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后晚成》温酒煮故人

25、正文二十三

　　听雪阁三楼。

　　千瞳望了下四周，只见两侧摆设精致华贵，前面放着个黑色的软垫。她抬眼望向软垫之前，白纱之后，坐着位面容模糊的白衣公子。他面前放着架古琴，此时正在给自己优雅地沏茶。看着骨架也不大，此人顶多十二三岁的模样。

　　这里除了他，竟只有她一个人？千瞳开口便问，“敢问我护卫在何处？”

　　纱后公子闻言动作微顿，随即低低一笑，“世人为听我一曲，挤破脑袋都想入这三楼，你却只关心自己的护卫么？”

　　千瞳听后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仿佛来自前世，她却想不起来是谁，“若你这听雪楼吞了我的护卫，回头我便让人拆了。”

　　“呵，这位小姐别急。”白衣公子将沏好的茶，通过矮桌推到千瞳面前，他清浅的声音响起，“你那护卫没事。且品茗一杯，听琴一曲。这便当是在下为今日的唐突，给你赔罪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千瞳亦对此人发不出脾气，只好走到软垫前，乖乖坐了下来。

　　在白衣公子抿茶时，千瞳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说道，“楼月公子。”

　　“嗯？”

　　“这些要银两么？”

　　“咳咳……”纱后传来被水呛着的咳嗽声。楼月公子本以为千瞳会问些风花雪月的问题，却不想她问得如此俗气，平复心情后，他反问，“你很缺银两么？”

　　千瞳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因为她已基本猜出了，对面坐的是谁。

　　在她印象中，这些在楼阁里弹琴的人，定会收取一笔昂贵的费用。而这楼月公子却不同，若说为了银钱，显然不是；若说为了交友，却又不像。

　　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千瞳便不得不往某些方面联想了。于是得出，这楼月公子，她上一世见过，是自己在魔域第三讨厌的人。

　　然而此刻，千瞳却不得不伪装出没有猜出此人的身份，否则她不确定自己的小命还在不在了。因此她淡然清雅的声音传到对面，“方才是我唐突，还请公子弹琴一曲。小女子粗通音律，正好开开眼界。”

　　楼月公子没料到千瞳一会又变了个模样，让他觉得无从捉摸。不过他很快便接受道，“那在下便献丑了。”

　　这弹的是一曲高山流水。千瞳听着这旷古名曲，心中却在冷笑。让心机颇深的楼月公子弹这曲子，当真是荒诞。可偏偏他弹得极好，一音未错，发乎情，合乎理，倒真有番曲高和寡的意味在其中。

　　朦胧的白纱后，那少年修长的五指轻拨琴弦，身姿微斜，显然是沉醉于其中。

　　楼下的听客们一个个都如痴如醉，唯有肖腾坐立难安。

　　千瞳听到最终，竟对此人产生了稍稍改观。他并未对自己动用幻术之流，琴曲高雅是真，但前世，他算计自己也是真。两者当真是各参一半，难分真假。

　　一曲毕，楼月公子缓缓收回手，待得从那曲子的意境中走出后，才笑问千瞳，“如何？”

　　“无可挑剔。”千瞳隐藏了自己心中的复杂之感，淡淡夸奖道。

　　“看来还是不够吸引小姐，可要换上一曲？”楼月公子失笑间摇了摇头，询问千瞳。

　　“不必。我还有其他事，不宜久待，告辞。”千瞳料想她若是想走，楼月公子虽没有达成目的，却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拦她。

　　果不其然，楼月公子只是抱憾道，“也罢，知音难逢。小姐往左拐，便可下楼。”

　　千瞳随后起身便离开。待她的脚步声听不见后，楼月公子才慢慢地饮了口微凉的茶。

　　从无人知道，这一首高雅得恰如其分的曲子，需要经过多少次的练习，才能有今日的效果。因为他喜欢弹琴，只要多花心思，便会有绩效。

　　且自己也正如这一首曲子，雅致淡远的伪装下，是数不尽的深重心计。

　　先前的两名孪生侍女，此时上三楼朝主子行了礼，语气中有些愤懑，“公子，竟有人不赏识您的琴音。”

　　楼月公子只是坐着摆了摆手，“她是我第一个看不透的少女，罢了。”

　　待千瞳随着肖腾，终于走出这听雪阁时，她却是回头望了眼三楼。姬修，魔宫的六殿下，上一世直接害死自己的人，没想到竟是遇到得如此之快。

　　流霜见千瞳回望着那座听雪楼，不禁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小姐，你该不会也是入迷了吧。”

　　“怎么会。”千瞳闻言想像平常一般浅笑，却是笑不出来。

　　她为何不想来魔域，那是因为这里有三个自己讨厌的人。看来不久后，他们便都能凑齐了。

　　“咱们先回家吧。”千瞳思忖后，决定暂时以不变应万变。先前她该采买的都差不多了，故千瞳跟两个管家告了辞，牵着流霜的小手，带着一群护卫，走在魔都黑沉的房屋间。

　　不知是否错觉，这次流霜竟觉得，春日明媚的天气里，千瞳的手上又有些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