话说起来就是这样的不自然。
许夏别过脸去。
“嗯。那林伯伯先谢谢你了。”听到她说这个，林万城显得很高兴，“起初我看你和小泽对我提议的婚事都不感兴趣，没想到现在两个人好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最开始许夏是很反感林万城提出的，把她嫁给他儿子的建议的。
父母去世之后，林万城就申请成为许夏的监护人。
他的确收购了许家的产业，他还告诉许夏，许家和林家是一个整体，永远不会分开，他林万城的一切都是许夏的。
他要让自己的独生儿子林泽娶许夏。
许夏当场表示反对。
林泽更是没当回事。
不过说到底林泽是个孝子，他听了林万城的话，特意不远万里从英国回到中国，目的就是为了帮忙照顾许家的15岁的孤儿许夏。
严格意义上来说，许夏算是被林泽“拉扯”大的。以至于后来他们谈婚论嫁时，林泽还曾计划过他们该生男还是生女的事情。
“为什么要生女儿不要儿子？”当初许夏傻兮兮地问。
“因为我有照顾小女孩的经验。”他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林泽回答的时候，声音低低的。不知怎么，总能让许夏想起跟他一起听过的那场低音提琴演奏会。
林万城太忙了，忙的都是大事。
林泽也忙，但他很尽职尽责，像照顾宠物一样把她养得很好。眼看着她从小女孩长成了他喜欢的女人模样。
“小夏，”林万城说，“不如你们结婚以后就别去住市中心那栋别墅了，还住在这里，我们跟以前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啊！”最后的啊字，尾音拉得很长。
一家人。
从林万城嘴里说出的这个词像是个莫大的讽刺，深深地扎痛了许夏。
许夏低下头咬住了嘴唇。
正在说话，林万城手边的电话突然响了。
不知是什么人打来的。电话接通后，他先是一愣，随即声音紧张起来，“什……什么……？你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许夏，激动地对着电话说，“需要我立刻过去吗？真的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不……不……”
电话突然从手中掉落了下来。
许夏看到林万城的脸色煞白，双唇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右手紧紧捂在心脏的位置，似乎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给了他极大的刺激。
难道是知道了今天警局审讯的事情？否则他为什么突然看她一眼。
许夏脑中飞快地思考着。
“啊……”林万城突然发出一声痛楚难捱的大喊。
“林伯伯……”看到林万城几乎站不住，许夏下意识地去搀他。
“药……药……”
林万城疼到说不出话，眼睛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翻。
“药……？”许夏在林万城上衣兜里摸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空瓶子。
里面的药已经吃光了。
“救……救我……”
林万城一个支撑不住倒在地上，浑身颤抖着向许夏伸出手求救。
就在这一刹那，许夏犹豫了。
今天在警察局的一幕陡然出现在眼前，仿佛再一次提醒她，眼前这个垂死挣扎的林万城，就是杀害她全家的凶手。
“小……小夏……”林万城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几近哀求着愣怔中的许夏。
救还是不救，许夏呆呆地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
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斗得天翻地覆。
一个声音在说：不能救这个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
而另一个声音在说：不，他毕竟是林泽的父亲，无论如何不能眼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
几分钟后，善良最终战胜了恶念……
许夏松开攥紧的拳头，转身跑回楼上房间去拿药。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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