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株水仙花成精了》丘山月

10、扛把子

　　水仙跳到俞岳的大腿上，从他的大腿根到膝盖处来来回回蹦了几遍，冷淡道：“都红了。”

　　冰凉的球茎在皮肤上蹦来蹦去，感觉十分诡异，俞岳脖子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出跳了两下，头皮几乎硬了起来。听到水仙的嘀咕声，这才低头看了眼，好像刚刚才发现似的：“果然红了。”

　　然而当时拍巴掌的时候，哪里会想这么多。他舔了舔唇，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你也觉得那些人特别帅是不是？”也不知道老天爷怎么那么厚爱花花草草，各个都那么帅，简直气死个人。

　　水仙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膛，叶子举得高高的，仰着脖子（？）望着俞岳。

　　俞岳见他半天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他大腿上，突然福灵心至，将水仙捧了起来，嘿嘿一笑：“小祖宗吃醋了？”

　　水仙：“╭(╯^╰)╮”

　　俞岳轻轻拨动了下他的叶子，柔声哄道：“管理员不是说了么，等你长大了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帅。”

　　水仙的眼睛猛然瞪大：“只是像？”

　　“不像，不像，”俞岳轻手轻脚地给他揉了揉叶子，指腹在球茎上慢吞吞地按摩，“你单凭美貌也能成为植物界的扛把子啊。”

　　俞岳如今算是开了点窍，要想跟水仙和平共处，那就要顺着他来，既然水仙是个自恋狂，那就狂夸他，反正好听的话又不要钱，顶多浪费点唾沫。况且管理员也说了，保持愉悦的心情能让水仙变美变大，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水仙变成人以后的样子！

　　“别以为说句好听的就没事了。”水仙嘟囔一句，高举的叶子却软了下来，懒洋洋地躺在俞岳手掌心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俞岳好奇道：“你们植物界难道没有长得丑的吗？”

　　“有。”

　　“丑的都长什么样？”

　　水仙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俞岳。

　　俞岳的心脏突的颤抖了一下：“！”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水仙说：“丑的没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俞岳：“……”

　　这是变相说他长得不丑？

　　“那你看我怎么样？”俞岳将水仙举起来，左右摇晃着脑袋，做了几个冷酷的表情，“以我这样的资质，在你们植物界大概能排第几？”

　　水仙突然没声了。

　　俞岳心里咯噔一声，莫名心虚：“不会倒数吧？”

　　水仙：“你要是在我们植物界，最多只能活到开花。”

　　俞岳稍稍松了口气，还不错，都能开花了：“那买我当男朋友的人会不会很多？”一想到有朝一日能成为其他男人竞相争抢的对象，俞岳就幸福的发飘。

　　水仙沉默，半晌嘀咕道：“肯定没买我得多。”

　　“真的？”俞岳不确信地摸了摸下巴，他的脾气这么好，模样也不赖，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俞岳：“你该不会蒙我的吧？”

　　“我蒙你干什么？”水仙不服气地站起身，从他大腿上跳下去，顶着两片叶子在床单上蹦来蹦去，“只能活到开花的植物连变成人的机会都没有，不能跟人交合，买你回去就是浪费钱，谁会那么傻？”

　　俞岳：“……”

　　至于这么埋汰人么，说句好听的都不会。

　　仔细地抚摸了一边脸庞，五官很周正，皮肤也不错，怎么就不能跟人交合了？

　　水仙见他与自己的脸较上劲了，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放心，有我罩着你，就算你是丑八怪，也能在植物界横着走。”

　　俞岳：“！”

　　他宁愿竖着走也不想当个丑八怪！

　　管理员的一番考察给水仙的生活环境带来了巨大的变化。

　　卧室里那面灰不溜秋的磨砂玻璃变成了洁白的透明玻璃，屋内视线顿时好了很多。那台老旧的空调也换成了静音变频款，为即将到来的夏季提前做好准备。甚至为了满足水仙的自恋需求，俞岳还特地在客厅的墙壁上装了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方便水仙随时对着他的美貌流口水——虽然俞岳并不觉得此时的他有“貌”可言，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植物界的审美就是如此神奇。

　　总之，一切为了变大变美的宏伟目标，俞岳可谓斥巨资——工作一个月的全部工资——为水仙改善了居住条件。

　　水仙要是长得不帅，都对不起他花出去的钱。

　　最近他还网购了一副毛茸茸的手套，戴上去软软的，给水仙按摩的时候，每次都能让他舒服地直哼哼，躺在他掌心里滚来滚去，把俞岳激动地不行，特别有成就感。

　　俞岳如今屁颠屁颠地跟在水仙后头，简直把他捧成了202室的小王子，什么都给他用好的，整日里嘘寒问暖，一下班就急吼吼地回家，走到哪儿都抱着那个大水缸，皮尺也不离手，没事就给水仙量量身高，偶尔还要测个体重，指导手册上密密麻麻记录了一大堆东西，连水仙偶尔打个喷嚏、埋在水里多吐了一个泡泡都要记录在册。

　　这副狗腿样可让柱柱心里不痛快，趁着俞岳不在家的时候，愤愤不平地嘲笑道：“买了个腰不好的东西，还当宝贝似的宠着，以后有他哭的。”

　　肉肉偷偷瞥了眼正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水仙，轻轻地碰了碰柱柱的叶子：“别这样说，爸爸高兴着呢。”

　　“所以说他傻啊。”

　　肉肉小声道：“可是腰不好又有什么关系，长得好看就行啊，看着就让人开心，爸爸真有眼光。”

　　柱柱：“……”

　　肉肉仰头道：“你要是想找一个像爸爸那样的男朋友，也可以回花店，让人买你啊。”

　　“那你为什么不回花店？”

　　“我喜欢这里啊，”肉肉说，“爸爸那么好，我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就晒太阳，睡觉觉。”

　　柱柱：“哦，那我陪你睡觉觉。”

　　“好。”

　　阳台上。

　　水仙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俞岳这段时间的私人活动时间锐减，一下班就窜进那辆破桑塔纳里溜了个没影，也不知道神神秘秘地在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办公室里那几个光棍不乐意了，怀疑他是不是背叛组织脱单了，只是这小子嘴巴死硬，怎么都撬不开。

　　这天下了班，几个人背着俞岳瞎嘀咕了一阵，拽着人就去撸串儿。

　　俞岳不乐意了，往常他都是准点到家，要是回去迟了，水仙想他怎么办？水仙如今长势喜人，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叶子越来越绿，球茎越来越白，色泽如玉，看起来就叫人心情舒畅，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他速战速决，一连吹了几罐啤酒，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不停打酒嗝。

　　A拿出三堂会审的架势，喝问道：“老实交代，最近是不是有情况？”

　　俞岳嘿嘿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通红的脸庞上浮现出暧昧的光，笑得像是偷腥得逞的猫。

　　众人立刻明白过来，又是吹口哨，又是骂“卧槽”，瞬间就将他从单身小团体中开除。

　　“说说，妹子长得怎么样？”众人起哄。

　　俞岳已经喝大了，嘟嘟囔囔道：“一般一般，脾气差着呢，娇气，要人哄，动不动给我甩脸色，什么都要好的，喝水都只喝贵的，我现在月月光，月月光啊……”

　　B问道：“她不上班？”

　　俞岳摇头：“没班。”

　　“家里父母做什么的？”

　　“卖花，”俞岳顿了一下，“兄弟姐妹一大堆，我数数，一个，两个……算了，人太多，不数了。”

　　众人大惊，没想到条件这么差：“那你还不分？”

　　“不分！”俞岳一拍桌子，“坚决不分！”

　　没想到这小子找了个女友以后过得这么凄惨，大家顿时对他同情地不得了，拍着肩膀安慰他想开一点，毕竟这年头，找个女朋友也挺难的。

　　一行人将喝多的人送到小区门口，这才散开。

　　俞岳挥别同事，摇摇晃晃地往家门口走，晚间微带凉意的夏风吹在脑门上，让他微微清醒过来。摸出钥匙开了门，屋子里静悄悄的，跟他当初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差不多。然而又有些不一样。

　　阳台上空荡荡的，水仙不在。

　　俞岳推开卧室的门，暖黄色的灯光在床头柜上笼成一团，勉强能看清床上的情况。被子被顶起一个小小的凸起，一块柔软的枕巾搭在水缸边缘，水仙躺在缸里，已经睡着了。

　　望着水面上不断浮起又破碎的泡泡，俞岳的整颗心忽然间柔软地一塌糊涂。

　　他也有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