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牧场养魔王》咸鱼玛奇朵

12、012

　　夏佐只连通了羊圈和院子，没敢将这群小母羊们放得太远。
　　摸着黑，他也记不住那么多羊的长相。万一出了门，却遗漏了羊羔没赶回圈，莱昂内尔受到连累就不好了。
　　只是这院子的面积，对五十只羊羔而言，还是有些太局促了。
　　平均下来，一只羊似乎也吃不到几口新鲜的草叶。

　　夜里，他还觉得莱昂内尔的羊羔可怜。
　　可第二天，他可怜的就是自己的羊了。
　　一想到南山那边，富饶又生机勃勃的绿草，对比着眼前皑皑的白雪，夏佐越发觉得心酸起来。
　　小羊们还在艰难地刨着雪地，绒毛稀少的鼻尖，被冷冰冰的雪蹭得微红，长长的睫毛更是凝结起了霜雾。偶尔“咩咩”的叫唤声，透着股撒娇的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它们原本不该被发配到这种冷酷的地方的。
　　夏佐时不时地帮着刨两下，听到它们欢喜的声音，又觉得这些小羊羔，实在是太容易满足的生物。

　　费了好大的功夫，只能得到一丁点儿薄薄的苔藓，等到回了家，只能啃着涩口的干草充饥。
　　但就算是这样的地方，也已经算是雪浅的了。
　　更多的地方，跳进雪堆就像是跳进了水里，直接淹没到头顶，爬都爬不出来。
　　将这一小片啃得差不多了，夏佐想了想，赶着羊群，向高处的崖地走去。
　　可惜那里，虽然草地的长势不错，风却刮得羊群一片惊惶。
　　受惊的小羊们，别说是安安静静地吃草了，连呆都不肯多呆一会儿，慌不择路地到处狂奔，差点儿夏佐就追不回来了。
　　好不容易将这群不听话的小羊，重新聚拢到了一块，夏佐在不停叫唤的软绵绵中踌躇了一下，还是带着他们，朝着南边去了。

　　这下，小羊们更欢脱了。
　　夏佐还在忧心，回头能不能将撒欢的小家伙们带回家。

　　莱昂内尔，实在是一个恨不得把饼箍在他脖子上，动动嘴就能咬上一圈的家伙。
　　夏佐没敢把自己的羊羔，放得离狮王家太近。
　　他怕把狮王门口的草地啃秃了，这家伙不肯带羊走得太远，活生生地把羊羔们都饿死。

　　夏佐把自家羊羔们的脾性摸清了七八分，一般来说，吃得饱，这些小家伙就不会想着乱跑。
　　他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就安心地继续下山，又转到了莱昂内尔的小木屋。

　　小母羊精神了许多，还没靠近，就能听到她们的叫声。
　　狮王嗜睡，一如既往地卷在毛毯里，连壁炉熄了都不知道添点柴火。

　　“起来，我带你去放羊。”夏佐拖走了他的毯子，扔到一边。
　　大清早的被掀了被子，狮王中气十足地冲着夏佐咆哮起来：“嗷——”
　　狮王不耐烦地抓回了毯子：“怎么总是你？！早餐准备好了？”
　　“莱昂内尔，我并不是你的仆人。”夏佐好脾气地解释着，“即使我还是你的骑士，也没有义务准备你的三餐了。”
　　“知道了知道了。”狮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孤知道你就是个叛徒。既然都宣称不是孤的骑士了，你还来做什么？看孤的笑话？”
　　夏佐很无奈：“我总不能看着你饿死。”
　　“虚伪。”狮王扭头。
　　“莱昂内尔，我以为……不是君臣，我也还能成为你的朋友。”
　　“一条狗吗？哈。”
　　“莱昂……你难道就要在这间屋子里发霉？！”
　　“不然呢？！”狮王一爪子拍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夏佐，“难道要像你一样？做一个顺民，对着那些恶魔低下头颅，谄媚地舔着他们的蹄子，摇着你那可笑的尾巴？！孤，是高贵的王族，不是恶魔的奴.隶！”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跪下来求饶呢？”夏佐平静地说，“无论我是狼还是狗，至少我为您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莱昂。”

　　倒在火焰暴君的蹄下时，夏佐没想到自己还能活过来。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像是要将整座大殿染成血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是沸腾的，如岩浆般，流淌在黄金地砖上，融入这一片辉煌。
　　为宣誓效忠的对象而死，是一种信仰，也是一种宿命。
　　即使他的王，在生死面前退缩了，他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牺牲毫无意义。

　　可他现在，看着莱昂内尔的样子，却有些失望了。

　　狮王恼羞成怒：“你在羞辱孤吗？你在嘲讽孤贪生怕死吗？！”
　　“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夏佐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您，这里并不是你的皇宫，你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了。没有人理所应当地将食物奉献于你，你也不可能一直缩在一间小木屋里，干等着帝国的遗民来拯救你。”
　　“所以孤就要跪舔那些愚蠢的食物？！”
　　“如果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遵守胜利者的规则，或许是一个不算差的选择。”夏佐倒也没有一定要狮王和自己一样，“我不知道这样的消极抵抗有什么意义，只是什么都不做，然后等待着胜利者的惩罚吗？如果您选择了要对抗，为什么不更直接一点，冲到镇子里大杀四方，或者逃往南方寻找您忠诚的臣民？——无论要做什么，你好歹得走出这间屋子吧？”

　　狮王神色不定，他盯了会夏佐，扫了一眼外面，又低头看着地面。
　　“你说得对。”狮王阴阳怪气地说着，甩着尾巴往门外走，“今天的太阳还不错。”

　　夏佐叹了一口气。
　　对啊，南边的太阳真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不像是北边，阴冷冷的，雪都化不开。

　　狮王一个纵跃，爬到了红屋顶上，在暖阳下眯起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莱昂……”夏佐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你不是要放羊吗？放啊，没看到食物们都饿瘦了吗？咩咩咩，夏佐妈妈怎么还不去奶她们？”狮王一点儿也不打算动，就这么俯视着夏佐，咧咧嘴，露出讽刺的牙齿。
　　夏佐：“……”
　　“孤可是一个重伤患，万一伤口裂了，孤还没饿死，就先失血过多而死了。”狮王无聊地甩着尾巴，“怎么？你不是要教孤放羊吗？放啊……”
　　“那，你先看着吧。”夏佐刚将羊羔们放进院子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你数一下数目对不对，是五十只吗？”
　　“嗯嗯嗯。”狮王敷衍地点点头。
　　夏佐强调着：“傍晚赶回羊圈的时候，你记得再数一遍。我和你的羊都不太熟，认不清哪只是哪只，少了也看不出来。你一定记得要再点一遍数目，如果少了，越早发现越容易找到。”
　　“知道了，真啰嗦。”
　　夏佐替他放了一会儿羊，又想起了自己那群还在山上的羊羔。虽然它们很乖，但夏佐也怕时间久了，会发生什么变故。

　　看着小母羊们饿狠了一般，和门口的草芽较劲着，夏佐犹豫了一下：“莱昂，你先看着它们一些，不要走太远了就行。我去将我的小羊羔也赶过来，然后我们去远一点的草地放羊。”
　　然而等夏佐赶着羊回来，只看到小母羊们惊慌失措地横冲直撞着，有的甚至迎面撞进了他的羊群。
　　“咩咩咩！”一时之间，羊群都在骚动。

　　“莱昂，你在做什么？！”
　　夏佐飞奔过去，看到狮王跑到了一群软绵绵中间，龇着牙，作出一副扑食的姿态。
　　“放羊啊，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看着小母羊们都跑远了，狮王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甚至开始绕着夏佐的羊打转，“啊，这是你的羊吗？长得真可爱。”
　　“算了，你先别动了，羊不是这样赶的。”夏佐冲出去，从外面绕了老大一个圈，才绕到最远的、快跑进树林的那只前方，赶得它折转了方向。
　　将目光所及的独羊都赶回了羊群，夏佐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快数数，有没有羊缺了的，我再找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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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魔王：……反正都不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