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为师终为妻》松毛汤包

35、用意

　　“祖宗，我知道你孝敬我，但这玩意儿我真不吃。”

　　夜瑾心只一指，按住了三毛那窜动不安的头。

　　小家伙又是用爪子往碗边拍，又是朝她嗷嗷叫的想唤她吃鱼。可它却不知，它这主人压根不吃这山珍海味。

　　也算不得她嘴挑。

　　这才从水里捞出来的鱼就在她眼前活蹦乱跳的刚死了不久，满是鱼腥味她就算饥火烧肠了也委实下不去这口。

　　可这小家伙不依不饶，用爪子将小鱼拉起往她手边推。

　　夜瑾心无可奈何，只得百般嫌弃地捏着那鱼尾把它往三毛嘴边一送。

　　三毛犹豫了半天，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夜瑾心。终是咬了一口，总算是清净了下来。

　　这兄弟俩的一战，每一次交锋都吸引着弟子们的目光。

　　两人可谓是针尖对麦芒，看得他们的神思都要跟着飞了去，在那刀光剑影中肆意驰骋。

　　为了看得真切些，原先躲起来的弟子纷纷如雨后春笋冒出了头，一个个朝着战圈那边是伸长了脖子望过去。

　　凌温言从起手便占了上风，一路步步紧逼。

　　再观凌温肃，纵然灵修尚可。但对上如此之快的剑招，却也有些力不从心。

　　他手上结印已是飞快，看上去就像打了结的麻绳，生怕一不小心就抽了筋。可这一招法印才结好，凌温言下一招已逼至面前。

　　场上剑拔弩张，站在一旁看戏的那两人却是风轻云淡。

　　就差没给他们放上一张小几，上面摆些点心，再配上一壶好茶谈笑风生了。

　　凌疏泽取了腰间的白玉折扇轻轻一扇。

　　徐徐凉风由一旁拂来，轻柔的与夜瑾心打了个照面后便手脚麻利地拔去了那要命的暑热。

　　那一丝丝沁人心脾的清凉在这烈日当头里最是难得，温柔如他。

　　“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了昔日心儿与长泽洛家那位小剑神。”

　　夜瑾心笑而不答，凌疏泽的话却很是耐人寻味。

　　他又道：“只是说来温肃不如你，温言不如他。”

　　闻言，她捏着鱼尾的手顿了顿，继而又逗起三毛来：“如今就是敬辰见了他都得尊他一句洛宗主，这小剑神叫得未免失礼。”

　　凌疏泽一笑置之：“是我失言了。”

　　只见凌温肃被压得节节败退，手上结印且还跟不上凌温言的身法，眼下只能一味躲闪才勉强换来喘息的余地。

　　莫要说主动迎击，就连躲闪都倍感吃力。

　　围观的弟子们看得是胆战心惊。

　　灵修正统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从未动摇过分毫。他们轻视剑修，认为那都是些混迹江湖的粗鄙之人才习的自保之法。

　　其中不乏有见过夜瑾心剑法的弟子，但也只是看她与炼尸交战。虽是觉得她剑法超群，却不足以动摇人心。

　　直到亲眼所见这剑修对灵修的一战，他们才深觉自己委实肤浅。

　　方才还觉夜瑾心那句真仙对剑神的话太过狂妄，现下看来怕是不假。

　　凌温肃虽也巧妙的抓住了几次反击的机会，可每每都是法印还未结完身前的剑风已至，便只能急急的将招数打了出去。

　　而这结印未完的招数甚是绵柔无力，其中威力发挥不出半数，轻而易举便被凌温言一剑破之，宛如切瓜剁菜不费吹灰之力。

　　要输……

　　这个念头拔凉的从凌温肃心底生出，鼻腔里呼出的凉气都带着一股不属于这三伏天的寒。

　　从起初的不相信到不得不认命需要历经多久。

　　凌温肃连喘息的机会也没有，想来也不过瞬息。

　　他自知如今的自己敌不过眼前沉浸在剑境之中的弟弟。

　　可要认输，那是何等之难！

　　他堂堂家主首徒，靠着自己的努力夙兴夜寐废寝忘食才成了众弟子中的翘楚。

　　从来都是旁人崇拜他，仰望他。他也尽自己所能的教导师兄弟们，保护着自己那因灵修剑修都修不好而被人轻视的弟弟。

　　如今，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又怎能向曾经只会躲在自己身后寻求庇护的弟弟认输呢……

　　决不能！

　　凌温肃咬着牙，单凭这个信念支撑着自己强接下那迎面一击。

　　凌温言双眼空洞洞的，望过去像是个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渊。仿佛那映入眼帘的光景不过是镜花水月，晃眼就过去了。

　　那双眸子沉如浓墨，连一丝光亮也寻不着。五感渐渐的被剑境吞噬淹没，就连凌温肃那抹疲惫不堪的无奈也未曾察觉。

　　只见他身形随剑而动，像是被人牵丝提线的木偶。一味的出招，且招招到位，不留半分余地。

　　夜瑾心将凌温言每一个神情动作都看在眼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到最后，凌温肃似是认命一般不去抵御了，结印的手无力地垂下。面对这当胸一刺，终是带着满目的悲悯吹灯拔蜡的闭上了眼。

　　不知是在悲自己，还是在悯着眼前的弟弟。

　　许这两者皆有吧。

　　剑未至，剑风先至，带着一股强劲的力道迎面袭来。

　　凌温肃只觉周身的血像凝固了一般，心口热到发烫，对上那冰凉无情的剑风他却没有半分生寒。

　　见凌温言毫不犹豫的就要一剑刺过去，围观的弟子接连扯开了嗓门惊叫起来。

　　一时间，惊叫声此起彼伏，哀嚎不绝于耳。

　　如此动静，凌温言好在是听了进去。

　　仿如从混沌中醒来，失神的眼睛重新聚焦。待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幕，蓦地瞪大了眼。

　　拿剑的手倏地冒出了一层黏稠的冷汗，将他的手与剑柄紧紧的冻在了一起。

　　手中的剑像离弦飞箭势不可挡。

　　他竟收不回！

　　不……

　　不要……！

　　剑尖离凌温肃胸前不足一尺，眼看着就要刺了进去。

　　泪水失控着争前恐后的夺眶而出，将他的视线冲得模糊不清。

　　难忍的苦楚像毒.液从心口顺着血液蔓延至全身，而他却无力阻止。悲痛如同当头拍来的巨浪，将他淹没在悔恨的水底，几近窒息。

　　噌——

　　一声脆响，凌温言手上的剑应声而断。

　　一个身影比那声响还快的拦在两人之间。

　　三毛眼看着自己嘴里叼着的小鱼被夜瑾心无情的抽.出来就这么随手一甩，它很是不满的喵了一声就跳下来追着那小鱼而去。

　　眼瞧着那小鱼就在眼前，它纵身一跃，正落在一人怀里。

　　“……师尊。”

　　凝滞的血骤然放了闸奔涌至四肢百骸，凌温肃如惊弓之鸟猛地一颤。他怔怔的望着那个站在面前的高大身影，口中涩然的挤出这两个字来。

　　凌绝挡在他身前，抬手一指，作出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把断剑格挡在外。

　　见了那人，夜瑾心也跟着来了劲儿。

　　这不是对她避而不见的沐光尊吗，今儿是什么风把这尊大佛都给吹来了。

　　这话到了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她给咽了回去。现在可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

　　如今这戏也看够了，她这始作俑者也该出来收场了。

　　只见夜瑾心伸了个懒腰缓缓走了过去：“温言，是该换把剑了。”

　　凌温言瘫坐在地，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的糊成了一团。

　　夜瑾心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你先前过于羞涩碍于你出剑，可真正出剑时你又迷失了本心。”

　　“…本…心？”

　　“方才那一战，你可看清它了？”

　　被她这么一问，凌温言看着眼前筋疲力尽的凌温肃，还没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决堤，奔涌而出。

　　“…我…我想变强…我不想终日只躲在哥哥身后…我…我…”

　　他哭得几次哽咽在喉，说出来的话断断续续的含糊不清。

　　凌温肃叹了口气走到他身前一把抱住了那哭哭啼啼的弟弟。

　　哪怕是他不变强也好，一辈子都落于人后也好。他都是自己的弟弟，是他倾尽所有都想保护住的唯一。

　　依偎在哥哥怀里的凌温言哭得更凶了，心中的惊惧得到了安抚。难以言说的悲痛化作声嘶力竭的哭嚎，肆意的宣泄。

　　夜瑾心看着眼前这一幕，欣慰的笑了。

　　倘若不这么做，凌温言这般纯粹的人或许很难认清自己的本心是什么。

　　剑修不同于灵修，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剑境里。或走火入魔，或变成一具只会滥杀无辜的凶器。

　　兄弟二人此番较量下来，对他俩都是有所受益的，无论是心境还是修行。

　　总的来说，皆大欢喜。

　　正当她打算功成身退时，只听见凌绝冷冷的道：“在南慕山闻剑堂以外的地方私自械斗，按照家规，罚你们三人在凌霄殿前跪一个时辰。”

　　那声音像带着冰渣子，入耳时都带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等等……

　　你们三人……？

　　南慕山家规她自是烂熟于心，也知这凌绝说的不假。只是为何连她也……

　　那语气心虚得似是挣扎一般的向他求证道：“……我也？”

　　凌绝一言不发当是回了她的问话。

　　夜瑾心可怜巴巴的望向身后一脸无可奈何的凌疏泽，凌疏泽也只能是回以一个无奈的笑。

　　家主降罚，即便是他这掌罚长老也无权干涉。

　　天杀的凌绝，还真不把她当外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凌绝：当然不把你当外人，你可是我媳妇
夜瑾心：……（你还是把我当外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