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见人间》如意尽欢

95、平静

　　元令璇提笔又写了几个字，苍劲峻逸的字迹和大师姐玄鉴如出一辙，完全看不出这出自一个年岁尚浅的女孩子。

　　她忽然想起那天回来的路上，晏如烟小心翼翼地问：“阿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元令璇没有答。

　　人人都在问她这个问题，可没有一个人敢把问题说完。知道什么呢？是韩格律一直是元老爷子的人？还是韩格律背着她做的事？

　　其实也没有很久，她去崇光的计划，韩明达的驻扎地点，全都知情的人不超过三个--她、烟姐和...韩格律。

　　韩明达听命行事，连元公茂都不知道具体计划。估计他们都以为她只是想回岭北找舅舅。

　　她的打算瞒不过朝夕相处的晏如烟，韩格律那里却是她自己告诉的。他甚至还帮她分析了甘宁的身份。

　　在接到韩明达怀疑有人跟踪的消息时，她甚至差点去找韩格律帮忙，好在那天她精神不错。神识一转，驻扎在城外韩明达一行人的动静了如指掌，恰好“看”见跟踪的人去见了元老爷子，也恰好“看”见在场的韩格律。

　　“元上将，任务已完成，请求归队。”韩格律的表情很陌生，但是熟悉的脸又确确实实是他。

　　“既然阿璇和赫卡忒现在没联系，四九那些人也没见过她。那就算了。”元老爷子琢磨了一会儿，爽快承诺道：“你再跟阿璇一阵子，护好她。等出发的时候我就给你们恢复身份。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阿璇想去崇光，你这次也是立了功的。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韩格律利落的行个军礼，“是！”

　　元令璇没办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很早就明白，只要她一天还是元令璇，那这些想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的人就永远不会消停。赫卡忒、元老爷子、四九的敌人，那些人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前仆后继，永远不会有罢休的一天。

　　前有颜飞凌兄弟俩，现在又来一个韩格律，这也不算有多稀奇。

　　她又跟了元老爷子几天，发现韩格律一直和他有联系。彻底确定这件事情之后，元令璇也不算有多难过。

　　失望吗？

　　当然有。

　　但更多的被欺骗后的耻辱感。

　　喜欢他吗？

　　也喜欢的。

　　长到二十岁，从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忽然有人每天嘘寒问暖，生死之境不离不弃，有责任有担当，甚至还名正言顺，互相有意。怎么可能不动心？

　　韩格律把琳琅基地的立场公告天下，他们在炎热的午后谈及往事，自己不经意间提过的往事他却放在心上，手把手教她为人处世，遇到问题时从来都站在她这一边......一桩桩，一件件，韩格律都做的很好。

　　元令璇理所当然的对韩格律从无保留，对他撒娇，把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希望能和他一起去......信任他甚至胜过自己的父亲。

　　最后收到的却是彻头彻尾的背叛，换成其他人，或许会觉得羞恼，但元令璇并没有那种情绪。

　　算了吧，她想。

　　她还是有点伤心的，初恋夭折对她的影响不是很大，但也会让她心里酸胀。元令璇悄悄把自己小册子上那条“谈次恋爱”划去了。

　　又完成一项，就算有点儿伤心，这也是应有的代价。元令璇自己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兴致冲冲买了全票去动物园的，却只看见几只懒洋洋晒太阳的树懒。

　　亏死了，根本不值票价。元令璇心想，幸好自己当初没追求完美，写个“初恋结婚”的flag上去。

　　看着“愿望清单”上仅剩的几条，元令璇挑挑眉，把册子收好。

　　她告诉韩格律的那些事完全出自她本心，而以韩格律的谨慎和地位，也不至于把那点事大肆宣扬。至于其他的，元令璇给的起。

　　更重要的是，韩格律从头到尾就不是她这边的人。元令璇心冷的同时也觉得理所当然--她就没见过会因情误事的任务人员。

　　夫差再深情，西施还不是帮着越国灭了他的国。都用上韩格律这个层次的美男计了，元令璇觉得自己也不亏。

　　抱着这种想法，元令璇没有找韩格律对质，她悄无声息地换了出城的路线。基地外的韩明达没有换地方，隔天就带着人进了基地。然后，她和元公茂定好了出发日期。再然后，韩格律恢复军衔，带着队伍去解崇光之危。

　　这件事仿佛没有给元令璇带来影响。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喝茶、养花、做点法器，一如既往的闲适，即使是出发在即也不能让她忙碌半分。

　　午餐换成顾嫂的手艺，样样精致，更胜从前。小师侄们集体失声，不再打趣元令璇，这样更好，清静。天天不见猫影的阿呜破例陪在元令璇身边，被元令璇扑棱着脑袋抓去洗澡。晏如烟一如既往的安静如一抹影子，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

　　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更胜从前。

　　“把纸条带给韩明达。”元令璇把墨迹未干的纸条折好放到晏如烟手中，这是她最后一条退路。

　　十二月底，末世正式爆发一年后，韩格律离开十四天的时候，元令璇带着大队人辞别父亲，跟着韩明达出了基地。这支队伍预计在三月到达，刚好赶上岭北的春天。

　　“爸，别担心，我会回来看你的。”元令璇眨眨眼睛，笑容灿如新阳。率先抱住一脸严肃的元公茂。

　　元公茂罕见的没有微笑，他回抱元令璇，一语未发。臂弯里的女儿实在太小，元公茂不想放手。但想起来时元老爷子的态度，元公茂重重抱了女儿一下后收回手。

　　“去吧。注意安全。”

　　“爸，你也是哦。”

　　告别的话反复说过几次后，五岁后就很少相处的父女面面相觑。元令璇看看元公茂，准备最后再说点什么。

　　“我走了，注意安全。”

　　元公茂利落转身，元令璇收回目光，对死皮赖脸非要一起走的秦艽道：“出发！”

　　车队走得很顺利，玄山看看天色，最后决定在野外休息一晚。元公茂派来的人很识趣，默不作声的跟着玄山安排事情。

　　所有人都在营地里忙忙碌碌，很快就是晚上了。夜晚的野外格外危险，不仅因为丧尸，还因为无处不在的变异动植物。

　　十二月底，天气很冷，几乎滴水成冰。好在车队里都不是普通人，异能者也不过多穿两件。这种情况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秦艽很快就鹤立鸡群。

　　“阿璇！等...等我...会儿！”裹成球的秦艽气喘吁吁的跟上元令璇的轮椅。

　　元令璇头也不回，径直进了刚搭好的帐篷。

　　“你怎么不等我？”

　　元令璇刚坐下，秦艽就跟着进来。

　　“等你干嘛？你不认识路吗？”元令璇扫他一眼，奇怪道。

　　秦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言以对。他总不能告诉阿璇他师父还在打她的主意。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受师命所迫的秦艽一肚子尴尬，他虽然和阿璇同辈，长得也像是个少年人，但年龄不知道比她大多少。秦艽没法和和拿着药箱的师父要挟说，这年头不流行祖孙恋...

　　元令璇没注意秦艽，她在看地图。

　　秦艽自觉地围过去，好奇道，“你在看什么？”

　　地图上，三个地点被画上红色圆圈，“...崇光...京城...中海...”地图上满是圈圈点点，秦艽艰难的挨个辨认完。

　　“我们要去中海吗？”他抬头问元令璇。

　　元令璇看着地图，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秦艽的问题，“对，我们要去中海。”

　　是我们，元令璇在心里重复一遍。

　　得到了元令璇的肯定，秦艽居然很高兴，“赫卡忒就在中海，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丧尸疫苗都能做的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一群人。”

　　兴奋完的秦艽智商又回来了，他看着不出声的元令璇，突然想起元令璇身体不好的元凶正是赫卡忒。

　　怎么连这个都忘了，他一边谴责自己一边小心翼翼地跟元令璇保证：“阿璇，我肯定站你这边。那赫卡忒算什么，到时候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等会儿就去做三丝丸，保证他们到时候跪下来求你。”

　　三丝丸是长春阁秘药，专用于刑囚偷药的小贼，效果妙绝。

　　“三丝丸用不上，你给我一瓶麻沸粉，起效要快。今晚就要。”元令璇颇为和气地和秦艽说道。

　　因为定亲的事，元令璇平时对他都爱答不理的，鲜少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秦艽大喜过望，“放心，阿璇你要多少都有，我等会儿就回去拿给你。”

　　麻沸粉是仿华佗麻沸散做出来的麻醉剂，一指甲盖儿就可以放翻一头大象，一般用于采药时的自保。长春阁弟子身上多少都备着些。

　　“不过，你要这么多干嘛？”秦艽忍不住好奇。

　　元令璇笑吟吟的答他：“今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