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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要呼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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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沥沥——”
小筑外面下起了小雨,雨珠滴落在地面的声音与少年朗朗的读书声掺和在一起,还有小孩子小小的打呼噜声。
陈谨阳睡得正香,小脸侧着压在手臂上。鼻子边冒出一个小气泡,随着呼吸而收缩扩张。小嘴微张,唇边有一条白线。
他觉得不舒服又换了个方向睡觉,大氅从肩上落至腰部。许是被从纱帘间穿过的冷风吹到,他打了一个不小的喷嚏。
陈谨修怕陈谨阳冻着,索性放下书起身给他拉了拉大氅。然后也不继续读了,走到小筑边上,掀开帘子眺望远方。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注意力集中,眼睛有点涩涩的。陈谨修揉了揉眼睛,将视线从天空最大的一片乌云上移开,注视着湖里大片大片的荷叶。
荷叶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雨珠。在雨水的击打下,几乎要折入湖面之下。不过现在还没有荷花的踪影,荷花要到六七月才开。
陈谨阳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他费力地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子,软绵绵地说:“阳阳的肚子好饿啊,要吃糯米糕了。”
陈谨阳的声音一向就很软糯,此时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更像是撒娇一样。陈谨修闻声一愣,转过身淡淡道,“我这里没有。”
“啊?大、三哥你怎么在这?我不是在做梦吗?”陈谨阳听到陈谨修的声音愣了愣,迷蒙地环视一周,才记起这是锦荷园,并非长乐殿。
“你不是在做梦。”陈谨修看着陈谨阳傻乎乎的样子,沉重的脸色不禁缓和了些,原来刚才弟弟是在说梦话。
“可——”陈谨阳揉揉眼睛,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陈谨修的表情,这才大胆道,“可我的肚子真的饿了。”
陈谨修看着陈谨阳一直眨着不停的眼睛,说:“这里没有食物,我没有用午膳的习惯。”
陈谨阳撇了撇嘴,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陈谨修没有说话,而是放下帘子走到他的对面坐下。
“真的很饿吗?”陈谨修皱了皱眉,他并不明白为何他忙碌了一早上,没有任何感觉,而陈谨阳睡了几个小时,却说饿了。
“当然很饿啊。”陈谨阳吸吸鼻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它都已经在嗷嗷嗷嗷嗷叫了。”他真觉得很委屈,果然想要和大魔头关系变好是一件困难又麻烦的事。
“那……”陈谨修正在犹豫,他可以现在回殿带一些食物过来,但是一去一回浪费的的时间太多了。而且他并没有义务为陈谨阳做到这一步。
“三哥,你不饿吗?”陈谨阳突然眼睛一亮,手撑在几案上就起身跑向小筑外,一边跑一边问道。
“不饿。你要去哪?”陈谨修问。
“不告诉你。”陈谨阳朝他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穿好了鞋。随后拉开帘子见下着大雨,折回来问道,“三哥三哥,你这有没有伞啊?”
他刚说完,就又说道,“把你早上带的那把伞给我嘛。”
“你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我就拿给你。”陈谨修去柜子边取了伞,低头看向陈谨阳。陈谨阳站在台阶上仰视着他,就像温顺下来的猫咪一样。
“我去拿吃的。”陈谨阳用眼神控诉着,道,连拿食物都不行,果然就是梦里那个专政残暴的昏君。
“我和你去?你去哪里拿?”陈谨修问道。雨又大了一些,他不太放心让弟弟一个人过去。
陈谨阳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能自由一会,才不会让大魔头跟过来。“唔,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三哥你穿着木屐会被弄湿的。”
“你去哪里拿?”陈谨修知道陈谨阳说得有道理,再次问道,将伞拿给了陈谨阳。
“我去母后给我的公公那边拿,我让他们不要跟着我,他们也不会走远,就在附近。”陈谨阳接过伞,又委屈地撇撇嘴道,“三哥,我撑不开。”
陈谨修差点失笑,陈谨阳的表情实在可怜又可爱。他抿了抿唇,把伞撑开后拿给陈谨阳,“一路小心。”
陈谨阳应了一声,就举起伞往雨中跑去,不一会小小的身影便在陈谨修的视线内消失。
陈谨修仍然有点不放心,弟弟才两岁,那么小的小豆芽,万一被水淹了怎么办?
“轰隆隆——”
灰色的乌云最终还是遮住了天空,翻滚着的云海在酝酿着更大的雷雨。荷叶已经被雨水打弯了,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水。
陈谨修将竹简放在柜子里,从柜子的第二层取出一个大大的正方形盘子,盘子里放着一层沙子。他手握毛笔,在沙盘上写字。
练了一会的字,陈谨阳还没有回来。陈谨修真担心这个弟弟会不会落在湖里了,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个极为陌生的声音
“哎哟老奴的小殿下,小心点,别摔着了。”
“我才不要你管。哼,你还跟着我干嘛?想生病啊。”
“老奴不是担心殿下嘛。”
“我才不要你关心,都说了赶快回去了。”
陈谨修闻声没有放下毛笔,在上面写下最后一个字后,才放笔朝陈谨阳走去。
“三哥三哥!”陈谨阳喊道。
陈谨修从帘子里出来,陈谨阳身后果然一大帮公公宫女。其中,有一个公公站在陈谨阳身边,这位公公头发已花白,眼神却很犀利。
“见过三殿下。”那帮公公宫女朝陈谨修行了个礼。陈谨修淡淡道,“嗯。”
陈谨阳见陈谨修不理会自己,撇了撇嘴,向那位老公公要食盒,说不上关心地道,“你快回去吧。等一下雨下大了真的会着凉的。”
“殿下这是在担心老奴?”安公公笑了笑,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变得更加可怕。陈谨修注意到这位公公脸上有一大块烧痕,看上去十分狰狞。
陈谨阳气呼呼地接过食盒,强词夺理道,“才不是呢!是因为你生病了母后会责怪我的。”
“老奴明白了。那殿下、三殿下,老奴告退了。”安公公笑着看了一眼陈谨修,随后带着一帮人离去。
再次安静下来了,陈谨阳收了伞,把食盒拿给陈谨修,自己坐在台阶上脱鞋子。
“三哥,你怎么了?”陈谨修瞥了一眼陈谨修,这人俊秀的脸上又掺上了冰渣子。看得陈谨阳头皮发麻,他都不知道哪里又惹到陈谨修了。
“无碍。”陈谨修把食盒放在几案边。陈谨阳跪坐在地上,从食盒里取出几叠糕点。他见陈谨修还在认真练字并没有吃东西的欲望,他也不好打扰陈谨修。
陈谨修抬头时,陈谨阳正往嘴里塞着桂花糕。小小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两腮像小松鼠吃东西时一样的鼓起。
“咳咳——”陈谨阳见陈谨修正看着自己,被吓得呛到,几粒碎渣进入气管。呛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两只眼睛红红的。
“怎么回事?吃个东西都会被呛到?”陈谨修赶快给陈谨阳把食物顺下去,拍了拍陈谨阳的背。
陈谨阳咳了一会儿终于咳下去了,他睁大眼睛瞪着陈谨修,气鼓鼓地反驳道,“还不是你吓我!否则、否则,怎么能怪我嘛?”
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战战兢兢地窥探着陈谨修的反应。
陈谨修面无表情,把手从陈谨阳身上拿开,坐回了位子上。
陈谨阳咀嚼着口腔里剩余的食物残渣,两只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谨修也并非小气之人,只是单纯地想吓一吓陈谨阳而已。看着原本嚣张跋扈的人在自己面前十分乖巧的样子。陈谨修就觉得有点小开心。
“三哥……”陈谨阳拖长了尾音,像撒娇一样。每次他做了坏事,父皇母后看到他这样子后都狠不下心来的。
“嗯。”陈谨修头也不抬的。
“我知道错了……”他再次拉长了尾音。
陈谨修:“哪错了?好好说话。”
陈谨阳不小心咬到了舌尖,疼得只能含含糊糊地道,“我松(凶)老(了)内(你)。”
“好好说话。”陈谨修听着这怪异的发音,忍俊不禁。久久都没有听见陈谨阳回话,只听见小小的喘气和呜呜声。
“怎么了?”陈谨修抬头才发现,陈谨阳疼得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角都泌出了泪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说话也能出事。”陈谨修无奈地道。
“哼。”陈谨阳有理了,说:“我要你呼呼。”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咬到舌头,往常咬到舌头了母后都会给他呼呼的。
陈谨修:……“你确定?”
看着陈谨阳理所应当的样子,陈谨修想塞一块糕点堵住他的嘴,最后还是给他呼呼了。
陈谨阳一得了脸,就要上天了。“不是这样呼呼的,你隔得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