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使不得》木子晓风

5、发烧

　　常姝没有再问绿衣，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宫女几乎快把她家主子当成神了。神会有错吗？当然不会，所以主子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

　　现在知道了宫里的情况，莹婕妤又没醒，常姝脑袋还在脖子上，她总算没有一开始那么紧张了。

　　她已经被禁足，暂时出不去，她该吃吃该睡睡，真的按姚公公所说养起了病。

　　毕竟这个身子有些弱，她养好伤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手上的红肿还没消，每天都又疼又痒，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刺痛难忍。绿衣一遍遍地给她抹药，那痛感才消了一些。

　　她趁这个时候还打听出了她死后的事，这才知道，原来在围场她真的被老虎给咬死了。不仅如此，太子也遭遇了黑衣人的袭击，受了伤。

　　不过好在最后侍卫赶了过去，黑衣人被抓住了，但是他们牙里□□，当场就咬破毒囊死了。皇帝大怒，追查了很久才查出，这是庄园的孙女庄繁碧策划的一场刺杀。

　　说到庄园这个人，就要提一下大周朝的建立。大周朝前面是大梁朝，皇帝荒淫无道，百姓民不聊生，纪云臻的祖父纪岚清当时是禹州州牧，他与大梁朝的虎威将军庄园一起反抗朝廷。反抗成功，两人之间却起了桎梏，庄园傲慢自大，放任将领胡作非为。纪岚清几次劝阻不成，最后将领头的一个将领杀了。

　　两人关系降至冰点，最后纪岚清将庄园打败，自己当上了皇帝。

　　那些当初支持庄园的被纪岚清杀了不少，但大周朝初初建立，国库空虚，力有不逮，纪岚清想要百姓休养生息，所以一部分人便躲过了追杀。

　　过了这么多年，大周朝减少赋税，招抚流亡，百姓的生活趋于安定，经济开始复苏。然而支持庄园的人也发展壮大起来，庄园的儿子庄启科死后，他的女儿庄繁碧竖起了一面大旗，誓要为祖父，父亲报仇，渐渐收拢了不少人。

　　本来皇帝的身体挺好，但是得知想要刺杀他的人是庄园之前的部下，他急怒攻心，竟然一病不起。最后缠绵病榻月余，下旨将皇位传给纪云臻便驾鹤西去了。

　　从常姝的角度来看，他死了也好，毕竟活着的时候也是个自我享受，不顾百姓死活的主儿，现在纪云臻当上了皇帝，百姓才能松了一口气，至少赋税没有再涨，反倒降了不少。

　　她还知道，她死后太子十分悲痛，她下葬当日，太子一直从徐府送到墓地，并且在墓地站了很久很久。

　　她的陵墓建造得与众不同，墓碑前另立了一块碑，上面刻了一幅山水画，听说是纪云臻亲手画的。而围绕着山水画，地上还用碑石做了一套碟碗筷勺。

　　常姝本来还有些悲伤，一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太子还真是了解她，知道她平生两大爱好就是吃跟玩，这是怕她死了寂寞，连碗筷都给她带上了。

　　徐继荣只有徐濂舟一个儿子，纪云臻想要补偿他，升了徐继荣的官，徐家其他的子侄也受到了皇帝的重用，常姝只觉得纪云臻真的是对她不错，她都死了快三年了，纪云臻却以另一种方式在怀念着她，补偿着她。

　　她有了想要将自己是徐濂舟的事告诉纪云臻的心思，但是一想起纪云臻不信鬼神，她就有些怂怂的。还是把这个秘密想放在心里，保住命要紧。

　　虽然被禁足，但来日方长，日后她总能见到纪云臻，好好看一下她这位兄弟，也许还能恢复以前的生活。

　　眼下她还活着，这里又是皇宫，宫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她只需等着就好。她想的不错，可是没想到，才过两天，她就被自己的想法给打了脸。

　　午饭时，她对着盘子里肥腻腻的梅菜扣肉，看着旁边蔫巴巴，水煮过头的青菜梗，无语凝噎。

　　手里的筷子举了又举，在几盘菜上徘徊了半天，她终于夹起了一根梅菜，都来到嘴边了，一只苍蝇闻味而来，嗡嗡嗡地停在了常姝夹着的梅菜上。

　　“主子，我来。”绿衣忙用扇子把苍蝇扇跑。

　　常姝胃口全无，绿衣一脸愧意：“主子都怪奴婢不好，没有办法让主子吃上好菜。”

　　“怎么能怪你呢，谁让我现在被禁足，脑袋上写着‘麻烦’二字，这宫里的人当然懒得管我们吃的如何。”常姝也是知道这后宫本来就是非多，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她现在属于不受宠，且有人命在身的妃嫔，他们怎么会把她放在眼里呢。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会就是另外一回事，常姝现在无比想吃昨天的糖醋排骨。那还是绿衣塞了银子，御膳房的太监才给加的。

　　只是，她们现在身上已经没银子了。有的只是一些御赐之物，这东西只能看不能动。

　　所以这之后的饭菜质量直线下降，不是缺油少盐，就是油腻肥厚，这大夏天的，她想吃点爽口的菜都不行，更别提什么水果了。

　　“绿衣，快过来吃吧。”常姝招呼绿衣，屋子里面就她们两个人，她也没讲什么规矩。

　　绿衣不敢，坚持要常姝吃完自己再用，常姝也没强迫她，实在是饿了，伴着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她勉强扒完一碗饭。

　　吃完饭，她无聊地在院子里走两步消食。

　　她是真不知道这后宫女子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以前她是徐濂舟，还可以出门四处游玩，骑马闲逛，跟太子吴云他们一起蹴鞠喝酒。

　　这两天她什么都干不了，被禁足她也不能出去，绿衣还给她拿了针线说她可以做女红。天晓得，她两世几乎都没怎么拿过绣花针，现在让她去绣什么荷包，手帕，跟要她的命差不多。

　　哎，她闲得头上都要长草了，蹲在角落里看一排蚂蚁上树。

　　看了好一会儿，刚想起来，突然心头一阵恶心，她手捂胸口只觉胃里上下翻涌，哇地一声吐了一地。

　　绿衣忙拿了茶水给常姝漱口，另外一个丫鬟绿浓给常姝处理秽物。常姝喝了一杯茶，将心里那股恶心压下去，肚子又痛了起来，她忙去了偏室，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双腿都软绵绵的。

　　她这么上吐下泻，绿衣十分着急，她想要出去请太医，可是门口的侍卫只往里面探了下头，看见常姝还能喘气，便没让绿衣出去。

　　绿衣又急又怒，想要用皇帝来压他们，被他们用一句“这是皇上的命令”给顶回来了。

　　常姝在这期间又拉了几次，最后夜里就发起了高烧。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到一直有人在她耳旁小声地哭，额头上的毛巾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常姝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到天亮的时候，常姝睁开了眼，绿衣就趴在床边，地上放了一个铜盆。

　　她坐起来，额头上有东西掉下来，是一块白色的汗巾。

　　看来，昨天晚上绿衣照顾了她一夜。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烧已经退了。

　　她松了一口气，这是古代社会，一个发烧都可能要人命的时代。她还能在没看太医的情况下，靠着物理退烧挺过来，真的是命大。

　　常姝有些后怕，如果昨天没有绿衣的照顾，如果她没有挺过来，那她现在丢了小命。

　　本来她还想着皇宫日子不会差，谁知道她吃不好睡不好，差点稀里糊涂踏进鬼门关。她下定决心必须洗脱自己的罪名，尽快见到纪云臻。

　　那些人为什么敢不请太医，看着她病，还不是因为她只是一个贵人，无足轻重，皇帝也冷淡她。

　　她不能再被禁锢在这里，吃馊饭，没自由，万一再生了病，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还有没有这次的好运气。

　　“主子，您醒了。”绿衣惊喜地说。

　　“嗯，我醒了，多谢你绿衣。”常姝还挺感激眼前的小丫头。

　　绿衣摇头：“主子，您能醒真是太好了，昨天吓死奴婢了。奴婢没用，出不去，只能一遍遍给您擦身。”

　　“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真的主子？”绿衣疑惑地问。

　　“嗯，你相信我吗？”

　　“奴婢当然信主子了。”绿衣说完就高兴起来，好像她们真的马上就能出去了。

　　常姝从床上起来，她整个人还是很虚，但是她在绿衣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开口就对侍卫道：“昨日是你们将绿衣拦住？”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魁梧一些的侍卫道：“回莘贵人，皇上有命，莘贵人乃待罪之身，现在正在禁足。”

　　“皇上是禁我足而已，并没有说太医不能进来吧。你们如此行事，跟草菅人命有何区别。我昨日是命大，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我现在还在腿软，如果我这些天仍旧吃馊饭，拉肚子，发烧的话，等见到皇上我一定将我所遭遇的事告诉他，治你们的罪。”

　　常姝凤目一瞪，那侍卫愣了一下道：“莘贵人，你所吃饭食不适这与卑职等无关。”

　　“那你们代为传达，皇上还要问我莹婕妤的事，如果我因为馊饭命都没了，我死之前也一定把事情都写出来，如果他们够胆，就再送馊饭来！”

　　她言词犀利，结果太过激动，双腿猛然一软。紧接着，她就觉得被人架了起来，她站稳，抬头看到两个侍卫后退三尺，眼神略有闪烁。

　　“莘贵人请先回去，我们会传达。”

　　常姝听了，眉眼总算舒展，恰似冰雪消融，美不胜收，然后她就发现两个侍卫的脸红了一下。

　　？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搭着绿衣的手回到了屋里，等饭到了，常姝一看，果然比昨日要丰盛些。

　　醋溜白菜，虎皮蛋，清蒸鲈鱼，凉拌木耳，都是适合这个季节吃的菜。

　　常姝胃口不佳，还吃了不少，绿衣在一旁夸赞道：“还是主子厉害。”

　　常姝吃完了，在铜盆里洗了洗手，当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时，她突然反应过来，摸了摸脸：外面那两个莫不是颜控，她这算是刷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