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全是你》雀沉

7、第七章

　　杜梨今天起得晚了，到工作室的时候已是中午。
　　一进去，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气氛与以往的有些不同。

　　她随手揪了个刚入职没几天的小姑娘，想问问情况：“我看你们情绪都不对，怎么了，某人作祸了？”
　　“是啊梨子姐，”小姑娘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不久，“北姐……嗯……就是有些太……精益求精了。”

　　杜梨发愁地按了下太阳穴，这祖宗，有话不会好好说，非要拐弯抹角地刺得人心里发疼才算数。
　　“我知道了，”她安抚似的拍了拍对方的肩，“你缓缓就去忙吧，我看看她什么情况。”

　　大大咧咧地进了何南北的房间，杜梨在她面前坐下，轻轻敲了敲Apple Mac的背板：“别人也就算了，Anna新来的，连咱这层楼洗手间在哪都不太清楚，你直接把人训哭了，太不客气了。”

　　何南北正在修图，手指点得飞快，连看都没看杜梨一眼：“她差点把两套样片搞砸了，两套，你要是来给她说话的，你也出去。”
　　杜梨早就习惯了她一工作起来就嘴毒脸臭六亲不认的破脾气，知道她只是太认真了：“得得得，你是老大你说了算。我倒不是为了她来找你，我是真有点正事跟你说。”

　　何南北保存了最新一版的psd文件，将其拖到对应的文件夹后，才从屏幕后探出头来：“什么？”

　　对方斟酌了一下措辞，缓缓道：“关于夏应夕的。”

　　“夏应夕？”何南北蹙了眉，“她？合同不是早就签了吗？”
　　杜梨：“合同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眼见着何南北脸色越来越差，杜梨咳嗽了一声：“签合同的时候说要给新歌拍单人MV，从唱到演全是她一个人，但是人家前两天去活动现场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医生嘱咐要静养，MV肯定是不能拍了。”
　　何南北问：“那她经纪人，公司那边怎么说？”

　　杜梨有点尴尬：“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要不就不拍了，之前发过来的试镜样片剪剪也能用……”说这话的时候，杜梨自己内心都不敢相信，这是夏应夕的经纪人亲自对她说的。
　　夏应夕好歹算个三线小花，演戏出身，仗着漂亮的皮相和脸上无穷无尽的胶原蛋白，也扎扎实实地吸了不少真情实感的粉丝。她的经纪公司怕是傻了，签合同时定金砸得那么爽快，现在又能这么对待自己手下有吸金能力的艺人的，真是不多见。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夏应夕看现在自己翅膀硬了，想趁机换东家呢？那公司这么对她，也不是没有道理……

　　杜梨正八卦地开心，便听见何南北冷哼一声：“胡闹，我们的前期投入怎么办，全白费了。剪样片用也可以，佣金减半，他们肯么？”
　　“他们还说……”

　　杜梨：“或者你自己看着拍，你名气摆在这儿，只要拍得不太离谱，他们都用。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后续要看到正片才会定价格，万一你要跑到南北极去取景，他们也吃不消……而且，必须一个月内出片。”
　　一阵沉默，就在她马上就要改口“要不我还是跟他们去谈毁约的事儿吧”之时，何南北站起身来，“夏应夕在哪个医院？先去看看她吧，毕竟她才是最上心这个MV的人。”

　　杜梨嘴上说好，内心想的却是：你不会是要泡人家吧……

　　夏应夕住的是单人病房，见她们来了，还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迎迎她们。杜梨连忙上前扶她躺下：“你现在还伤着，休息为重。”
　　对方感激地点点头，躺下后还跟何南北打招呼：“南北姐。”

　　非要论的话，何南北比她咖位还要大，让她叫一声前辈也不过分。何南北在病床边坐下：“医生怎么说？”
　　夏应夕：“说是简单骨折，不太碍事，只要静养恢复就能好。”
　　“那就好。”顿了一下，何南北道：“虽然我是个摄影师，但要说我不关心娱乐圈的事，那是假的。你东家在这个关头这么对你，不太厚道吧？”她又转头望了望，“连个助理都不给你配？”

　　夏应夕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这圈子里……不就是这样么，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南北姐你刚从国外回来，对国内的事情还不太了解，但是你经纪人肯定知道的，孟小予，刚被我们公司签下来的，公司小，就这么点资源，自然要先给她。而且，我年龄也大了……”
　　孟小予是新近火起来的女演员，有幸跟流量小生合作了两部戏，在少男少女群体中引起了不少的讨论度。

　　何南北失笑，“你才二十四，这就大？我看你跟十七没什么区别。”
　　夏应夕没有当即答话，过了片刻才说：“是啊，感觉心已经很老很老了。”

　　杜梨冲何南北使了个眼色，正事，说正事！

　　何南北这才端正了口气：“这次过来的目的你也清楚，想跟你讨论一下MV的事情，你自己是肯定不能亲身拍摄了吧？”
　　“是啊，”夏应夕忧愁地叹了口气，“这腿……太不争气了。”

　　何南北：“你公司的安排，你知道了？”
　　夏应夕无言地点了点头。

　　何南北揉了揉自己的指节，看着夏应夕的眼睛，道：“我跟你说实话，我不打算用之前的样片剪剪就完事，我前期的一堆东西都设计得差不多了，现在让我放弃，我不甘心。”
　　夏应夕张了张口：“那……”

　　“我搜集过你的资料，”何南北道，“我知道你对设计这方面比较有想法，你为了进入娱乐圈，从华国传媒大学的戏剧美术设计系休学，上学期间你的专业成绩排名也不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夏应夕有些惊讶，何南北的前期资料居然搜集得这么全面，连她的教育背景也一并纳入在内！

　　她沉吟了一会，才说：“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从医院出来，何南北跟杜梨交代了一下这个周剩下的工作，把她送到工作室楼下，说：“你先下吧。”
　　杜梨问：“你不跟我一起上去？”
　　“啊，”何南北说，“我还有点事，今天下午就不过来了，你们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