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不起的小公主》霜雪千年

22、无心插柳

　　她进了殿内，向宣帝请安，说是来送宵夜。宣帝看了一眼她的打扮，便知她有话想说，向她道：“贵妃，有什么话就说吧。”

　　荀慧行至宣帝身边，低声说道：“臣妾今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昨日之事终究是恺儿的不是，莽撞唐突，还抢在太子殿下前头订了婚。臣妾颇觉得对不住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陛下疼臣妾，就帮臣妾指条明路吧。”

　　她虽贵为正一品妃，四妃之首，深受皇恩，但妻妾嫡庶终归有别。太子一醒，她便知皇后又要起势，她不服软是不行的。那日的事，她与云开虽然疑心皇后，但毕竟没查出证据，也只好先隐忍不发，主动低头认错，求皇帝庇护。

　　宣帝看她言辞谦卑恳切，也未想再继续追究，只说道：“木已成舟，多说无益，朕想皇后大度，不会为这等小事计较。”

　　贵妃听了这话心里稍稍安定，又说：“陛下与娘娘宽厚仁慈，臣妾和恺儿感激不尽。恺儿向臣妾请求，他今次只娶江氏一人，不再纳其他妾室。既是对江家有个交待，也绝不会再一不小心，抢了太子殿下看中的人了。”

　　宣帝点点头：“恺儿还算谦和懂事，对江氏也一心一意，朕心甚慰。叫他日后务必以礼行事，切不可再莽撞妄为。倒也不必太过自责，太子还有诸多名门贵女可以挑选。”

　　“是，那是自然，”荀贵妃笑道，“还是太子妃的人选最为要紧，陛下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主意，能否说来与臣妾听听，臣妾也好安心啊。”

　　宣帝抬眼看着她：“你是来打听这个的？”

　　贵妃赶忙道：“陛下冤枉臣妾，臣妾是思念陛下，来给陛下送宵夜的。”

　　宣帝见她眉眼娇柔，目光闪烁，也不好说她什么，毕竟是自己宠爱多年的女人。他便拿起桌上贵妃带来的点心，吃了一块，说道：“那朕就吃一口，你总满意了吧。”

　　荀贵妃趁皇帝吃点心放松些，进言道：“陛下，臣妾听宫人们闲话时说，那顾县公的长女顾氏，与礼部尚书家的步氏，都是才学出众，品貌优良之人，在此次采选中凤毛麟角。而且她们小时候都入过宫廷，听说对太子殿下颇为仰慕，臣妾觉得，是上好的人选。”

　　宣帝吃着点心，“嗯”了一声，并不接她的话。

　　贵妃又道：“臣妾知道自己多嘴，若是去跟皇后娘娘说，娘娘少不了要以为，臣妾是收了人家好处，为人作保，反倒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前途。臣妾与这顾家、步家可是素无来往，不过是看出她们对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想帮一把罢了。当年臣妾也是爱慕陛下，幸得德太妃举荐，才有幸陪伴陛下左右。臣妾也是真心为太子殿下与陛下着想。”

　　她这一番话说得好听，滴水不漏，皇帝倒仿佛有几分听进去了，点头道：“那顾家与含山长公主有些姻亲，是不能亏待了。步氏端庄稳重，之前的采选中也听说很出色，朕心里有数。”

　　荀慧见该说的话都说了，皇帝也并没有任何怪罪或拒绝之意，心下愉悦，莞尔一笑道：“是，陛下英明。”

　　出了紫宸殿，檀香上前扶着她的手，低声说：“娘娘怎么进去这么久才出来，奴婢在外头可担心了好一阵。”

　　“放心吧，陛下都听了，也没多说什么。”

　　檀香道：“娘娘从昨夜里听到东宫的消息，就一直担惊受怕的，现下可该松一口气了吧。”

　　“松一口气？那还早着呢，”荀贵妃轻笑道，“太子无恙，只怕这以后都没有气可松了。”

　　“娘娘深得恩宠，又运筹帷幄，皇后就算有了太子撑腰，也未见得能对娘娘怎么样。”檀香说道。

　　“等她想对我怎么样时再反抗，那就晚了，”荀贵妃悠悠说道，“我看她如今是为了太子之事高兴过了头，都忘了跟陛下提五皇子的婚事。那步氏要是嫁入东宫，她跟德妃这梁子也算是结下了。本宫要让她在后宫，人心尽失。”

　　荀慧早年间一直认为简淑妃是被皇后逼上绝路，所以自己一向小心谨慎，不敢僭越。可如今上天跟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她已经出手，太子却忽然死里逃生。她这手伸出去了，怕就是难以收回。更何况她与云开已经为了江氏之事，得罪了皇后，将来皇后若知道还有其他的事，等太子一登基，必是不会饶过她的。

　　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她从前对储位不敢觊觎，现下心中也有了微妙的变化。东宫若是再出差错，论长论贵，都将由云开继承大统。而她也只有扳倒皇后，才保证后半生无虞。太子重病时，她体会过了那种得意的感觉，再也不想重新过屈居人下的日子。她和云开自然也是母子相似的，有些事情一旦起意，就再难以放下。

　　*** ***

　　三日后，由礼部与尚宫局经过层层筛选，最终择定的几十位佳人，奉命一同入宫，在两仪殿觐见帝后。贵妃与德妃因诞有成年皇子的缘故，也都到场。皇宫内一时莺莺燕燕，花红柳绿，好不热闹。

　　明府的下人们，天不亮就在曹夫人的催赶下起来忙碌，准备车马膳食，衣衫首饰。明凰却一个人在榻上睡得安慰，谁叫都不肯起来。

　　曹夫人眼见天色越来越亮，心急如焚，只好亲自去房里催她：“大小姐哟，也就你一个人能睡得这么踏实，再不起来梳妆打扮要晚了，今天可不是出去玩，是要进宫。”

　　明凰那时已经睡醒了一小会儿，是故意赖着不起来的，她装着困倦道：“能不去吗，我不想去，娘，求你了！”

　　“圣旨，你知道什么叫圣旨吗？那不去可是要杀头的！”曹夫人焦急说道。

　　她开始后悔从小这么娇惯这个女儿了，本想着她年幼丧父，多宠她一些也无妨的。谁曾想事事都由着她，倒把她惯得为所欲为。如今她又立了大功，皇帝亲自下旨嘉奖，封她为郡主，她更是要了不得了。

　　可是那圣旨上分明也写了，要明凰三日后与其他秀女一起入宫觐见。她先前已经靠着关系躲了好几轮采选，早就不合规矩了，如今是再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明凰听母亲这么说，虽然还是老大不乐意，但也翻身起来了：“哎，别别别，杀头还是算了吧，我起，起还不行吗！”

　　她听话起来，由丫鬟给她梳妆打扮。她偷偷拿眼睛瞄着曹夫人，见她脸上还是有些急色，仿佛在气恼她任性，于是委屈巴拉地告饶道：“娘，你不要生气嘛。我不是故意跟你对着干，实在是宫里老大规矩，真是不想去，我又不要做妃子！”

　　“谁要你去做妃子了，就你这个懒样子，做宫女人家都不收，”曹夫人半是责备半是玩笑地与她说道，“宫里头召见，你去谢个恩露个面就是了，也是给咱们家长长脸，哪有不去的道理呢。”

　　明凰听她这话倒很受用，她是读兵书的人，怎么会不争强好胜呢。她点点头道：“也对，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那些王亲贵女，个个觉得自己国色天香，我总不能输了她们的！”

　　“也不要太出风头，守着规矩，别出错便是，”曹夫人说道，她命人捧来了前几日宫里赏赐下来的首饰衣衫，“这些都是宫里头的东西，再好不过了，你挑一挑用哪个。”

　　明凰看着眼前的一片珠光宝气，感叹道：“陛下也太不了解我了吧，我宁可他赏我些刀枪剑戟斧钺勾叉的。”

　　“陛下也知道你长大了，这意思，让你也学着打扮打扮。”曹夫人说道。

　　明凰也并非完全不打扮，平日里若和母亲出门，还是要穿成小姐样子的。她只是不太感兴趣罢了。这时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自己的衣裳，说：“就穿那件赵夫人送的衣裳，母亲觉得如何？”

　　那件衣裳，江曜说很好看的。

　　曹夫人摇摇头：“那件好看是好看，不过太轻便了些，你如今是郡主了，入宫觐见还是要穿御赐的服饰，更显华贵隆重。”

　　明凰见喜欢的衣裳穿不成，心下有些郁闷，嘟囔道：“要华贵，不如把这些金钗银钗云云的，全都戴上算了。”

　　曹夫人说：“这叫什么话，全都戴上，岂不是如同那乡野暴发户炫耀一般。”

　　“乡野暴发户有什么不好，他们既不用进宫，也不用种田，吃穿不愁的，现在人家说不定正躺在家里睡大觉！”

　　明凰母女二人一同用了早膳，曹夫人说：“刚才光顾着和你贫嘴，已经耽误不少时候了，赶紧走吧。”

　　明凰却眼珠一转，起身道：“哥哥今日怎么样了，我去看他一眼再走。”

　　曹夫人赶忙拦她：“涵哥儿怕是在吃药，你回来再看，又不急在这一时。”

　　“他前几天病得都快死了，昨天晚上才刚好些，我得先去看看才安心。”明凰说着站起身来，一溜烟没影了。

　　“什么死不死的，不知道忌讳，”曹夫人还在责备她，一转眼她已不见了踪影，急得直皱眉，“唉，这……不是才答应了不惹我生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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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贵妃提到的事，前情都在第3章开头。
祝小仙女们520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