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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狸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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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凌忘尘殁了后,夜瑾心便把这心是踹回了肚子里,也不急着逃跑的事了。
原以为这沐光尊也就善待她一两顿,谁知竟顿顿如此毫不含糊。
这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那是神仙过的日子。
她是终日无所事事,在上山观花闲逛跟个纨绔似的。可别的弟子就没她这般清闲了。
这南慕山上的弟子寅时便要起来练剑,他们都去上晨课的时候,估摸着夜瑾心还在会周公。
晨课说来也无非是学习年史,了解各家家史。以免今后出了山撞见哪家的家主若是连名号都对不上那就失礼了。
届时可不光是被人看笑话这么简单,连带着是丢了南慕山的脸。
所以这味如嚼蜡聊别家的家长里短,就成了南慕山的主要课业。
除了晨课,剩下的无非就是灵修,医修,最后还有个形同虚设的剑修。
再来便只剩下琴棋书画陶冶情操。
她做南慕山弟子时,晨课是能不听就不听,不得不听时就只能左耳进右耳出。
本这南慕山的医修也是个半死不活的冷板凳,后得她妙手回春授人医术倒有了几分起色。
才让这万年眼中只有灵修的南慕山重视起医修来。
人生在世,世事难料,保不齐哪天就有个什么不测风云。
轻则跌打损伤,重则缺胳膊断腿。届时求人不如求自己。
只是这样的日子久了,菩萨都待不住,更何况是夜瑾心。
所以她当年在南慕山上呆了三年不到就借口下山游历了。
她是宁可在外边餐风露宿的,也不想待在山上听人念经。
如今托了凌疏泽的福,逢人见她都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
谁让她是被沐光尊带回山却又深得疏泽尊怜爱的女客卿。
遥想当年,南慕山本就女修稀少,左右一个巴掌就能数得清楚。
而后家主凌慕安殒命,夜瑾心堕道。凌忘尘继任家主后便下令不再收女修。
好在南慕山向来循规蹈矩,虽所收弟子皆为男子倒也没遭来什么诟病。
说到底,这事她有一半的责任。
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不能结交红颜知己,这人生就如弦月缺了一半——不完整。
远处传来的讲习声,夜瑾心一个晃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太清池。
太清池将这片地分成了两半,东面是学礼堂,西面是闻剑堂。
顾名思义,东边是听人嚼舌根,西边是强身健体的地方。
此时晨课还没结束,大多弟子都在学礼堂。
夜瑾心嫌那嗡嗡入耳的读书声太吵,转身要走。却被池边泛起的一阵波光闪着了眼。
睁眼再看,正见一只狸花猫正蹲坐在太清池旁对着池里的锦鲤杀气腾腾地挥舞着两只小爪子。
无奈爪子太短,每次带起一波小水花就没了下文。
池里的锦鲤压根就没把这小家伙当回事,往它面前游过去时还不忘扑扇着尾巴溅了它一身水。
且不说能不能抓到,但凡个儿大一些的锦鲤都要与它一般大了。
再说这池里的锦鲤自她来南慕山时就听说养了好些年了,算算年头比它还大,想想都觉得皮糙肉厚的难以下咽。
偏这小家伙执着得很,嗷呜大叫了一声似要再战三百回合。
这可把一旁的夜瑾心看得是忍俊不禁,就连她走到它旁边时那猫也未曾察觉。
夜瑾心自言自语道:“你想吃鱼吗?”
就见那猫吓得登时弓起身往上一个猛跳着拉开了一段距离。
它才落地就忙竖起尾巴警惕的盯着她,嘴上是叫得更凶了,似要把这十村八店的野猫统统叫过来。
夜瑾心对待小猫小狗很有一套,只是笑着也不过去,等着它自己过来。
见她不动,那猫先是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嗅了嗅。
似是信了她,这才收起尾巴开始在她身边示好的打着转。
夜瑾心:“可太清池是不让垂钓的。”
狸花猫朝她喵了一声,随即靠在她脚边蹭了蹭。
她心想:这猫莫不是成了精。
夜瑾心看着脚边正慵懒的对着她示好的狸花猫,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
那猫也不跑,安静的让她抚摸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她又道:“还是想吃鱼吗?”
“喵。”它似是能听懂一般,回了她一声。
这一人一猫对视了半晌,夜瑾心终是败给它了:“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乎就有了这一幕。
晨课结束,从学礼堂蜂拥而出的弟子们,隔着老远就看到她明目张胆的坐在太清池旁垂钓。
可碍着前面的凌疏泽,是谁也不敢冲这个头。
虽这不合家规,可掌罚长老看在眼里都还没发话,他们又岂敢造次。
且以疏泽尊对她的垂爱,就是视而不见也是极为可能的。
凌疏泽果然不负众望的对她这坏了规矩的行为视若无睹。
只听他温柔的唤道:“心儿这是在做什么。”
见是凌疏泽,夜瑾心稍坐直了身子随口一答:“钓鱼。”
她拿着一根秃树枝系了条细绳就当做鱼竿了,可这竿上既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只系着颗小石子。
这让他是看不懂了:“心儿可是当真?”
“我也没想钓来着。”
夜瑾心自然知道这是钓不上鱼来的,无奈地指着躺在她腿上的那团绒毛道:“只是如此,三毛会开心些。”
凌疏泽看着那只正惬意的蜷在她腿上安睡的狸花猫:“三毛…?”
她点了点头当是应了。
这是她刚给它取的名字,就当是跟大毛二毛正好凑成了一家子。
随即,她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不觉得它跟大毛有些像吗?”
闻言,凌疏泽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他是见过夜瑾心口中的大毛,那大毛还是只小兽时就被她捡回南慕山上养过一阵子。
后来她堕道与黎渊在翁山落了脚,便把大毛也带了过去。
他再看了一眼夜瑾心腿上的那三毛:这是哪里像了……
就连身后的弟子都察觉到了疏泽尊的那丝尴尬。
这两人的话他们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疏泽尊为何露出如此神色。
纵然心中万般滋味,可嘴上还是温柔的回了句:“心儿觉得是便是。”
夜瑾心这才想起了正事,遂开口道:“敬辰,我可以养它吗?”
弟子们听得可是真真的,这叶姑娘竟开口唤疏泽尊的名。
他们只知平日里疏泽尊是很喜欢唤她心儿的,却不知这叶姑娘唤起疏泽尊来竟也这般亲昵。
凌疏泽对她一如既往,脸上的笑温柔如常:“心儿喜欢便好。”
这宠溺的语气就是聋子都能听得出一二,更何况是身后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碎嘴子。
原在太清池垂钓就是犯了家规的,疏泽尊身为掌罚长老非但没降罚,反倒还许她在山上养起小猫来。
改日若是这叶姑娘翻了天要把南慕山拆了,疏泽尊在一旁搭把手他们也不觉奇怪了。
三毛应声被惊醒,见了凌疏泽便不由分说地竖起毛朝他就是一顿嗷嗷大叫。
夜瑾心忙把它抱回怀里一通教训,它这才收回对凌疏泽挥舞着的小爪子。转而赖在她怀里温顺的蹭着脑袋,与对凌疏泽的那股狠劲截然不同。
“好了三毛,敬辰都准我收留你了,不得这般无礼。”
三毛像是听懂了一般,扭过头嫌弃的看了凌疏泽一眼,懒洋洋的喵了一声。然后又转回夜瑾心怀里撒娇了。
凌疏泽:“……”
弟子们看着实在憋笑,从此这南慕山上又多了只‘猫精’来。
午时,凌久卿忙了一上午才从万书阁回来。
他这还没顾得上吃就例行先给夜瑾心送午膳去了,半路遇上疏泽尊还让他顺道带了个二尺见方的木盒过来。
一路上还在寻思着为何叫他带个木盒来,这才刚踏进客卿居的院门便看到夜瑾心坐在院子里给只猫洗澡。
见是凌久卿,夜瑾心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你且等等,一会儿便好。”
凌久卿看着那只狸花猫。
它正老老实实的呆在盛着温水的木盆里任由她搓洗,很是乖巧。
夜瑾心拿过一旁的干布巾将三毛包了出来,放在太阳底下擦干。
三毛心满意足的冲她撒娇的甜叫了一声。
凌久卿把食盒放到石桌上,再将木盒递给她。
“对了,这是疏泽尊让我给你带来的木盒。”
他朝三毛看了一眼,又道:“许是给这小家伙做窝的。”
夜瑾心接过木盒左右看了看:“有劳。”
这木盒是新制的,上面雕着小猫图样的毛边已被打磨得光滑,内里还铺了层软垫。
凌疏泽确是有心了。
凌久卿一个好奇伸手去摸它。三毛也不躲,只盯着他看了一眼便又趴回夜瑾心身上了。
“它竟不认生。”
想起了小家伙对凌疏泽那张牙舞爪的凶狠样,她心虚的干笑了几声:“兴许是吧。”
就在这时,早已饥肠辘辘的凌久卿腹中传来一阵擂鼓之声。
他一脸讪笑的捂着空腹便要告了辞赶去吃午饭,却被夜瑾心叫住了。
只见她笑靥如花,柔声细语的道:“久卿若是不嫌弃便留下来一起吃吧。”
方才心念电转,正愁没借口留他下来打探南慕山的虚实。
这天赐的良机,岂能白白放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开始又是主线剧情了